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蓝色西服的小男孩

再次醒来,灰叶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床上。

贝尔摩德就坐在床沿,正用冷毛巾敷她的额头,眼底的青黑比上次见时更深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落在女人的侧脸,给她苍白的皮肤镀上了层金边,竟让她看起来有了几分脆弱。

“醒了?” 贝尔摩德的声音带着倦意,下一秒又立刻恢复了惯有的慵懒,“看来你的命比我想的硬。”

灰叶挣扎着坐起来,动作太急扯到了输液管,针头在血管里滑了一下,疼得她直倒吸冷气。

贝尔摩德伸手想扶,被她狠狠打开:“谁让你把我弄进来的?”

“总不能让你死在客厅。” 女人的指尖还停留在半空,被打红的手背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医生说你脱水严重,再折腾下去,就算恨我也没力气报仇了。”

这句话戳中了灰叶的痛处。

她盯着贝尔摩德,心口发闷,别过脸,声音没那么冷了:“出去。”

干嘛要用那么关切的眼神看她,她们关系很好嘛?

贝尔摩德挑眉,真的起身离开了,只是在关门时,还轻轻说了句:“有事叫我。”

那天下午,灰叶躺在床上,听见客厅传来的轻微响动。

她悄悄走到门边,女人正坐在地毯上,背对着她处理肩膀的旧伤。

她的动作很笨拙,绷带缠了好几次都没系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金色的卷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灰叶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半步。

透过门缝,看着那个女人,甚至呆滞的没有任何动作。

以至于贝尔摩德一回头,就看到灰叶的脑袋夹在门缝间。

女人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戏谑取代:“偷看我换衣服?小家伙长大了。”

闻言,灰叶关门就想走,下一秒就听见了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

她回头一看,贝尔摩德的绷带又松了,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衬衫,像朵诡异的花。

“笨死了。” 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懊恼。

贝尔摩德愣住了。

灰叶已经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绷带,动作粗鲁却异常仔细地帮她重新包扎起来。

指尖不小心触到女人温热的皮肤,灰叶反射性的想缩手,但贝尔摩德动作更快,被她的手腕被按住了。

“别动。” “让我看看我的小家伙,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灰叶的动作僵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贝尔摩德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带着淡淡的威士忌味。

这个拥抱太近,太暖了。

长野县的雪夜,那时女人也是这样,用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说 “山里的冬天太长,我们得靠得近点才不会冻僵”。

恨意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猛地推开贝尔摩德,踉跄着后退到门口,手背不小心撞到了门框,那里还残留着她昨晚摔倒时的血迹。

“滚。” 她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某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摇。

贝尔摩德看着她,浅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只是笑了笑:“好。”

接下来的日子,安全屋的氛围变得诡异起来。

灰叶不再刻意拒绝贝尔摩德递来的食物,只是依旧不看她的眼睛。

贝尔摩德也不再用暧昧的言语试探,只是干自己的事情。

俩人就在这样的平静下达成了奇异的和谐。

有次灰叶在书房翻找资料,无意间碰掉了书架顶层的一个盒子。

里面掉出来的不是武器,而是一叠照片。

全是长野县的风景,有八岳山的轮廓被夕阳染成金红色,还有她当年种的那片薄荷,在夏天的风里摇摇晃晃。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日期,正好是她入狱的那几年。

她拿着照片的手在颤抖,身后传来脚步声。

贝尔摩德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花草茶,看到照片时,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慵懒取代:“随便拍的。”

灰叶没说话,只是拿起其中一张。

照片上的木屋被雪覆盖,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

“尝尝?” 贝尔摩德把一杯茶放在她面前,杯沿还冒着热气,

灰叶盯着那杯茶看了很久,最终还是端起来喝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苦的回甘,像极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那天下午,贝尔摩德突然说:“带你出去走走。”

灰叶愣住了。

她以前拼命反抗的时候倒不说带她出去走走,现在不反抗了反而有了出去的机会。

女人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风衣的领口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金色的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像极了好莱坞电影里走出来的女主角。

“总待在屋里,会发霉的。”

她们沿着山道散步,距离永远保持在一米左右。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又抗拒的藤蔓。

走到半山腰时,遇到几个醉汉骚扰,贝尔摩德没等对方靠近就动了手,高跟鞋踹在醉汉膝盖上。

正当她要进一步动作时,灰叶抓住了她的手腕:“这样就够了。”

贝尔摩德回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听你的。”

女人反手握住灰叶的手腕往回走,指尖故意摩挲着她的脉搏,感受她的心跳,“怕我弄脏你的眼睛?”

灰叶甩开她的手,在转身时,余光又瞥见贝尔摩德对着醉汉的方向做了个手势。

她猜那是组织清理后患的信号,却在看到她回头后,缓缓收回了手。

回到安全屋,贝尔摩德递给她一个银色手环:“定位用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紧急时按侧面的按钮,我能收到。”

灰叶捏着那只手环,内侧刻着朵极小的樱花,和她枪套上的刻痕一样。

一周后,贝尔摩德允许灰叶在她的陪同下,去附近的便利店采购。

她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贝尔摩德跟在后面,偶尔提醒她 “那个过期了”“别买太多速食面。”

她们的相处,让外人以为她们是对普通的情侣。

便利店的暖黄灯光落在贝尔摩德身上,给她的侧脸镀上了层柔和的光晕。

女人正低头看着货架上的巧克力,指尖在不同口味的包装上划过,带着挑选一件艺术品的认真。

有那么一瞬间,灰叶几乎要忘记她是组织的人,只觉得她是个在认真选零食的普通女人。

“要这个吗?” 贝尔摩德拿起一块黑巧克力,包装上印着瑞士产地的字样,“你以前很喜欢。”

灰叶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长野县木屋的圣诞节,女人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巧克力,也是这个牌子。

“不要。” 她别过脸,“我早就不喜欢了。”

贝尔摩德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把巧克力扔进购物车:“我喜欢。”

在收银台排队时,灰叶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货架上的报纸,头条标题赫然写着 “东京疑似出现连环爆炸预告”。

她的眉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贝尔摩德,发现对方正朝着另一个方向看。

那里站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穿蓝色的西服,正用一种过于成熟的眼神盯着她。

还刻意把一本推理小说的封面朝向她。

那是柯南·道尔的名作《福尔摩斯探案集》

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

灰叶的眉峰蹙了起来,正想仔细看看,就被贝尔摩德轻轻推了一下:“该回家了。”

“那个孩子……”

“哪里有孩子?” 贝尔摩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嘴角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看错了吧。”

灰叶再回头时,那个小男孩已经不见了,只有货架间晃动的人影。

她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指缝溜走了。

走付了钱走出便利店后,贝尔摩还德递给她一支冰淇淋:“草莓味的,你应该会喜欢。”

灰叶接过冰淇淋,指尖触到女人的手,察觉到她的体温异常低。

她抬头,贝尔摩德的目光正落在远处的天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灰叶心中疑问,她在担忧什么呢?

“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问,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女人回头,嘴角噙着抹浅淡的笑:“在想,我的小家伙终于肯跟我出来散步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灰叶的唇角,擦掉沾着的冰淇淋渍,“还是这么不小心。”

指尖的触感像羽毛拂过皮肤,带着电流般的酥麻。

吓得灰叶后退半步,冰淇淋差点掉在地上。

贝尔摩德的指尖还停留在半空,上面沾着点粉色的奶油。

“别碰我。” 灰叶的声音发颤,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舔掉指尖的奶油,

舌尖划过指腹的动作带着种隐秘的诱惑,不确定地问:“你……在害羞?”

一天到晚的,除了调戏她就没别的事干了嘛这个女人。气得灰叶转身就往安全屋的方向走。

身后传来贝尔摩德的笑声,如同风铃撞在雪地上,清脆悦耳。

夕阳的金光落在两人的背影上,给她们镀上了层暖色。

灰叶攥紧手里的冰淇淋,那点凉意根本压不住掌心的滚烫。

她知道,这场关于恨与爱、囚禁与自由的角斗,才刚刚开始。

而她与贝尔摩德之间的距离,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比想象中更近了些。

回到安全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贝尔摩德在吧台调酒,灰叶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盯着茶几上的银色手环发呆。莫名的开始回忆起今天晚上那些莫名其妙的细节。

那个奇怪的小男孩,他手里的推理小说,还有报纸上的爆炸预告。

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心底升起,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

她知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而她与贝尔摩德之间这层脆弱的平衡,随时可能被打破。

这时,贝尔摩德端着份牛排从厨房走出来,身上系着条黑色的围裙,衬得她的腰肢格外纤细。

“在发什么呆?” 她把餐盘放在桌上,牛排煎得恰到好处,边缘泛着焦香,“再不吃就要凉了。”

灰叶没说话,只是拿起刀叉。

金属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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