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无论说话、做事,讲求个缘由动机。
此时此刻,江莳年却分不出多余心思,去揣度一个反派。
对于反派提出的无理要求,更仿佛双耳失聪。
伤口没人处理,额上鲜血还在汩汩直流,淌过眼尾,变成“血泪”一滴滴砸落下来。
“……”
男人微一拧眉,收手。
这片刻的喘息机会,江莳年再次猛地往后缩。
整个小脸血糊糊的,现实世界她何曾这样惨过?
接过随侍递来巾帕,晏希驰安安静静,慢条斯理地擦去手上血渍。
之后,撩眼看她。
被看得心底发毛,江莳年梗着脖子与之对视,企图通过眼神看清一个人的底色,但显然徒劳无功。
解释过了也示弱过了,没用,竟然要求她再撞一次。
软的不吃,莫非喜欢吃硬的?
思来想去,江莳年不敢硬。
视线落在那只被巾帕擦得干净的“凶手”之上,窒息的感觉尚未彻底消散,疯批反派会不会再次发疯,直接将她拧起来往柱子上怼?!
刚一想象,脑海中有画面了。
隐隐的寒意爬上背脊,江莳年唇角动了动:“是否再撞一次,夫君就能原谅臣妾脚滑的事?”
她生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眼中蓄泪,整个人一如雨水打湿的花朵,散发着湿漉漉的孱弱气息。
敛眸,晏希驰别开脸,不置可否。
眉宇隐有些不耐闪过。
如果江莳年像后来那般,足够了解他,就知他在等一句真话。
但就是因为不了解,不知怎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她自知玩不出花样,索性破罐子破摔。
“好哦,臣妾听您的话……”
小心翼翼摸下床,脚下踉跄着,一步步朝那高大的殿柱挪去。
“我真撞了?”
一步三回头,许是她太怂了,又或太能苦中作乐。几句下来,反派周身不可名状的压迫气息,竟隐隐消散了些许。
察觉这点之后,少女眉梢微动,特地选了个反派能看清的角度,对着那根朱漆殿柱,咬牙豁出去了。
狠狠的,极轻极轻地撞了一下。
众人:“……”
“臣妾撞了,疯……夫君满意了吗?”
这事儿能翻篇了吗。
狗男人只说再撞一次,没说必须得撞死,江莳年只能钻下他话里空子。至于后果?看命吧。
毕竟她打不过反派,想报警也没地方去。
“拙劣。”
轻飘飘的两个字,晏希驰摩挲腕间袖箭,唇边挽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弧度。
看她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江莳年绷不住了。
人吧,都是有脾气和尊严的。
“那您想怎样呢,真要臣妾撞死您就开心了?”
“多大点事儿至于吗。”
“给您说了脚滑您不信,就非得认为臣妾是瞧不起您,不愿嫁给您才寻死撞柱?”
“您看人家像是想死的人吗。”
“瞧不起您?可笑……像您这样尊贵的男人,有钱,有权,长得好看,残废又怎样,臣妾就好这口。”
察觉自己的语气逐渐凶起来。
江莳年轻咳一声,松开不自觉拽紧的拳头,将手背在身后,迅速切回“弱小可怜又无助”。
“所以夫君……”
“能不能大方点儿,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这事儿直接翻篇了,成吗?”
殿外有风卷进来,携着夏日独有的草木芬芳。
男人搭在轮椅上的手,指节微动。
无数双眼睛瞩目在新娘身上,仿佛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要说新娘在挑衅他们王爷,好像又不完全是,好像还带夸人来着?
乍听很有气势,实则奶凶奶凶的。
句句卑微,一连串下来都不知重点该挑哪句听了。
残废又怎样,臣妾就好这口?
卢月嬷嬷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羞耻的……咳。
大家都忍不住重新打量这位江家女。
而江莳年一副有气不敢撒,明明咬牙切齿却要一口一个“夫君”,一个一个“您”,又怂又有骨气的样子。
给晏希驰……
看兴味了。
姑且说是兴味。
天家赐婚向来裹挟利益、权势纠葛。晏希驰想知道她是来“冲喜”的,还是被送来王府的一双眼睛,且坐在上面的那位皇叔,一张慈爱的面具背后,藏的什么?
晏希驰有个心结尚未解开。
因此,那阵不为人知的心绪冲击之后,他情绪平复下来。
不会要她性命。
但……
“江姑娘可是觉得,本王心胸狭隘,不依不饶?”
奇奇怪怪的话,并不妨碍晏希驰抓住其中关键词,抓的角度之刁钻,合着好的一句没听见,尽赶着坏的听了。
“既如此,本王如何装作无事发生。”
…
许是失血过多,抱着柱子听到这两句话时,江莳年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今晚到底还能不能活了?
好在,轮椅上的男人很快补充一句。
“要的不多,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
并无任何人打断,晏希驰突然噤声。
殿外隐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顺着他的视线,江莳年很快望见一位花甲老妇,衣着雍容,被一群丫鬟婆子们搀扶着,踏进门槛。
“孙儿问安祖母。”
仿佛被人夺舍,轮椅上的反派嗓音温和,神色恭谦。
道一句“温柔乖巧”也不为过。
心念一转,江莳年当即朝老人家扑了过去。
“祖母救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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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晋江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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