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你发烧了?”
白琬满脸震惊,抬起手去摸君若锦的额头。
君若锦面容沉静,语气郑重:“七杀帝王,不好糊弄,嫁个养子显得不重视,把家主嫁了,才算心诚。”
白琬的手僵在半空,神色也变得无比异样:
“我看你是真的病了,脑子烧坏了,在说胡话,我去叫小繁……”
“晚了,已经用不上他了。”
君若锦慢悠悠地喝了口茶,稀松平常地说道:“七杀帝王已经被我拿下了。”
白琬大怒:“你?你靠什么拿下他?靠张嘴胡扯吗?”
“靠上床,我在床上把他伺候好了,他就同意娶我了,嘴倒是没用上,下次试试。”
君若锦放下茶盏,一本正经道。
白琬:“……?”
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很少被人当着面说这种秽乱的话,恍惚间有一种耳朵正在受刑的感觉。
“你,你在说什么,你发什么神经?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但你也不能乱来!你和他……你们,你们还隔着辈份,你……”
“我都说了,晚了,我们床都上完了。”君若锦目光迷离,陷入回忆:“他体力很好,但是活儿一般,还喜欢啃我脖子,害得我都不敢把领口敞开,唉,年轻人就是……”
“够了!别再说了!你,你,你真是……”
白琬怒极失语,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谴责来。
君若锦依言住了口,偏过头来看她。
或许是因为想到了江野,他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一如江野的名字,念起来总会以微笑结尾。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么一个人,单单是想到他,就会让平静无波的情绪出现欢欣的豁口。
如果他不是江家的七杀帝王,他也不是白家的君三爷,那他们……或许会有更好的结局吧。
白琬看着自己的弟弟,明明是熟悉的面容,却越看越陌生。
疯了,真是疯了。
白家的君三爷,做出了这样的荒唐事!
这是要遭报应的啊!
她下意识地开始盘弄手腕上的翡翠珠子,口中止不住地喃喃:“我得去拜拜玄师,我得去,拜一拜……”
“封建迷信。”
君若锦低声咕哝了一句,本以为已经足够轻了,不料还是被白琬听了个正着。
“封建迷信?没有玄师,我现在已经躺在土里了!”
白琬怒目圆瞪,胸前不断起伏着汹涌的怒意。
君若锦苦笑着讨饶道:“是,你说得对。”
白琬瞪了他一眼,又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做出了决定:“好吧,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去上香了,就替你跑一趟吧,如果玄师这关能过,那就……就这样吧。”
说到最后,白琬简直是泄了气。
从她的角度来说,她实在是难以接受君若锦和白繁的男朋友搞到一起,但从家族的角度来看,只要能把七杀帝王安安稳稳地迎进家门,就算过程确实难看了一点,也,也并不是不行……
君若锦轻哼了声,算是默许。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往上看去。
半圆形镂空的穹顶,贪婪地聚拢着每一丝日光,白天的大宅连灯都不需要开,因为它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笼罩在阳光之下。
天空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这座牢笼,他注定是飞不出去了。
但,江野和他不同。
他不该来到这里,他应该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
“江野……江野!”
江野回过神来,看见王谷放大的脸:“什么事,学长?”
王谷神情怪异地说道:“我都叫你半天了……”
“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
“你想啥呢,这么认真?叫你都听不见?”
江野回忆了一会儿自己刚才思考的内容,迷迷糊糊道:
“我在想……呃,去做个纹身……”
“啊?你你,你这可不行啊。”
王谷顿时急了,拉了张椅子坐到江野旁边,以过来人的口吻劝道:“你这才华,这能力,那么多教授都给你抛橄榄枝呢,等你毕业了那八成是要给国家效力的,有编制的科研人员怎么能纹身呢,自绝后路的事可不能做啊!”
“对,我知道的,我没打算纹身。”
江野清醒了,赶紧改口。
“啧啧,我们的大学霸怎么突然想到要纹身了?”王谷凑近了点,压低声,不怀好意地说道:“难道是……恋爱了?”
江野的目光飘忽了一下:“这么明显吗?”
“我靠,我就是随便一说!”
王谷震惊了,拉了把椅子坐到江野旁边:“不是,我没懂你意思,你不是和那个谁……叫什么,白繁的,一直在秀恩爱吗,你这是……重新找回了恋爱初期的感觉?”
“我和白繁分手了。”
“啊?分手了?”
王谷还是没反应过来,一整个纳闷住了。
这怎么还分手了?
分手不该是痛苦万分的吗,怎么江野浑身都在冒粉色泡泡?
学霸的脑回路和正常人的差别就那么大吗?
江野继续说道:“然后我又谈了一个。”
“……我靠!牛逼!牛逼!牛逼!”
王谷一连说了三遍牛逼,可见是真觉得江野很牛逼。
江野腼腆地笑了笑。
王谷兴致勃勃道:“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不合适,就分了。”
当着熟人的面,江野并没有败坏白繁的名声,反而是把分手的原因归结在客观原因上。
这是他答应白繁的事,也是他做人的原则。
他不会大肆宣传白繁的出轨以及白繁出轨后对他做的事,不管白繁是怎么想的,他依然会看在他们多年的情分上,尽量保全白繁的名声。
“我早就说你们不合适了,你看看,我说得对吧!”
江野这分手分得,可把王谷高兴坏了。
王谷不是一般的高兴,他比自己分手了、不对、是比自己迷途知返都高兴。
有一点江野想错了,那就是白繁的那名声根本用不着他败坏,早就差到地底里去了。
凡是熟悉白繁的人,提到白繁的名字,都是一脸相似的难以言喻。
王谷高兴之余不断地强调自己的先见之明:“我是不是早就和你说过白繁人不行,是不是?”
其实他根本没说过。
白繁做人向来高调,江野又总是对白繁惟命是从,谁要敢当着江野的面说白繁的坏话,那情商恐怕得跌穿地心。
“是,你说得对。”
“嗐,好多事我都没敢和你说,你黄师兄在食堂看见白繁……算了算了,分都分了还提他干什么,晦气晦气,呸呸呸。”
王谷的脸色和情绪就和过山车似的,上一秒还满是厌恶,下一秒就晴空万里,荡漾着八卦的讪笑:
“嘿嘿嘿,所以你现在这是……遇上真爱了?”
“真爱?”
江野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像是那些已知的方程式,给予适当的条件,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爱这个词语,在江野看来,像是蒙着一层无序面纱的随机产物,没有规律,无法预测。
是他搞不懂的东西。
对于他搞不懂的东西,他不敢轻易做出判断。
“你这还不叫真爱啊?”
江野还没急呢,王谷先替他急了。
他指着江野面前的仪器,啼笑皆非道:
“你自己看看你这一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啧啧啧,可怜的柱子,就这么倒在了学霸的恋爱之路上。”
江野顺着王谷的提示,看向自己的手。
装得满满当当的一支试管,让江野的眼皮狠狠一跳。
规定的收集量大概到八分之一的试管就够了,而他手里的试管都快装满了……
一晚上的努力,做成这样,还不如不努力来得好。
江野做了那么多年实验,第一次犯这么低级的错。
低级到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江野尝试回忆他刚才做实验的时候都在想什么,但不管他怎么想,都只能想起君若锦渐渐染上绯色的脸庞、君若锦低沉沙哑的闷哼、君若锦肩上颤抖的猫猫头……
总之,半点和实验有关的记忆都没有。
江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了。
这就是……恋爱吗?
神游天外的时候,他的心跳平稳到难以察觉,像是无风无浪的冰川水。
清醒过来以后,他又像是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每一次心跳都像要迸发出铺天盖地的岩浆。
原来如此。
江野突然悟了。
像是沙漠里愚笨的旅人,走过无数海市蜃楼,终于抵达真正的绿洲。
原来,这就是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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