第73章 被耍了?

张淳深吸一口气,“我派人去探过,袁家下人的口风紧得很,探不出太多家主的消息。袁溪行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的画像我已带来,至于剩下那个小儿子,比袁溪行捂得还严实,不说见过,就连年龄几何也没有人知晓。”

侍女为他凉好茶,张淳端着茶盏悠悠晃动,“相信你们东家已经去探过袁氏店铺,我是个不懂行的看不出什么门道,但温家遣散的工人被我寻回来几个,他们眼光毒辣,又在温家待的年限久远,都说袁氏内里花灯有一两分温氏的影子,我想这应该就是铁证了。”

黎雅南抬眸,目光如炬,有如实质扫在张淳的脸上,令他感到一阵心慌意乱,大事不妙。

黎雅南从张淳手里接过画像。

“这些消息是大公子和您说的吗?”

张淳点头,不解道:“兄长对京都之内的事务自是比我清楚,更何况兄长在朝为官,查探消息什么的也是轻车熟路,这位姑娘难道是以为我在说谎吗?”

尽管刚被烫过说话有点不利索,但张淳表现得极为坦然,黎雅南也知道他没有扯谎。

只是……

“奴家敢问一句三公子,您兄长的本事您心里最是清楚,他仅仅只能探到这样浅薄层面的消息吗?”

张淳几乎是立即皱了眉头,心里不太舒服,“你什么意思?”

黎雅南的指节敲在赌桌上,“我的意思是,大公子有事瞒着您,他并没有将他所知道的全部实情告诉您,我甚至可以给您提供证据。”

“大公子与袁溪行在京都酒楼坐看云起时见过面,而且就在昨日,走的时候见他提了一个食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他带给三公子的,对吧?”

张淳想起昨日张牧给他带的食盒,心思微妙:“你们东家的耳目众多,竟连我兄长的行踪也在你们的掌握之中。”

所以张牧真是去见了袁溪行?

张淳又问:“何以见得那就是袁溪行?”

黎雅南讲话不紧不慢,“因为袁家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视线当中,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袁溪行。昨日有人从袁家套了马车出去,府中少了一位家丁去架马车,那么三公子不会觉得那马车里会是空的吧?”

“更何况马车停在坐看云起时酒楼前,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人,就是裹得太严实,试问若非袁溪行本人,袁家中哪一个需要遮掩真面目?”

他目露玩味,“听闻大公子对三公子无有不依的,这玉佩也有些来历,奴听东家说起过这段故事,实在是感人肺腑又耸人听闻。奴想凭借您们兄弟二人亲密无间的关系,三公子回去问问不就真相大白了?”

张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青白相映,指骨也被捏得几近扭曲。

他咬牙切齿,“姑娘慎言,你刚才那番话很难不让我觉得,你是在挑拨离间。”

黎雅南惹怒了对面心情变好,起身就要告辞,“最后我有一个疑惑还请三公子指教,敢问您和大公子真有血缘吗?”

他也没想等到结果,正要转头时听见身后有砸东西的脆响,下一瞬身侧的惊蛰与从一楼翻阅而上的家丁打得激烈胶着。

赌坊侍女即刻往旁撤开。

黎雅南淡声提醒:“京都之内若无必要,不得杀人。”

他抬头望向三楼。

一双手懒懒搭在勾阑上,苏老板很有兴致看这场热闹的戏,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偏头笑笑。

惊蛰出手一向狠辣,黎雅南默默折算着一重赌境要给出的赔款,内心悔得要滴血。

于是他冲着苏老板眨眼,乞怜哀怨,又带着那么点小期盼,可是苏老板扶了扶水晶镜,挺歉意地表示爱莫能助,并且在黎雅南戚戚目光下拿出算盘,手指在上面飞快拨动。

黎雅南心如死灰。

就在黎雅南叹气着准备要向姜礼以死谢罪的时候,张淳出口叫停这场闹剧:“够了。”

他用视线锁住黎雅南,语气反倒真挚起来,“奉劝姑娘将玉佩还我,此物件颇有些凶煞,放在手里也是不吉利,更何况这玉佩不可能卖或者典当得出去,落在你那里没有任何价值,还不如物归原主。”

黎雅南抛了抛玉佩,“那三公子怎么舍得用它做赌注?”

张淳在抖。最明显的是垂落下去的手,不由自主地轻颤,然后是稳不住的双腿,他后踩两步又跌回椅子上。胸腔起起伏伏,正竭力稳住自己不要失了仪态。

“你们喜欢……就拿去吧。”

黎雅南这下没犹豫,将那玉佩递给惊蛰送还给张淳。

楼上传来异响,黎雅南抬头见到苏老板与人打了起来。

苏老板看上去斯文有礼,但动手时拳拳到肉,俨然是个练家子,且纵使黎雅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没能看出苏老板这功夫出自哪门哪派。狠辣果决,手中握着的单刃每一下都直接刺的命门。

“张牧,你因为担心弟弟屡次来我这赌坊闹事找茬,我不怪你。三公子在赌坊里丢了眼睛,也算是我理亏,可你要是再接着动手,就别怪我翻脸了。”

张牧收剑,目光凌厉:“苏老板,日后我弟弟要是再踏入你的地盘还请阻拦,赌坊里要是随时可以丢眼睛丢性命,我想京都也不是没人管的,你说对吗?”

“大公子威胁我?”

“苏老板清缴我那么多下属,这还不够诚意?”

苏不秋莞尔,“再添点。”

张牧走下楼,“袁溪行早死,如今的袁明泉替代了他,身后有楚家做靠山,偷梁换柱的小事信手拈来,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袁明泉却留了心眼,他没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至今他的小儿子都下落不明,楚家可能是不在意,也有可能是真没寻到,总之袁明泉虽攀附楚家,可他与楚家的目的却不尽相同,他从始至终都只想着报复温老爷子,从没想过动温钧。”

“如此,够诚意吗?”

张牧走过去将玉佩寄在张淳腰间,转头对着黎雅南勾唇:“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但姓苏的从不白白施恩,更不会做无用之功,他在表露诚意的时候,永远都在算计,所以,你们真的信他,也信我的话吗?”

这话就是纯纯挑拨离间了,但明知是计策那又怎样,人就是会多想。

苏不秋浅浅笑着,置身事外,不做任何评判或是辩解,任凭张牧如何编排都无甚所谓。

黎雅南握紧手中的画像,对着张牧很轻地点头:“张大公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令弟的身份过于微妙,若是让楚家知晓,恐怕张家将大祸临头。”

张淳脸色骤变,寻求答案似的望向张牧,可兄长却没看他。

“多谢姑娘提醒,我以后不会再放舍弟出门招摇过市了。”

黎雅南带着惊蛰离去后,苏不秋的声音从楼上落下来,“大公子,弟弟你也能下得去手?”

“苏老板。”张牧的语调变得森寒无比,雪冻三尺都不及这三字冰凉,传过去的杀意清晰明显,半分不加掩饰。

“是苏某失言,”单刃游走于苏不秋的手指间,行云流水若有灵气攀附,“送两位张公子出去。”

客栈里温让拿到画像,展开一看,果真是陈兴沅。

难怪陈兴沅没有过得去身份初核,过去丁斯时提过一嘴自己也没当回事,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伏笔了。

他姓袁,叫袁信呈。

是袁明泉的大儿子。

黎雅南只说了个大概,调侃一句:“想不到还有人会在我的面前搬弄是非。”

姜礼却问:“三公子与张家,没有什么血缘吧?”

“就算有,也不见得他家大公子能做人。”黎雅南兴致缺缺,视线没落到实处,神游天外。

姜礼了解他,立即猜中他的思虑:“南南是以为,郭双儿所言不实?”

温让卷画像的动作顿住。

是这个道理。张牧既然能送阴阳鸳鸯佩,那必然是将张淳视作心头肉眼中珠,怎么可能会允许张淳同别人有肌肤之亲?准许张淳一个接一个纳妾不全是为了纵容弟弟,还为了遮掩张家兄弟之间的龌龊情愫。

可郭双儿为何要扯谎?

单纯博同情,还是有人授意?

不得而知。

黎雅南撩起眼皮,“我确定她隐瞒了许多,只是她借由自己弱女子的身份降低了我的警惕。”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人能想到郭双儿竟能够拿自己的清白来做敲门砖。

原来黎掌事这副模样是因为被人耍了心里不爽啊。

姜礼叫来立夏,“郭双儿你有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吗?”

立夏道:“她太配合了。”

立夏将新写了字的纸张奉给姜礼,“东家,需用我去查吗?”

“不必,张家筹谋好的路,是查不出的。”

张淳放出六名妾室,正妻又早亡,如今也算是身边落得干净。如果郭双儿真是听从吩咐放出张家兄弟不伦丑事,得利的究竟是谁?

黎雅南低喃:“大公子这是要从淮北王手里抢人啊。”

“张牧,我真是小瞧你了。”

众所周知,淮北王与王妃并无子嗣,却依旧情深意长多年。

可无人知淮北王在多年前醉酒曾与一名宫女巫山**,那宫女怀了子嗣偷偷生下,被淮北王知晓后秘密处决,随即将这孩子的命途当做棋子,明面上是放在张家养育,实际却是逼迫张家投入自己的麾下。

这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势必引起轩然大波,若淮北王此时不认回张淳,便永远也无法再与儿子相认。

可淮北王怎么可能认?

他有恩爱的妻子,有大好的前途,他不会要一个声名狼藉的私生子,也更不会承认自己放了枚棋子在张家。

张牧赔上整个家族的名声,也要将张淳从淮北王那里把人抢过来,甚至还让张家彻底脱离了淮北王的掌控。

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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