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栩，怎么是你小子？”

“梁老师！”

程栩喜出望外，没想到贺晨的班主任竟然是老梁，他本想出于师生情上去拥抱一下，但还是因为场合不对忍住了。

他今天本来是想找沈楸渝聊共感的，结果昨天下午院长让他来K市临时出公差，搞得他这只牛马撅起蹄子就来到了这里。

研讨会议结束后，程栩打算去拜访下姑姑，毕竟高三时父母全在乡下种地供他在K市里上这所私立学校，他就一直住在姑姑家里直至毕业。

于是他拎着好多东西过去，还为祝表弟高考顺利包了6666块钱的红包。

结果刚进门他便发现姑姑家里气氛不对，仔细一问是表弟在学校里惹了祸，班主任要请家长。

姑姑向来身体不好，被贺晨气得连吃心脏病的药。程栩不忍心看下去，趁还有一天的公假，他就主动承包下这个去学校挨骂的任务。

二人寒暄几句，老梁便让他坐在沙发上，接着又问贺晨旁边的女生：“沈涵漪，这都快放学了，你家长什么时候到？”

“马上。”女生只是淡淡地答道，这让程栩有种熟悉的感觉。

“咚咚”，干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程栩转头看向门外——沈楸渝正站在门口，身穿黑色西装，敞着怀，露出带有金色双排扣的马甲，领带也是极具格调的暗红色，上面还有个小巧精致、有花纹的领带夹。

程栩怀疑沈楸渝是来这里走秀的。

地球果然是个村。

“抱歉，我来晚了。”沈楸渝朝他这边瞟了一眼，眼底闪过几分惊讶，但随之被冷漠覆盖。

程栩特意拽了拽自己的高领毛衣，和沈楸渝同款但低价，各方面还不错，就是总弄得脖子痒。

老梁示意俩孩子过去，然后走向他这里，“楸渝啊，来这边坐。”

沈楸渝在程栩对面坐下，沈涵漪和贺晨同样如此。

程栩在沈楸渝的身上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发现沈楸渝的脖子上有个红印。

——像是被人亲的。

程栩冷不丁地咳嗽几声，沈楸渝抬起下巴朝他这边看过来，当目光落到他衣服上的时候，沈楸渝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班主任老梁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是这样的，俩孩子没什么大毛病，就这经常发生小矛盾的情况会打扰他们及其他人的学习。今天叫二位家长来，也是让你们重视此事。”

老梁看着两个孩子说：“你们先说说昨天干了什么事，挨个来。”

贺晨抱起双臂，一脸不服输地看向沈涵漪：“昨天化学课，沈涵漪趁我睡着就把我手举了起来，还跟我说老师让我上去擦黑板。”

贺晨大喘粗气：“结果我真去了，害我被罚站一节课！”

“谁让你那么蠢的。”沈涵漪冷笑道，“上课睡觉，你还有理？”

“我蠢？我化学这次97分，你呢，95！”

沈涵漪也毫不退让：“有本事你别比化学啊。你总分是不是比我低？就你那125的数学，我都懒得笑你，还有82分的物理，85分的生物......”

“我语文是不是比你高，英语是不是比你高？”

眼看贺晨急得要站起来，程栩一把将他拽下：“别吵！”

沈楸渝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轻轻开口：“沈涵漪，我们要就事论事，不要歧视同学的成绩。”

程栩在心里不禁感叹，果然还是得由他们大人来控场才好。

沈楸渝转头看向沈涵漪，语重心长道：“再说了，同桌学习上有困难你应该帮助他才是。”

“表叔，你看他们！”贺晨气得脸立刻变得红温。

程栩拍拍贺晨的后背，故作冷静地安慰说：“淡定，我们今天是为解决事情而来的。”

说完，程栩就求助地看着老梁。

“楸渝啊，俩孩子成绩都很好，他们这次模考包揽了年级第一和第六哈。”

老梁又将话题拽回来，这次换做他自己说：“贺晨这孩子趁沈涵漪没来的那天，把她零食全吃了......诸如这类的事情还挺多，比如今天我把她卷子藏起来，明天他把我鞋带系桌腿上......临近高考，我希望你们能静下心来学习。”

贺晨听后举起了手：“老师，和沈涵漪待在一起我学不下去。”

“你能不能要点脸，前天是谁给你讲的题，某人对着最后一道题吭哧瘪肚地看了二十分钟，怎么的，看能看出来答案啊？”

“要按你这么说的话，我还给你接过水，打过饭呢！”

“我求你这么干的？”

“那我也没求你给我讲题啊！”

程栩越听越熟悉，这些事情他和沈楸渝全干过。他悄悄朝对面看过去，发现沈楸渝的眼睛里也有些笑意。

这趟他真的没白来。

“停！你俩再吵就跟我去校长室！”

“梁老师，我建议让他俩分开坐。”沈楸渝将目光转移到程栩和贺晨身上，“你们同意吗？”

程栩的注意力又全都集中在沈楸渝脖子上的红印上，根本就忘记了回答。

上学时，沈楸渝学习好能力强性子稳，是老师们公认的上进富二代，最重要的是长得还好看，曾经有人跟他说过沈楸渝的妈妈以前是名演员，还是颜值与演技并存的爆火小花类型的。

程栩对爸妈那辈的偶像不太关注，只觉得沈楸渝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第二好看的。

第一当然是他自己。

这张小巧精致的脸自然会招蜂引蝶，但沈楸渝那时就是个学习机器，情感上跟出家的和尚差不多。按陈瑞鑫的话说，沈楸渝宁愿抱着书睡觉，也不愿意抱着人睡觉。

但时间已经过去八年了，沈楸渝找对象也是很正常的，只不过程栩心里有点不太好受。

正在他emo之时，旁边的贺晨怼了下他的大腿：“表叔，我不同意，你呢？”

“嘿——不同意你还问我，我肯定跟你一样啊。”

这次老梁却了叹口气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呢，原因就在这里。”

“我曾经给他俩分到教室里的对角线座位，那是最远的距离吧？但科任老师反应，他俩上课都会有眼神交流，弄得全班都集中不好注意力。”

沈楸渝脸色顿时黑下来，沈涵漪看到后猛地缩下脖子，接着便望向天花板。

打扰别人学习是种无耻的行为，程栩也是往旁边瞟了一眼，贺晨被他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他开口问：“讲台旁边呢？”

老梁无奈地说：“现在不是弄翻转课堂嘛，他俩只要有一个上去讲题，另一个肯定会说还有最优解，就算老师拦着，他俩也会私底下较真半节课......而且讲台旁边是真学习困难户的座位。”

程栩心想这也没什么，毕竟不打扰别人学习就可以，教育还是要多包容，多鼓励。

然而对面的沈楸渝却神情严肃地问两个孩子：“要不要转学？”

“不要！”

俩人异口同声地拒绝，而后相视一眼，竟全都低下了头。

老梁正要说什么，却被门外的校长打断，他出去之后，办公室里只剩下这四个人。

“沈涵漪，我才不是为了你而不转学的，我还要当年级第一呢。”

“一样，我可没那闲工夫。”

沈楸渝点点头：“等梁老师过来，你俩签个保证书。”

贺晨又举起手说：“叔叔，您能不能别让沈涵漪在我旁边吃东西啊，每次我都要被香得写不好题。”

“贺晨你真烦人，你不也吃得劲劲的。”

“我那是打不过就加入好吧......”

程栩抽了下贺晨的肩膀，“人家吃东西关你什么事，你带个口罩不就好啦？”

“我觉得这事还是要注意一下的。程栩，你那时不是还在我旁边吃东西？”

“额，我是想问你吃不吃......”

程栩越说越没有底气，有次他在沈楸渝算数学题时，从书桌里掏出来一袋崩豆，故意贴着沈楸渝耳朵嚼嚼嚼，还感叹真香。

气得沈楸渝当场把桌子挪到过道里，直到程栩吃完那袋崩豆才回去。

高三那年是程栩自认为最纯贱的一年，“忍者”这个称号非沈楸渝莫属。

沈楸渝抬起眼睛，审视的目光让程栩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因为你在我旁边吃崩豆，我数学比你少五分。”

“我不是提醒过你没写根号了嘛。”

沈楸渝冷哼一声：“我用你提醒？这种情况还有很多，比如你撕卤蛋包装袋的时候让汁水全呲我脸上了......还有一次，我中午睡觉的时候，你把衣服盖我头上干嘛？闷得我喘不过来气。”

“我那是衣服湿了，拿你晾衣服呢。”

“你能不能说实话。”

话刚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程栩身上，贺晨和沈涵漪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面面相觑拼命压着嘴角，生怕落下一点瓜。

“我是真的......”只要进办公室，沈楸渝必定压他一头，程栩恨不得赶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你俩多大了还翻旧账呢？我在门口就听见你俩搁这吵吵吵。”

终究还是班主任，程栩和沈楸渝俩人瞬间熄火。

接下来老梁说了他们四个人几句，最后用一份“沈贺互不干扰保证书”调停战争。

-

校门口，程栩揽着贺晨问他晚上吃什么。

在他期待的眼神中，贺晨冷不丁地问：“表叔，你那时真的是晾衣服吗，你不会是怕他大冬天的冷吧？”

“你小子怎么这么多话？”见自己即将被揭老底，程栩赶忙捂住了贺晨的嘴。

“程栩。”

一股恶寒从背后袭来。程栩转过头，果然看见沈楸渝站在他身后。

“程栩，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小孩子就随口说说而已，你别当真。”程栩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将心头大事说出来，“你脖子怎么回事啊，是被蚊子咬的吗？”

“蚊子？这件事和你有关。”沈楸渝的目光缓缓下移，突然不屑地笑了下。

“和我有关？”

正在程栩想细问的时候，沈楸渝抢先又问了一遍，程栩依旧敷衍回答。

“是吗，可我觉得有些人还不如小孩。”沈楸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那件校服根本没湿，而且还在暖气片上烤过一上午。”

“你，我真服你了！”

明知故问！又在耍他！程栩气得来回踱步，想再找老梁主持公道。

他拉起贺晨的书包带子，头也不会地往小吃街里走。

“表叔，咱去吃什么？”

“火锅！爆辣版的！”程栩气鼓鼓地说着，顺便掏出手机打开出行购票APP。

“表叔，你不会要去追那个叔叔吧？”

“我才不去！我这只是回家！追什么追？”程栩都要把手机屏幕按碎了。

“可沈涵漪偷偷告诉我那歌叔叔今天晚上就回D市。”

程栩吸一口气，扶着贺晨肩膀极其笃定地说：“就算给我一百万，我也不去找他！”

永远也不会。

沈楸渝：真服了，程栩能不能买件质量好的毛衣？

程栩：谁要去找沈楸渝啊，谁去谁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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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