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所房子,邓绪鞠是真的困了,他踢掉鞋子,迷迷糊糊地钻进被子,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呼吸清浅而平稳。松望辞站在他卧室门口,替他掖好被角,在黑暗中凝视了他安静的睡颜许久,才轻轻带上了门。
他没有开灯,独自走进自己的房间。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月光,房间里是一片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松望辞没有换下衣服,只是颓然地倒在床上,手臂搭在额前,遮住了眼睛。
白日里的一切,如同失控的电影胶片,在他紧闭的双眼后方疯狂闪回——
邓绪鞠在动画片光影里显得天真好奇的侧脸;
董昭那混合着震惊、愤怒与最终绝望冰冷的眼神;
小吃街喧嚣的人声和斑斓的霓虹;
邓绪鞠舔着甜甜圈糖霜时乖巧的模样;
董昭那句如同最终判决的“你真是没救了”
以及最后,邓绪鞠牵着他的手,软软地说“累了,要睡觉”时,那全然的依赖……
冰与火,天堂与地狱,极致的纯真与极致的罪孽,在他脑海里激烈地冲撞、撕扯。
他还能回头吗?
在董昭已经看清一切之后?
在他自己早已泥足深陷之后?
答案清晰得残忍。
他放下手臂,在浓稠的黑暗里睁开了眼睛。视线没有焦点,只是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呐喊着疲惫,但精神却清醒得像被冰水浸过。
这里很安静,与小吃街的热闹仿佛是兩個世界。隔壁房间里,就睡着他一切的痛苦与欢愉的源头,他所有罪孽的证明,也是他唯一无法舍弃的执念。
他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战友,或许还有更多……他作为“松望辞”这个正常社会身份所拥有的一切,都在今晚被他自己亲手蒙上了一层永远无法擦去的阴影。
可奇怪的是,在这片废墟般的寂静与黑暗里,他感受到的不是恐慌,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一条路,走到黑。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属于邓绪鞠的、若有若无的干净气息。
在这令人绝望的黑暗里,他嘴角竟缓缓勾起一丝扭曲的、近乎温柔的弧度。
晚安,我的疯子。
他在心里无声地说。
然后,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注定无眠,却也只能继续向前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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