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沈娇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周景清看着沈娇的双眼，只是真心实意的感叹了一句：“沈妹妹年岁虽小，但是真的很聪慧，我不如你。”
当然不如。
沈娇收回了目光。
周景清这样的性子，要是侍奉在狗皇帝边上的话，恐怕活不过三天，最后连带着遗体都没人收敛。
“周哥哥说什么？我听不懂。”沈娇不想要和周景清说这样过于严肃的话，索性摆出了一副无知孩童的模样，“是在夸我聪明么？爹娘也总说我比哥哥聪明呢。”
“那是因为爹娘偏心你！”
走在前头的沈二狗很快就被沈娇钓上了岸，带着不满眼神转头。
他可是哥哥，怎么会不如自己的妹妹聪明？都是爹娘偏心沈娇所以才这么说的！
沈二狗在心里这么自我安慰着，全然没注意到路上石子，最后伴随着一身惨叫摔倒在了地上。
和他的惨叫声一起响起的还有丫鬟的斥责声。
“哎哟！哪来的不长眼的，溅了我们小姐一身泥！”
原来沈二狗摔倒的地方好巧不巧的有个泥摊子，沈二狗摔倒的时候正好溅起了些泥点子。
说话的丫鬟身上穿着寻常的仆从衣衫，边上那位拿着帕子嫌恶的捂着口鼻的小姑娘身上倒是穿着质地不错的绫罗绸缎，钗环首饰精巧，瞧着应该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姐，应该是带着贴身丫鬟出来游玩的。
“抱歉，抱歉！”沈二郎慌忙的上前赔礼，他惶恐的低下头，“这位贵人，这衣料若是脏了，我赔给您！我这儿子并非有意的……”
“这可是上好的丝绸，你们赔得起么！”
那丫鬟扯着嗓子叫喊，瞧见沈二郎这幅庄稼汉的模样，脸上的鄙夷更多了几分，颇有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沈娇仔细瞧了一眼，那衣裙上并没有见到什么泥点子，反倒是那丫鬟的鞋面上有一点儿沾到了，但那鞋面是素布做的，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不过是这些富贵人家拿腔作调的法子罢了，沈娇见得多了。
她还是个贵人的时候，世家出身的玉嫔还让她跪下来将被弄脏的蜀绣鞋面擦干净。
“算了，何必和这些粗鄙之人计较，平白降了自己身份。”
那小姐挥了挥自己的帕子，丫鬟便也收了自己的气势。
“还是小姐心善，可怜这些穷鬼们。”
主仆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走远了，沈二郎还低着头，身上全是泥的沈二狗更是像个鹌鹑一样跪坐在边上，屁股火烧火燎的疼，却是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爹，我……”
他咽了咽口水，半天才小声开口。
沈二郎倒也没有斥责自己的儿子，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沈娇觉得他的背影都佝偻了几分，却沉默的将沈二狗从地上拉了起来，而后让几个人在这里等着，他去将牛车赶过来。
几个孩子都没有说话，许久过后只有傻乎乎的虎头狠狠吸溜了一下鼻涕，而后懵懂的开口问：“那个衣服要很多银子吗？比我们过年的衣服还花银子？”
“你没听到吗，那可是丝绸做的！”
沈二狗没好气的应了一句，这气却并不是向着虎头出的。
“丝绸和我们这些麻布衣服可不一样，之前三叔拿回来不少布头，我见过一点丝绸的碎料子，摸上去滑滑的……”
亏得沈三郎的关系，沈家人倒也算不上是没见过世面的，至少知道丝绸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那碎布头沈娇也是见过的，真真正正的就是碎布头。小的连做个荷包都勉强，最多能拿来扎个头花，还是老气横秋的颜色，沈娇都不惜得要。
丝绸也是分料子的，那所谓的小姐身上的丝绸都不知道是放了几年的老东西了，颜色还沉的厉害。沈娇从前还在官员府邸的时候只有在粗使婆子身上见过这种料子，大都是主子赏赐给一等二等丫鬟，那些丫鬟瞧不上而后才赏下去给更低等的丫鬟婆子们。
没想到在清平县这样的边陲小县居然也能被叫一声小姐。
更没想到的是，沈娇意识到了如今的沈家，连供着她穿这样的料子都供不起……
和边上多少有些垂头丧气的三个人相比，沈娇心里更多的是一种焦急。
沈家不能永远都当村户人家，她沈娇也不能当一辈子的村里姑娘。
说她心气儿高也好，狗皇帝再狼心狗肺那好歹也是个皇帝，上辈子伺候皇帝的她难不成这辈子要随便嫁给一个村里汉子，又或者是终身不嫁去尼姑庵绞了头发当姑子吗？
“沈叔！”
周景清的声音将沈娇思绪拉了回来，沈二郎已经赶着牛车过来了。
今儿个采买的东西都在牛车上，炭火和不少旁的过冬物件。衣服料子这些沈二郎没有采买，沈三郎回来的时候说了他可以托关系跟着刘员外家里的采买一起，到时候能省下不少银子还能拿到好料子。
至于周景清，那真真儿是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回去，一点儿东西没多带。
他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倒不是周寡妇不给，是周家剩下的银钱当真不多了。
周寡妇放心不下年岁不大的周景清，便想着等自己好了再去县里采买，左右这会儿离入冬还有点日子。
牛车缓慢的走在回村里的路上，沈娇身子有些疲累，但还是靠在车板上看着周围的环境一点点变得冷清荒凉。
县里的热闹和寂静的村道形成了巨大的对比，不过除了沈娇以外的三个人都睡着了，只有沈娇还在乐不此疲的看着。
沈二狗和虎头两个靠在大布袋子上睡着了，沈二狗的头还歪到了炭火篮子里，倒是一点儿也不嫌硌得慌。
那边的周景清侧着头也靠在一边，手自然的垂落在身侧，露出已经结痂的手心。
上头满是血泡破开以后愈合的伤口，有些刚刚结痂，有些结痂都掉落了露出新生的粉肉，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不像是个读书人的手。
是个能忍的。
沈娇这么想着。
前几日来沈家教书的时候，手可不是稳着呢么？
牛车最后缓缓停在了沈家外头，沈三郎约好的人晚些时候来村里探亲，会顺带将牛车给带走，倒也省了不少事情。
沈二郎下了马车，正要招呼家里人出来一起搬车上的东西，探头进去篱笆，院子里却空无一人。
只有后头的猪圈传出一阵痛苦的猪叫声。
[抱抱]今天也加油苟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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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