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刻薄的伯府表姑娘10

夜被火焰点亮,依稀能听见哭嚎声,城防司赶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只能匆匆救人,然后任由眼前的庵堂毁于火烬中。

虽然大火烧毁了一个庵堂,但盛夏天热,火灾也是难免的,这在上京并不算什么大事,如果这次受伤人员里没有宣成王的话。

天知道城防司的总领看见面容被火蛇舔舐大半,依然能认出对方是谁的时候,心跳都停了。

该上报的上报,该救人的救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重伤的宣成王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自然也没人发现夜色里有二十几名女子偷偷摸摸离开了上京。她们怀里揣着碎银,一块令牌和一封荐信,那是曲词从陵舟师太的住处偷的,从今日起,这群女娘可以凭着令牌和荐信下江南,天高路远,无人知她们过往和那段暗无天日的经历。

当天边升起日光之时,整个上京都流传宣成王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风流事。

茶楼坊间止不住议论:“新消息!!!昨夜那把火不是意外,是宣成王放的!!”

周边人都凑过来,“真的假的,为啥。”

众人中间的长脸男子哼了哼:“还不是男女之间那点事,你们只知道宣成王被火烧伤了脸,却不知道宣成王的未婚妻也在庵堂。”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孤男寡女,又是未婚夫妻处在庵堂里,那不是……

众人刚要想入非非,却冷不丁想起:“宣成王为什么放火。泄火还差不多。”

长脸男子白他们一眼,“这就是症结。”他故意卖关子,吊的众人不耐烦了,才压低声音道:“宣成王的未婚妻,乡毅伯府的二姑娘偷人,听说是个相貌堂堂的书生。刚好叫宣成王撞上了。”

人群里倏地一静,随后疯狂爆发开来。

这种桃色绯闻向来传的快传的开,尤其还是上层贵族之间的风流事。

乡毅伯府此刻炸开了锅,乡毅伯看着哭泣不止的女儿,恨不得掐死她。

因为乡毅伯真的发现了流言里的那个书生,更骇人的是,王珍儿已非完璧之身。

如今宣成王生死不明,乡毅伯仿佛看见一把大刀即将落在他的头顶。

伯府,完了。

乡毅伯无力的跌坐回椅子上,然而耳边哭声不断,他僵硬的扭过脖子,看着王珍儿那张脸,面上肌肉迅速颤动:“你这个畜生,你怎么不去死,伯府被你害死了。”

“我今天打死你——”

郑氏顾不得腿伤,拦在女儿面前,整个正院都陷入混乱。一片嘈杂中,清秋院显得格外寂静。

窦婆子和烟儿之前想法调走了,如今小院里只剩曲词和柳儿两个人。

日光有些烈了,从窗外洒进来,柳儿小心翼翼询问:“姑娘,奴婢将窗子关上可好?”

曲词翻了一页书:“不必。”

柳儿顿时噤声,老实立在曲词身后,她就是一根棍子,没有自己的思想,表姑娘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天底下不会再有比表姑娘更恐怖的人了。

柳儿的思绪不禁回到昨夜,宣成王舍不得曲词受罪,自然不会让曲词去厨房干活,于是柳儿被曲词支使去厨房。

【这是我用蘑菇磨的粉,你把这些佐料洒进饭菜里,会更可口。】

柳儿每每思及此便后悔不迭,她怎么会信那是真的【佐味料】。

当时所有人都出现不适,偏偏庵堂里同时出现了酒水,似乎是宣成王为了哄表姑娘助兴的,在酒水的掩盖下,这些不适都没什么了。

然后,然后……

柳儿狠狠蹙眉,努力回想,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跟在表姑娘身边,表姑娘陪着宣成王,他们踹开了大门,里面是惊慌失措的王珍儿和付甲。

宣成王打了人,砸坏了东西,黑夜里突然出现火光,而后那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之后的事,柳儿不记得了,她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被唤醒,她跟着表姑娘回了伯府,她感觉到害怕,她想对表姑娘说出自己的疑惑。

然而表姑娘轻飘飘反问:“晚饭时不是你进的厨房吗?”

那一刻,柳儿全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了。她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看到表姑娘的嘴唇开合:你不会死,相信我。

太太保不了她,伯府保不了她,谁也保不了她,除了表姑娘。

可是为什么?表姑娘毁了伯府,表姑娘也好不了。

柳儿想的头都要炸了,她只是一个丫鬟,想不了这么多东西。

不多时,乡毅伯携全家登门宣成王府,赔礼道歉。

然而乡毅伯越过众人,看到床上面目全非的男人时,最后一丝侥幸也无了。

宣成王的心腹也急的团团转,大面积烧伤引发高热,宣成王若是没了,乡毅伯府没了就没了,他们这些宣成王府的人都得跟着陪葬。

心腹到处寻医,没想到半途遇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女人一身素色衣裳,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王爷待我不薄,我只想去看看他,若是王爷意识模糊时能听见我的声音,或许愿意醒过来。”

心腹觉得曲词在扯淡,但是满京太医和大夫束手无策时,心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不要暴露身份。”心腹叮嘱她。

于是曲词成了宣成王府的一个丫鬟。

同一时间,付甲被带进皇宫,面对这位做梦都想见的九五之尊,付甲此时毫无喜悦。

他战战兢兢跪下,几乎要尿了裤子。

天子眸光极冷,“就是你同王珍儿无媒苟合。”

“冤枉…圣上!!小民冤枉。”付甲嘭嘭磕头,哪里还有仪态可言:“是王珍儿那个荡.妇勾引小民,小民并不知她是王爷的未婚妻,若小民知晓,小民…小民哪敢同王珍儿往来。”

“…圣上明鉴,圣上明鉴啊……”

宫堂内鸦雀无声,天子阖了眼,付甲口口声声都是王珍儿勾引他,而不是有人陷害…

这对狗男女。

天子挥了挥手,须臾付甲被带下去。大内侍漠然的收回目光。贪婪太过就是这个下场。

大内侍并不认为一个勾搭伯府姑娘的书生,会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未婚夫,未婚夫是谁。

不过是想要赌一把罢了,依靠女人的裙摆上位。很显然,付甲赌输了。

半晌,殿内再次响起威严之声:“再查。”

整个朝堂也惴惴不安,官员们想的更多,天子年迈,皇子们正值壮年,已经开始清理对手了。

纵然夺嫡之争有死亡,谁也不想当第一个炮灰。

天上的日头高悬,淑妃宫里噤若寒蝉,满殿宫人跪了一地。

淑妃用碎茶盏抵着脖子,对儿子道:“今日你踏出宫门一步,就等着给母妃收尸。”

六皇子握紧了拳,双目含泪:“母妃,您为什么这么逼我。”

淑妃不去看儿子的泪眼,只是手上用力,血珠顿时顺着修长的脖颈滑落。

六皇子服软了,他无力的跌在地上,喃喃道:“母妃,我真的很喜欢曲姑娘。”

淑妃抬手让人将六皇子带回内殿。看着儿子寡淡的背影,淑妃抿了抿唇:“母妃会让人照看……些许。”

六皇子倏地回头,一脸期待。

“前提是你乖乖待在宫里。”淑妃冷声道。

如今宣成王生死难料,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触怒天子。

只是庵堂大火一事,实在蹊跷,淑妃也忍不住揣测是哪一位皇子对宣成王动手了。这招实在狠辣。

谁也未从乡毅伯府的角度去考虑事情,查到最后也只是掀出白水庵名为庵堂,实为暗娼之地。倒是揪出了不少涉事官员。

官员狎妓放平常不算什么,此时却要了老命。

短短数日,上京清剿了几十位官员,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其中乡毅伯府为最,墙倒众人推,过往乡毅伯压下的案子悉数被翻起,侵占良田,收受贿赂,结党营私,草菅人命。其罪之多,其罪之过,罄竹难书。

乡毅伯府被判流放边疆,反而是过往名声最坏的表姑娘逃出生天。

“听说那位表姑娘刚听说惨事后,为了替表妹赎罪,甘愿去王府当丫鬟照顾宣成王。”

“如今宣成王止住高热,人已经醒了过来。宣成王亲自求情,圣上才饶了表姑娘一命。”

“这也算善有善报罢。”

无人再提及乡毅伯府那位表姑娘过往的“坏名声”。

乡毅伯府一众被流放那日,曲词亲自去送了他们。

“词姐儿,词姐儿救我们,救救姨母。”

“表姐,表姐救命啊。”

“表妹……”

之前对曲词百般看不上的郑氏,王珍儿,还有伯府的大郎君,乡毅伯等人都对曲词软声恳求。

曲词向官差头子走去,给人塞了一个荷包。

官差头子了然:“姑娘放心,我等会善待你的姨母姨父。”

然而曲词摇了摇头:“官爷有所不知,正是我的姨母姨父杀害了我的双亲。”

官差头子:???

官差头子:!!!

官差头子突然觉得手里的荷包烫手,曲姑娘话里的信息量好吓人。

曲词穿过来时也疑惑,按理原主的双亲去世,原主应该去曲氏一族,结果却被乡毅伯府强势接走。

这次乡毅伯府倒台,果然翻出陈年烂事,当初原主双亲去世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因为曲父发现了乡毅伯的直系在地方大肆敛财的秘密,念在往日情分,曲父给乡毅伯去信劝说,谁知却成了曲父曲母的催命符。

曲词对官差头子勉强笑了笑,而后朝郑氏他们走去。

“词姐儿,词姐儿,我是你亲姨母,你一定要救我,你让宣成王救我,否则就是不孝。”郑氏嚎的声嘶力竭,若非她待了枷锁,恐怕会牢牢拽住曲词。

曲词静静欣赏郑氏的丑态,忽然目光下移,笑道:“姨母的腿能走了啊,看来没人伺候,姨母也没那么娇气。”

郑氏愣住了,“词姐儿……”

曲词打断她的话:“别叫的这么亲热,我无故枉死的双亲听见都嫌晦气。”

趁众人怔愣,曲词凑到王珍儿耳边:“宣成王来庵堂的那天,我相信你没有给付甲传信。”

因为,那是我干的。

话落,曲词转身离去。王珍儿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咒骂:“曲词你这个贱人,你害我,你故意害我,你怎么不去死……”

“曲词…啊…”

一鞭子摔在王珍儿头上,痛的她眼冒金星,涕泗横流。

官差头子怒道:“少废话,上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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