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洺州当日奉命押解亓孟琏让人跑了,之后虽说遍寻无果但好赖还是有在对方曾待过的房中寻到的蛛丝马迹。
少年捻着手中薄纸,细细打量,思索着要不要相信。
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收起那个还称不上信件的物件,下令启程回京。
狱中少年神色紧张,看着亓孟琏,想从对方表情中寻些蛛丝马迹。
然而只见亓孟琏恍惚一瞬,深吸一口气,略显艰难地应了一声无事。
萧洺州蹙眉,质疑之际亓孟琏默默起身。
他一身水绿色的长袍想比萧洺州这件不知淡了几个层次,加之肩上还披着一层雪白的狐裘,跃然污浊遍布的牢地之上更显清冷之美。
萧洺州轻笑。“看来被耍的应该是我。”
身上锁链随着少年嗤笑相撞发出阵阵脆响。
萧洺州言后笑容仍然不减,装模作样昂首望向室内并不存在的天空,感叹道:“看来我一世英名,就要断送于此了。”
亓孟琏听得真切,不多做言语,便抬脚向捆着萧洺州的木柱走去。
少年身躯之上锁链看着复杂,然而真正的关窍其实就在于首末两端。
他自萧洺州身前经过,并没有将视线分给对方,而是盯着锁链,认真追寻此物轨迹。
也还不算太久,他找到了根源,盘根错节之上只一重物死死压着。
真是奇怪的困人方式。
亓孟琏此番前来只是一时冲动之举,亦没有料到自己会被两个人联手算计受困此地。
他本想找个什么工具尽快逃出去,但转念他又觉得自己是既然是为了萧洺州才到这里,干嘛不顺便把人放下,做个顺水人情,反正而后之事也全看那人造化。
思及至此,他就开始找起解开萧洺州的方式。
亓孟琏望着铁石,内心衡量了一番觉得尚可便俯身去举。
萧洺州身后没有长眼睛,不知道亓孟琏在干什么,只听一声巨响,他周身束缚之感顿减略一挣扎锁链应声而落。
萧洺州十分震惊,顺势拽住锁链一端向前走了几步,转身一探究竟。
亓孟琏脸色依旧不好,他想起上次吃解药可能已是七日之前,伸手摸向胸口。
萧洺州一转身就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以为亓孟琏要拿什么暗器,拿着手中之物就又想攻击对方,但这次亓孟琏没有手下留情。
他放开捂着胸口的手,胸脏之中似有烈火焚烧。
亓孟琏扭头看向萧洺州,言语之中多了几分怨气。“你真是毫无知恩图报之心。”
刚才用力过猛激得体内残毒蠢蠢欲动,亓孟琏说完那句话就没有和萧洺州再行纠缠。
可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摸索,半天了还没有找到本应在胸前衣襟内的东西。
不知到底是因毒发还是因为没找到解药,他心里发慌。
萧洺州见自己方才那招被截下,刚想开口发问便对上一双惊慌迷离的眼睛,内心某处像是被扎了一下不自觉地软了下来,居然没有出声。
亓孟琏本来正要压下不适,但不随他愿,越是想抑制那股强烈的灼烧感便越发严重。
他甚至觉得五脏六腑被强行搅在一起,疼痛直冲脑浆,不断撞击让他有些头昏地没有办法喘气。
亓孟琏慢慢蹲下身去,以求片刻缓解。
萧洺州看着蜷作一团的亓孟琏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他初见亓孟琏时对他颇有恨意,之后的相处之下虽说有些质疑此人的身份出处,可对方毕竟是关联当年之事程度最多的人。
此刻给他一种撑不住马上就要毙命的感觉。
萧洺州暗下决心,他还不能让亓孟琏死,如果这条线索断了可是一种不小的损失。
想到这里他又往前凑了凑,放下手中之物按住对方轻微颤抖的肩膀温声道:“你振作一点。”
亓孟琏略有平缓后他又上前一些,拽上相距不远的胳膊想把人提起来,却是又做出一副不太情愿的表情道:“小爷就勉为其难救你一次,算是还了方才的人情。”
头疼越发严重,亓孟琏听不太清这人说了什么,刚想抬头看看嘴型忽然觉出什么被架了起来。
他震惊,不知道萧洺州要干什么,重心不稳,走了两步顺势又跌了下去。
亓孟琏只顾着往下栽并没有注重方向,过了一会预想中的钝痛并没有袭来,他定睛一看才察觉出此时二人叠交在墙角,刚才的撞击都被身下之人悉数承受。
饶是被撞的不是他,但剧烈运动之下阵痛还是加剧扰乱亓孟琏思考。
他一边深呼吸平稳心绪一边找着支立点想快速起身。
怎料呼吸之下血液流通毒气似乎更加猖狂,游走遍布于亓孟琏全身,本应起身的他最后还是借着萧洺州胳膊的力才没有倒下。
萧洺州看着他不时向腹部按去的手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却不敢确定。
疑惑道:“你……吃坏肚子了?”
亓孟琏不欲和他争辩,刚想应下听到好像有什么声响,但他听得不真切,就想起身仔细去看。
地牢阴冷,墙角青苔郁葱,使劲一踩脚下又打滑,措不及防地落在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给他垫背的萧洺州怀里。
门前之人声音急促,音量提高亓孟琏才终于有些听清。
萧洺州方才见他要倒赶紧伸手扶住,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娇弱,想起刚才的声音,他又问:“你还有个妹妹?”
萧洺州没有中毒,将不远处声响听了个一清二楚,是一个女子,而且分明一直在喊“兄长”这两个字。
可这人怎么不应,难道还是西沅派来逢场作戏的奸贼?
可眼下此人如此狼狈倒是更让他坚定之前的想法。
第一次相遇亓孟琏虽然瘦,但是不虚,最起码不至于连走路都不行,而且听力是完好的。
所以萧洺州猜,亓孟琏要么就是被人揍了之后监禁了起来,西沅以盛产种种奇毒闻名,境内可取之药可谓数不胜数,所以被人下毒谋害了也不无可能,只是倘若对方如传闻中那样深得国君信任与国师宠爱,恐怕也犯不着同方才那同样被人戏弄,更不会被发配至此。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种可能——亓孟琏失了圣心,还被疑遭遇贬黜。
亓孟琏烂泥一般扒在萧洺州身上,眯着眼睛,如若不是额头上冷汗时不时滴落当真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心生一计,抬手按住身边之人的肩膀,用只有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劳烦大人,扶我一把。”
萧洺州挑眉。“如何?连在下这俩字都不用了?”他目光锁定对方血色渐退的面颊,想分辩出什么,便又开口道:“你……”
但奈何还没来得及说出后半句亓孟琏便把话夺了回去。
亓孟琏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有些伤心道:“既然大人不愿,那还是算了。”
他额间透着薄汗,难受倒不像装的,只是……
萧洺州感到奇怪,但他一想到此人的身份价值还是决定先保下对方。
于他而言,亓孟琏不仅是查明真相的重要线索,这人曾经还深受国师信任,无论当下境遇如何,他应该都多少通答些西沅行军布局的方式,这也有可能成为郢军取胜的关键。
他又抬头望向门外狭道,试图看清尽处。
如果不出意外,援军应该快到了,在此之前他要先自己想办法出去,找到同援军会面的机会。
萧洺州带着亓孟琏走到牢门旁边,满脸担忧的小姑娘十分警惕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说起来她们二人还从未见过,有几分戒心确实也是再正常不过。
想着,方才一只颔目的亓孟琏忽然睁开眼睛,问道:“芣苢,你有没有办法把这门弄开?”
芣苢仍然十分戒备,关切地看了兄长一眼,便怒视起萧洺州,道:“兄长,也要把这个人一起放出来么?”她看对方的眼神就像是直接把萧洺州当成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而后又问一言:“就是他干的?”
萧洺州莫名,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芣苢自兄长跟人走后便有些惴惴不安,在堂内踱步之时无意间踢到了一个东西,定睛一看才发现正是亓孟琏先前一直拿来盛放解药的锦瓶。
想必是刚才拿在手里把玩,甩狐裘的时候弄掉的。
她拾起锦瓶,虽然瓶内空无一物,但该说不说这确实是一个给她借口去找亓孟琏的好机会。
所以她便一路尾随,直到到了地牢。
待到那领队进去之后她本想守株待兔,便一直蹲在门前。
可等了好久仍是不见人出来。
芣苢算不上什么慢性子,等的有些急了,即使是跟着亓孟琏“养老”了一段时间,但本性就是本性,终究无法被轻易改变。
于是她便想着闯进去应该也无所谓,只要把见过她的人都处理掉,反正一切的一切要等她见过兄长确认无事以后再说。
想着她便攒力打开铁锁,摸索一番来到正确之处没想到所见竟是这般光景。
芣苢是知道亓孟琏毒发之日将近,但国君那边还迟迟没有解药的消息,她便十分着急。
看着面前之人还是不回话,芣苢又小声道:“兄长……”
亓孟琏缓神片刻,嗤笑,慢慢回道:“我无事,就算。”他把搭在对方肩上的手撤回,按住自己胸口,虚虚靠在对方怀里,再言:“你不放,他也自有办法。”
萧洺州眼神一动,恍然察觉到什么。
亓孟琏既然已经如此说了,芣苢便也不再废话,赶忙打开门,伸手就去接她兄长。
兄长见她过去,欣慰一笑,顺势拍了拍对方的头。
“不错啊,长本事了。”
亓孟琏最终还是拒绝让任何一个人扶他,坚定的要自己撑着。
萧洺州内心生出一丝别扭,他没有理会亓孟琏,直接抱臂扭头,没好气道:“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如想想要如何出去。”
内含不合理剧情
祝大家新年快乐!!!老板们久等了!!!
打破了一个新纪录之一章拖了一周haha(被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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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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