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就到了大军出征的日子，晏不归遵照孟初阳的提议，点了自己在朝中的大部分同党同行，只留了部分亲信在京城，还将名单给了孟初阳。
誓师大会上小皇帝称病未至，由长公主代为主持。孟初阳一身华服立于高台之上，慷慨激昂地背了一遍礼部拟好的场面话，最后到了敬酒的环节，他提着裙摆尽量装出样子，还是在晏不归身前一跟头来了个投怀送抱。
揉了揉磕在盔甲上撞疼的鼻子，反正气场已经磕没了形象也就不重要了。他接过侍从端来的酒杯施礼，“祝大帅早日凯旋而归。回归之日，便是你我完婚之刻。”
“到时烦请长公主殿下，着嫁衣相迎。”晏不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对方的眼中居然真有了一丝柔情。不知何时，这个曾经他当作玩物的少女变了样，是她从一开始就深藏不露，还是另有变故？
还是，他自己变得不同？
他无从调查，也不想查明真相，因为他对现在的少女动了真心，似是命定，是天意。几番试探，对方都给出了另他满意的答案。少女好似将真心交托给了他，全心全意为他着想，所以他也要试着，回馈自己的真心。
“我的心告诉我，你永远属于我。答应的事做不好也没关系，等我回来。”晏不归俯身在对方耳畔低语道，随后便翻身上马，领兵出征。
而孟初阳留在原地，低着头神色莫名。
所有人都知道，京城要变天了。先皇死的离奇，梦家突然翻案，太后又离奇暴毙，如今长公主又开始摄政，她的背后又是梦家。朝中如今也是分成两派，一派对支持皇家正统，另一派支持背后有镇国公一脉的长公主。在有心人的操作下，局势逐渐剑拔弩张。
“边境战事依然紧张，此时不宜内乱。”御书房内，以丞相为首的皇家正统派系重臣齐聚，商量着对策。“过几日又要送二公主出嫁，北方战事未平，此事是否暂缓？”一位大臣提出了意见。小皇帝思量了一阵，摇摇头说:“笼络狼族也十分重要，若是让他们因此心生不满，对战局无益。”
“可是国库已经有些紧张了。”
“那就让大皇姐那边出钱，明日朕会提议让她负责集资。”
“可是此举恐会提升对方的威望。”
“国家的安稳、百姓的性命更为重要。”
小皇帝的发言让丞相多看了他一眼，随即开口圆场:“先以社稷为重，皇上圣明。此事老臣会尽力周全。”
待几人离去，小皇帝一下子泄了气，趴在书案上叹息。“你做的很好了，起码丞相已经决定辅佐你了。”从屏风后走出的人竟是孟初阳，原本应该与小皇帝针锋相对的人。
“可是大皇姐，明明你比我更聪慧，为什么不代替我呢？这样晏阿公也会支持你，就不会有内乱。”孟初阳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思考一样来回踱步，最后停在书案前，“他很自私，自私到认为天下都亏欠他。所以总有一天他会夺走这个位置，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吧？小坏蛋，又来试探你姐姐。”
小皇帝被孟初阳捏了下脸蛋也不恼，只是低头认了个错。他确实聪慧，一方面是生在皇室被迫耳濡目染，另一方面却是晏不归的刻意培养。从小他就夹在晏不归和太后中间，纵然年幼，也经历了不少事。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种猜忌的性子，不信旁人，连亲人也不信。
“小殷，你不必相信我，你也不能依靠我，你是陛下，不能全然信任别人。但也不必过度猜疑，否则会招来反感。”孟初阳叹了口气，替男孩理了理衣服，这些天他一直在尽力教导这孩子，只是不知能有多少效果。
“本宫回去了，明天的事也只是过一过场面，我能入宫陪你的时间不多了，剩下的还要靠你自己。”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孟初阳也放松了一些，看着对面的人就格外碍眼了:“楚大杀手，您演戏能认真点吗？现在您是在当本宫的男宠，刚刚又没扶我上车。”
对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子正是桃夭，晏不归出征几天后，孟初阳就高调地把这位名伶买回了府。当然这是表面上的情况，实际上是晏不归做了交易，让桃夭保护孟初阳，以弥补他身边高手不足的情况。
“你这么努力教导小皇帝，倒像是要死了一样。”桃夭满不在乎的回应，秋猎时两人交易的报酬孟初阳到现在都没有给，之前对方被软禁也就算了，见了面也跟自己打太极，之后又是一通家国天下的长篇大论成功把自己忽悠到一起干大事。桃夭心里实在郁闷，只好找机会发泄。
“不是马上，但也确实时日无多，放心，到时候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孟初阳最近画大饼上瘾，反正桃夭也愿意纵容他。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他又轻轻一叹:“布局永远需要牺牲，要保留什么，就要付出其他的。”
“我不明白，感情在你们眼中就是筹码？所有真情里都带着算计，还不会后悔，真有人能如此冷血？”
“情是真，仇也是真，在此之上，责任更重啊。”孟初阳装模作样地开始抒情，还硬挤了几滴眼泪。
“你的话我半句也不会信了。”
“其实还是有三成真的……”
早朝上永远是在踢皮球，推来推去还是得他自己揽过来，反正现在后宫无人，减少开支再卖点东西，再从晏不归的小金库里挖一点出来，送二公主风风光光出嫁还是足够的。
典礼开始之前孟初阳进了宫，自己没有多少交集的庶妹哭的像个泪人，见他板着脸进来又吓住了，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看的孟初阳哭笑不得，拿过帕子替少女擦了擦脸后才说:“熙华这是不想离家？还是害怕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这两个哪有区别？”少女被绕了一下，也忘了哭，还下意识白了孟初阳一眼，之后才觉得失礼急忙低下头。孟初阳看得好笑，不由得发问:“你害怕我？”
“没有，臣妹一向敬重皇姐。”看少女眼神躲闪的样子就知道她言不由衷。孟初阳索性坐到她身旁，还握住了少女的手，感受到对方身体一僵，笑道:“你看，这不是怕我？”
“是，皇姐高高在上，太后娘娘不是您的对手，陛下对你也要退让，还能一句话就决定臣妹的未来，自然要怕，自然会惧。”
“你这个样子，我都要说不出让你信我这样的话了。”孟初阳心里自嘲，原来自己在旁人眼中已经是大恶人了。“不过还是要说，我知道你不想嫁，但你必须去，还要替我给狼族族长的弟弟帕茨西传一封信。此事事关我皇室未来，更是关乎江山社稷。你要信我，因为你我身上的血脉。”
熙华不是笨人，听了这话也紧张起来，但眼中怀疑未消:“皇姐明明可以嫁得如意郎君，下半生什么也不用愁，边境战局也一帆风顺，何来动摇江山的危机？”
“他就是最大的危险……跟你讲你也不懂，反正你带信过去就是，那狼崽子聪明的很，必然会理解，你不想嫁狼族族长那个老不羞也没事，跟那个小狼崽走也会幸福的。”时辰快到了，孟初阳也不好多解释，留下信就匆匆离开，即便熙华看了也无妨，这个少女生于皇室又无依无靠，不会反对他的做法。
见长姐匆匆离去，熙华楞了一阵，终是把信小心翼翼放进了自己的首饰盒，她相信这个姐姐，虽然那人变了很多，但也还是……幼时那个陪着她放风筝的姐姐。
边境捷报连连，蛮族的军队虽然悍勇，但毕竟不懂兵法，对上晏不归这种老狐狸，阴谋阳谋来回套，想赢实在是难事。
“见字如晤，此战已收回最后一城，可惜蛮夷不懂事，不肯退却，归期未定，吾妻勿念……一把年纪写信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谁想他了。”孟初阳对着这封家书有着一箩筐的话要吐槽，可惜没人听，只能老老实实写回信，顺便把收到的信规整到一起。信盒旁似乎还放着一些临摹的字帖。
“对了，让外面把镇国公的功绩宣扬出去，每发回一张捷报就宣扬一遍，还要添油加醋的把他往好处说，多找几个说书的写成画本子去讲去卖。”
“殿下，这样会不会太急，陛下那边可能会有反应。”
“不重要无所谓，记得添油加醋的讲，一定要把他塑造成天下第一圣人。”
皇宫内也在进行着一场无声无息的变革，禁军高层统领被全部处理，很快又换了一批人上来。孟初阳捏着小皇帝的脸逼迫他看着这场血腥的清洗，虽然自己也脸色发白，但还是强作镇定地开口:“你要记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手段有时必须要残酷，才是合格的上位者……也不是让你完全冷血，至少等会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吐……我不行了，你们几个杀人能不能麻利一点，尸体赶紧套麻袋，杀猪都没有这么慢！”
“皇宫内清洗完了，朝堂上的你打算怎么办？”桃夭无奈的给一大一小两个扶着树的人拍背顺气，还不忘补上一句吐槽:“之前还说你冷血，结果就看个杀人这么大反应。”
“看多少次还是不能习惯，尤其是自己经手的……小殷，朝堂上那些还是要留到处理了镇国公之后，那些人都很会识时务，树倒猢狲散，之后就没什么影响了。”
这具身体实在是有些娇弱，孟初阳最终还是只能靠着桃夭背他回去，今夜是秘密行动不能坐车，不过桃夭轻功好走的很快，当然这个颠簸程度也是远胜马车。
“我真怀疑你在报复我。”
“自信点，就是在报复你，让我堂堂天下第一杀手当了这么久的保镖。”
“难为你还记得自己是个杀手……好了别巅了没东西可吐了。”面对这种记仇的人，孟初阳怂的很快，沉默了一阵，才艰难地开口:“能请你杀一次人吗？”
“行啊，还可以打折，你要杀谁，先说好我不挑战镇国公这种难度过高的。”
“当然不是他，不过要当着他的面……在大军凯旋进城时，众目睽睽之下……”
“刺杀长公主梦华。”
目前更新不稳定咳咳，最少一周更一次，这个世界大概还有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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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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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攻略阴狠宦官(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