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年糕三吃

前几日在宫外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这日回宫闲来无事,两人理所当然睡到日上三竿,快到午时,赵清平醒了,迷迷糊糊坐起身,手一撑床板,狠狠的“嘶”了一声。

在床边伺候的居衡赶紧跑过来,“爷!哪里不舒服?”

赵清平颤颤巍巍举起右手,昨儿非要耍帅徒手接鞭子,真应了沈沁那句话,昨晚还觉不出怎样,今天显出了那一鞭的厉害来。

沈沁比他早醒一会儿,刚好洗漱完从他房门前经过,听到居衡嚎的那一声,隔着门窗焦急的问怎么了。

屋里主仆二人叮铃桄榔好一阵收拾,门终于打开了,沈沁一脚跨入,就看到赵清平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手肘撑桌,昨日受伤的右手有气无力的耷拉着,非常显眼。

沈沁绕着他走了三圈,细细观察,见他整个手背紫红紫红的,肿得似馍馍大,连攥拳这样的动作都做不了了。

“噗嗤”一声,忍不住先笑了。

赵清平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暗含警告。

沈沁收敛了笑容,“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昨儿就应该请太医来看看,上些活血化瘀的药肯定不会肿成这......”

赵清平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沈沁把猪蹄子二字咽了回去。

不过为了表示关心,她还是坐到他身旁,很是担忧的说:“肿成这样,还能拿筷子吗?这几日可怎么吃饭呢?”

赵清平终于开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你眼里除了吃,是不是没别的事?”

沈沁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是来照顾你膳食的,担心你用膳问题这不是很应该的吗?再说了,担忧你,就是担忧我自己,”她顿了顿,“宫里没有女官喂王爷吃饭的规矩吧?”

“.......”

居衡窥着自家主子的脸色,慌乱道:“没有没有,我这几日伺候爷用膳就行。”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引起沈沁的主意,她笑眯眯道:“你有这样的觉悟,非常好。不过我要是你,我现在肯定不会杵这儿,我会麻利请个御医来。”

居衡一拍脑门,匆匆去了。

片刻后,居衡带着太医进来了。

在沈沁的潜意识里,太医都应该是那种胡子一把,头发灰白的老翁,谁知居衡领进来竟是个妙龄少女,青涩可爱,柳眉下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睫毛又黑又密,眼睑于尾部下垂,诉不清的柔情,软萌娇媚,这样一个人,若不是穿着太医院的医官服饰,身后还挎着个紫檀药箱,任谁也猜不出这会是个御医。

最关键是,她看起来和赵清平还很熟。

坐在桌前,先扯过他的手查看了一番,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昨天跟昱王打了一架。”

“为何打架?”

赵清平:“看他不顺眼。”

那医官一拍巴掌,兴奋道:“正是这么一回事,你早该跟他打一架,老是躲出去算怎么回事,他还以为你是怕了他!”

提起旧事,赵清平头大,“......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医官自说自话,“我也看他不顺眼好久了,你们下回什么时候还打?能不能带我一个?”

赵清平:“......你来看热闹还是看病?不看赶紧走!换个人来!别在这碍眼!”

那医官瘪瘪嘴,“我们好几年没见,我关心关心你,你竟如此不耐烦!下回我不问了!”

赵清平:“趁早别问,我多答你一句都算我输!”

医官悲呛道:“我不信你会如此对我!你我之间从前形影不离,无话不说!怎么会有天走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赵清平睨了她一眼,“不信?那好,你再重新问一遍!”

“你手怎么受伤的?”

赵清平:“关你什么事!”

“......”

话题,卒。

沈沁在一旁肩膀抖动,实在忍不住了,跑出屋去,在院子里畅快笑了半天。

屋里,赵清平手上敷好了化瘀去肿的药膏,看着身旁人的太医服饰道:“几年不见,你都做到从四品医正了?看来顾大人当年还是没能劝得了你。”

顾医官自豪道,“那是当然,我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治好了几个命妇的疑难杂症,皇后娘娘的胎也是我照料的,皇上亲自下旨升了我官职,我爹自然没道理再阻我!”

顾家武将世家,祖上还出过好几位女将军,顾家的孩子,无论男女,自小便当武将培养,只这人自己不走寻常路,不爱刀枪爱医书,顾将军当年为了纠正她,可是费了好一番力气。

年少时玩笑,赵清平为了维护自己的发小,还曾经承诺过,若顾将军一直不同意,他便让父皇调顾将军去边疆。

谁承想,后来是赵清平自己去了。

往事历历在目,赵清平自嘲一笑,转移话题,“皇嫂有孕了?”

“是啊,已经五个月了。”一席话,也勾起顾医官的回忆,她叹道,“你同皇上感情那样好,从前这些事你都是第一个知道的,”她道,“这次就别走了吧。”

他外出这几年,皇后已育有三子,边疆路远,赵清平每次都是事后才知晓,补些礼回来,这次......

赵清平摆摆手,“你先走吧。”

顾医官收拾药箱。

赵清平又道:“一会儿出去休要多话,走你的就是。”

顾医官耳朵动了动,迅速捕捉到重点,望了眼厨房的位置,此前是听说宫中出现位手艺特别好的厨娘,被拨来了养居苑这边。

他不说,她还忘了。

顾医官认真点点头,跨上药箱出了门。

然后在院中转了一圈,径直停在厨房外面。

沈沁正在窗前炒菜,一抬头,看到娇艳明媚的小美人儿在窗前望着她,十分赏心悦目,可这小美人说话却不怎么客气,“你就是那个做饭很好吃的厨娘?”

沈沁拎着锅铲,拧眉道:“六品司膳,我姓沈,别人都称我沈女史。”

小美人点头,“太医院四品医正,鄙姓顾。”

两人一本正经自我介绍,这得亏了不是现代,不然高低得握个手。

顾医官踮起脚尖朝厨房里打量了一番,最后将目光落在沈沁身上,“头一回见到长成这样的厨娘。”

沈沁不知她是何意,下意识回怼回去,“也是头一回见到长成这样的御医,长成这样,真的会看病吗?”

顾医官登时大怒,她生平最恨别人以貌取人,怀疑她的医术,立刻跳起来怒吼道:“你呢?!你长得这么好看!会做菜吗你?!”

“......”

误伤友军了还!

沈沁单手拎起灶台上二十斤的大铁锅掂了掂,里头的菜跟着腾空翻了几番,接着一甩手,铁锅“哐”一下置于炉火上,她眯起眼睛道:“你说呢!”

自那菜腾空翻起,顾医官的眼睛便紧紧追随着,一瞬也没有离开,待铁锅稳当下来,她指着锅中,面容严肃问:“锅中这是什么菜式?”

“......”

半晌后,目光依依不舍由锅里移开,缓缓落在沈沁身上,咽了下口水,“虽从来没见过,但看起来确实美味!”

“......”

片刻后,两人一人捧着个陶瓷碗坐在院中的石椅上,碗沿上搭着根细竹签,正好能叉起碗中的辣炒年糕。

辣炒年糕刚出锅,酱汁浓郁,包裹着每一根年糕,衬得其莹白透红,附着着芝麻,红色的辣酱最能勾起人的食欲,年糕柔韧劲道,鱼饼软弹微辣,一口下去,米香、酱香、辣味交织,特别过瘾。

顾医官爱极了这种口感糯叽叽辣味的食物,往口中塞了好几口,才解了一开始的腹中空虚。

美食让两人暂时放下前嫌,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不一会儿,两颗脑袋就凑到了一起,兴冲冲的八卦起来。

顾医官:“昨日他们兄弟俩打架你在场是不是?”

沈沁点头,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重点讲了昱王当街打人和逼迫商家搬出古玩街之举。

顾医官听得义愤填膺,“昱王脑子有疾!我早就想给他诊治一番,他却死活不肯!”

“......”

“天天见缝插针做些这样的恶心事!皇上确实吩咐了他去为饮食巷选址,他先斩后奏赶走那些商家,来日就算皇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街道空都空出来了,他只要推说思虑不周便可以推脱,皇上还能因为这点小事降罪于他吗?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只是可怜了那些商家,也折损了皇家的名誉!”

她这么一说,沈沁明白了,怪不得他那样无所顾忌呢,真是又损又恶心人的一招。

不过,昨日被赵清平撞见,昱王这几日应当会收敛些。

沈沁问:“他们兄弟俩一直这么不对付吗?”

顾医官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思及她是新来的,可能确实不了解情况,于是解释道:“昱王这个人,与他平辈这些兄弟,上到皇上,下到表亲,就没一个跟他对付的!”

“......”

“王爷一直不肯留在皇城也跟他有关系?”

顾医官想了想,“大概有一点吧。”

那就不全是因为昱王,还有别的原因,沈沁一问到底,“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医官扑过来,捂住沈沁的嘴巴,一双大眼睛警惕的四处乱飘,“嘘!皇室秘辛,岂是你我可以随意探听的!”

沈沁眯了眯眼睛,见她那紧张的样子,分明是知道内情的,什么你我不可探听,是不能说给她听吧!

她扒拉开顾医官的手,站起身。

顾医官疑惑道:“你干什么去?”

沈沁朝着厨房招招手,“刚顾着说话,都忘了我烤窖还烤着鸡翅,冬霜,你去取来,小心烤糊了!”

随着冬霜走近,一股透着焦香的浓郁香味弥漫开来,待她放下,向盘中一看,只见一个个蜜汁棕黄的鸡翅中圆润饱满,剃了骨,骨头位置以小段年糕代替,慢火烤过,年糕表皮焦黄,透着油脂的明亮。

这样的鸡翅年糕,大小适中,一口一个刚刚好,又省去剔骨的步骤,光是这样看着就让人好奇它的味道。

沈沁当着她的面夹起一个鸡翅,放入口中,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鬼使神差的,顾医官没等沈沁邀请,便自己摸到了筷子,正打算去夹。

沈沁突然想起什么,道:“哎?刚刚说到哪里了?哦,对,皇室秘辛,不是我能探听的,”她叹声气,很是遗憾的样子,收起盘子和碗,“那便算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去做我的膳食吧......”

“哎!”顾医官急了,跳起来抱住沈沁的胳膊,“怎么好好说着说着就走了?坐下,快坐下,我又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

好说歹说,沈沁才慢吞吞坐下,还说:“你想好再说,不要跟我说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好好好。”顾医官哄着沈沁坐下,瞅准了时机夹了一个年糕鸡翅放入口中。

跟她想象的一样,鸡皮微微酥脆,带着些蜂蜜的甜意,鸡肉嫩滑,咀嚼间汁水涌出,年糕软糯微焦,十分劲道,肉香、油脂香、年糕的米香混合在一起,整体咸中带甜,香鲜满口。

眼看她夹了一个,又去夹下一个,沈沁咳了一声。

顾医官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重大任务,囫囵咽下那一块,用帕子擦擦嘴道:“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吧,我们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沈沁将装鸡翅的盘子往自己这边拨动,顾医官马上改口:“但!我所知道的,那天晚上的事涉及到了太后、皇上,那天之后,王爷连皇上都不见了!”

皇上?

沈沁心念一转,惊讶道:“莫非王爷与皇上争皇位?”

顾医官:“......”

她趁着沈沁思索愣神,将鸡翅盘子整个拉进怀中,又吃了两个,才道:“怎么可能,那年王爷才九岁多!”

沈沁想想也是,若是那样,赵清平现在哪可能全须全尾待在宫里。

她这边思索片刻,再一瞅,我的天,顾医官都快把一盘子鸡翅吃完了!

沈沁赶紧往自己嘴里塞了两个。

一盘鸡翅眨眼间被两人消灭干净,都忘了给屋中的赵清平留一点,顾医官难得生出一点愧疚之心,对沈沁道:“王爷之所以不愿留在皇城,是因为皇城没什么牵挂。”

沈沁:“何意?”

顾医官娓娓道来,“你想啊,王爷十年不回来,偶尔回来几次,却谁都不见,就是怕见的人多了,羁绊深了,走不了。”

沈沁惊讶道:“难不成他想一辈子留在边疆不成?”

顾医官点头,“一辈子驻守边疆的王爷并不少,但是我们都希望他能够回来。”

沈沁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意识到她无意中留下赵清平这件事原本有多难。

“医者,医得了身,医不了心,我治不好王爷的心病,就只能靠你了。”顾医官沉重道,“你要让王爷多出去走动走动。”

沈沁不明白这担子怎么就落到她身上了,不过她还是问:“那你总得告诉我他心病是什么吧。”

“这个嘛!”顾医官瞄了眼桌上的空盘子,“还要牵扯到那桩皇室秘辛。”

沈沁:“年糕有很多种吃法你知道吗?辣炒、入菜,还有一种休闲解闷最合适。”

顾医官竖起耳朵,露出很感兴趣的眼神,“详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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