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轨倒想看看这虫想要搞些什么。

飞行器一路向前，碾碎日影，最后在帝星外环郊区停了下来。

地下拍卖场不比厄弥斯，虽然说受虫欢迎，但毕竟是处于隐晦的角落，表面是一个非常正经的拍卖场。

金碧辉煌的装饰彰显了它的不同，门口装饰着代表虫族瑞兽的恶兽，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飞行器到这就停了下来，这个飞行器是属于布鲁林的。

这位A级雄虫不比其他的虫，虽然也是同样的残忍，但在哪都能混的开，所以门前的侍者很快注意到了属于雄虫的飞行器。

几位衣着严谨的侍者快步走了过来，在飞行器彻底挺稳后拉开舱门。

“布鲁林阁下。”

布鲁林被雌虫侍者迎下来，他整了整衣襟，面上一派自持。

“你们两个快一点啊。”

然后他们才把目光放在布鲁林身后，先从里面钻出来的虫是雷托，雄虫墨绿色的发尾在阳光下像是透明了一样。

雷托说：“急什么？”

他把手里的拍卖会邀请函交出去。

雌虫毕恭毕敬地接下来，“雷托阁下，您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

季轨从飞行器里出来，听到这，略一挑眉，还真是准备好的。

雌虫对着季轨行了一礼，带着他们走进拍卖场。

这还是季轨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雄虫，小说之所以可以这么设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雄虫的数量非常至少。

高等级的雄虫玩来玩去还是那一伙雄虫，低头不见抬头见，现在一伙高等级雄虫衣着华贵，挤挤挨挨在大厅里谈笑风生，模样正常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是凶残残暴的雄虫。

穿着黑色西服的侍者在虫群中穿梭，其中几个迎面走了过来。

“雷托阁下，拍卖会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包厢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雷托本来在看着不远处交流的雄虫，脸上表情晦暗，手指缠着自己到耳边的墨绿色卷发绕啊绕，闻言懒洋洋地应声：“那就过去吧。”

布鲁林走在前面。

季轨跟在最后，被雷托带进包厢里的雄虫不多，算上一个布鲁林，一个他也不过就三个虫。

其他的虫被安排到了别的地方。

季轨走路目不斜视，人高马大的雄虫在这个虫群中有些格格不入。

雌虫给季轨手腕上扣上了一个光脑。

季轨微微歪头，盯着光脑看了一会。

雌虫稍稍红了脸颊，“琼斯阁下，请往里面走。”

季轨想起来了，这个由拍卖场提供的光脑是为了让拍卖更加方便，也是为了保证买家的安全。

他点了一下头，跟着他们走进包厢里。

房间里的温度被调整到适宜，关上包厢门，外面的喧哗吵闹都被隔绝在了门外，暖色的灯光笼罩整个房间，映得装饰都温和了不少。

临近拍卖台的一处是做工讲究的单向玻璃，被擦拭的锃亮的玻璃如若无物，将拍卖台上的场景一览无余。

已经快到拍卖时间了，大厅里的雄虫雌虫们开始陆陆续续进场。

雌虫把准备好的酒水和点心拿上来一一摆好。随着一声轻响，酒瓶被打开，属于虫族独有的酒香弥漫出来。

布鲁林拿起一杯随意坐下，他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雷托在说话。

“琼斯，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等雌虫把包间里的一切都安排好，雌虫行礼，在雷托的示意下离开。

季轨接过拍卖单，和雷托在飞行器上给的一样不过更加详细。

他翻到最后，被称为压轴的拍卖品是一个雌奴，上面的描述称呼他为珍宝。

季轨垂眸看完，合上拍卖单，递过去。

“没点新意。”

布鲁林颇为赞同：“我也觉得，这拍卖场再不出来什么东西早就应该关了。”

雷托闻言轻笑一声，湖绿色的眼睛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诡谲。

“原本听雷托说什么压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搞了半天。”布鲁林啪嗒一声把拍卖单拍在桌子上：“竟然是一个雌虫。”

布鲁林转过头看向雷托：“我可没听说过有什么雌虫最近获罪成为雌奴的。”

能把雌虫贬为雌奴的都是大罪，看拍卖场这个样子算是把雌虫当做这场拍卖的压箱底。雄虫对于虫星里有头有脸的雌虫印象还算深，并没有想起来有哪位在雄虫圈子里出名的雌虫获罪成为雌奴的。

雷托端着酒杯，杯沿抵着唇，微微抬手，抿了一口酒水：“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是惊喜。”

“那算什么惊喜？”布鲁林不以为意。

雄虫对于帝星里优渥的雌虫还是相当了解的，一个平平无奇的雌虫获罪成为雌奴，实在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

布鲁林话中有话，季轨无聊翻着拍卖会给的光脑，闻言手指一顿。

他的指尖正好停留在压轴雌奴的页面上。

想起来了原文中出现过的情节。

阿纳斯在书中就是这样的，因伤害雄虫获罪成为雌奴，几经流转落在拍卖会里，同样被列为压轴藏品。

那时候书里的雄虫都知道拍卖场即将拍卖的雌奴是曾经矜贵冷然的银发军雌。

过来的雄虫不知道有多少。

想到这，他收回指尖，把光脑从那个页面推退下去，季轨摘掉光脑手环，放在桌边发出一声轻响。

雷托放下酒杯，目光瞥了一眼季轨的光脑：“琼斯阁下就这么确定这个拍卖品不合你的胃口？”

季轨调整坐姿，懒洋洋地靠坐在椅子上，黑发雄虫眉眼疏离，一双黑亮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他：“你怎么就确定对我的胃口？”

雷托一笑，有些阴森森的，“或许是直觉吧。”

季轨友情提示：“直觉不怎么靠谱哦。”

他还天天直觉自己中奖一百万呢。

雷托笑不出来了，他扭过头，不想和这个不会说话的臭虫打交道。

正巧这时，拍卖会开始。

灯光落下的一瞬间，与别的拍卖会不同的氛围就突显出来了。

台下的雄虫一个两个欲盖弥彰地戴上拍卖场给的面具，座位场上逐渐亮起光脑的荧蓝色光芒。

上层的包厢处，已经是特制的玻璃墙再度附上了一层防止特制机器拍摄的黑色反光层。

拍卖师的声音顺着房间的广播传来，声量被控制的很好，并不会让人觉得刺耳。

布鲁林哎呦一声：“开始了？”

布鲁林递给季轨一杯酒，季轨接了没喝，放在手边，挑了几个点心吃。

布鲁林没怎么在意，他嫌弃在位置上看的不怎么舒服，端着酒杯站起来靠近玻璃墙处，往下看。

季轨咬了几口点心，发现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多留了神。

正在这时，季轨自己的光脑手环陡然震动了一下。

季轨下意识地打开。

是阿纳斯。

属于军雌的讯息静静的放在未读通讯箱里。

“雄主，您已经出去了吗？”

季轨一怔，军雌不是有事情在忙吗？他滑动指尖，停留在光屏上，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

季轨垂下眼睫，“对，现在在外面。”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雌虫回复地很快：“抱歉，我并不知道您出去了。”

季轨手指微动：“没事。”

他抬眼看了布鲁林和雷托两眼，没想让雌虫担心。

“只是个几个雄虫聚一聚。”

阿纳斯指尖顿住，有些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他垂下眼眸，淡金色的眼瞳里隐者晦暗的暗光。

潘德林注意到身侧雌虫的异样，开口问：“怎么了？”

阿纳斯微微摇头，他关掉光屏，冷白的面上一片冷沉。

“是因为雄虫？”潘德林没见过雄虫只不过是从奥古斯特口中听说过。

被雄虫几度伤害过的军雌谈到季轨时，只是说了一句：“琼斯阁下是个好虫。”

倒是让潘德林很震惊。

阿纳斯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他缓声开口：“先考虑一下眼前的事吧。”

潘德林笑了一下，弹了弹自己的军装袖口，“阿纳斯少将，我现在开始好奇那位雄虫阁下了。”

结束对话后，季轨继续无聊，对拍卖仪式并不怎么感兴趣。

雷托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唇角讥讽地勾起，装模作样，然而目光转而落在拍卖台上。

布鲁林虽然兴致也不高，但还是很给面子的以三十万星币的高价拿下来一个宝石雕塑。

一般雄虫都会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

又挑了挑，做回位置。

季轨桌子上的点心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为了解腻抿了一口果酒，感觉还不错。

“下面就是雌虫了。”布鲁林趴在桌子边，叫价的光环以为用不到就摘了下来，“琼斯你真不看看。”

后期拍卖的雌奴都是拍卖场从外面收回的，有些布鲁林甚至见过，他翻了几页：“这个虫不就是卡代德他家的吗？操他虫的，拍卖场这都收。”

布鲁林冷嗤一声：“都被换出去多少次了。”

季轨垂眸看了眼，不同于后面压轴的雌奴，这个雌虫的全部讯息都被放出来了。

季轨急匆匆撇开眼睛，即使知道这是一个书中世界，见到这个样子还是忍不住憋火。

布鲁林说完，见季轨仍旧没什么反应，不知怎么来了兴致：“唉，我家要是也有像琼斯家的那位雌君一样，这些我也看不上。”

“你家那个虫什么时候可以带出来。”

“他要是上了这个拍卖场，绝对这个数。”

布鲁林伸手比了一个数字。

正个虫星，谁不知道阿纳斯少将。原本落在季轨手里，他还有些高兴，以为能跟着沾光，谁知道这个臭虫独占欲太他虫的强了。

季轨看他一眼，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一反常态地凑过来和他一起看拍卖单，“卡代德？他家破产了？雌奴都卖出来了。”

布鲁林没察觉到任何异样，“谁知道呢？低等雄虫就爱贪小便宜。”

他说完，台下正好结束一桩拍卖，又是一座宝石雕塑，拍出的价格却高大五百万星币。

声音传来，布鲁林皱眉：“哪个虫？疯了吗？”

虽然雄虫傻，但也不至于五百万星币买一个宝石雕塑。

季轨收回手指，回到位置，微不可查地蹭掉指尖的东西，懒洋洋道：“谁知道呢？”

就在这时，布鲁林手环上弹出一个弹窗，“恭喜您，拍到了。”

布鲁林回过头一怔，什么情况。

“老子没拍这个？这个拍卖场坑虫吗？”

布鲁林虫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光脑是故意的吧？”

“雷托，把他们这的负责虫喊过来！”

布鲁林吵吵嚷嚷，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拍下来又一个宝石雕塑，还是五百万，他是傻子吗？

雷托本来带两个虫过来就是为了让季轨看个东西，这边雄虫闹起来，拍卖会极有可能季轨不会再呆了，他开口道：“行了，不就是五百万星币吗？是不是刚才不小心点到了？”

“我不小心？”布鲁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转头看着季轨：“琼斯我……”

季轨一摊手，“不知道，刚才你光脑放哪了？关了没？”

拍卖会没结束，布鲁林当然没关。甚至连拍卖页面都没有退出去，当时光脑压在他的手臂下，或许就像是雷托说的那样，布鲁林吃了个闷亏，也不提雌虫什么了，心里憋了一口气。

布鲁林彻底没了兴趣。

坐在位置上话也不说了。

季轨手指放在座椅扶手上，纯黑色的眼瞳敛下一层不易察觉的幽暗。

很快，一场拍卖接近尾声。

季轨仍旧窝在座椅里，长手长脚的，薄薄的眼皮半挡住眼瞳，像是有些困倦。

雷托目光扫过他，鼻间轻哼一声。

他湖绿色的眼眸微亮，刻意提醒道：“琼斯阁下，压轴拍卖品出来了。”

季轨没什么反应，象征性地抬了一下头。

拍卖台上，随着最后一个拍卖品的下场，最后的压轴终于登场。

金制的笼子盖着厚布，随着推动，里面传出轻微的铁链声响。

灯光落下，拍卖师走到旁边，示意侍者将厚布缓缓拉下。

他介绍着雌奴：“这个雌虫是我们从另一位雌虫手中收下的，绝对干净。”

“虽然不是军雌，但经过研究，他拥有着让军雌都侧目的极强的恢复能力，可以满足您的任何想法。”

“性格温和，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说到这，他话音一顿，“最让虫惊叹的是他的样貌。”

厚布被彻底拉下，衣着单薄的雌虫费劲地蜷缩身子，散落的银发披散挡住身形，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顿时，全场哗然。

见到这个虫的样子，连带着刚才闷闷不乐的布鲁林都站了起来：“这个虫和阿纳斯少将，可真像啊。”

季轨抬头，目光落在台下。

看着雌虫茫然的样子，陡然从背后冒出一丝冷意。

他意识恍惚了片刻，这才注意到并不是阿纳斯。

这个雌虫虽然和阿纳斯很像，倒是却有一双浅灰色的眼睛。

他跪坐在笼子里，像是在状况之外的人偶，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反应。

布鲁林激动地骂了几句脏话，想要出手买下，却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星币全用来买了那个该死的宝石雕塑了。

他虫的。

布鲁林脑子一转，出了个主意：“琼斯，你要不要把他买下来，和阿纳斯少将那么像，到时候你左拥右抱可有福气了。”

季轨思绪转了几番，他看向雷托：“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雷托笑了笑：“不惊喜吗？”

季轨黑眸清亮，如同宝石一般。

布鲁林插嘴道：“惊喜惊喜，拍卖会要是多放出点消息，来的虫绝对不止现在这么多。”

他见季轨对台下的虫没什么想法，于是就同雷托说：“买不买，到时候我们一半一半。”

台下的拍卖坐席已经在议论纷纷开始拍卖了。

季轨瞥了雷托一眼，雷托笑笑，却并没有出手竞拍。

布鲁林有些不能理解，明明在厄弥斯的时候，雷托对阿纳斯的兴趣还是挺大的。

“急什么？”雷托说，“而且你买回去也玩不了多久。”

布鲁林不理解：“为什么？”

雷托是和布鲁林说话，目光却落在季轨身上：“恢复能力强，是因为身体本身就灌入了太多药剂，性格温和是因为没有了精神体，你说这样的虫能活多久？”

布鲁林算是听明白了，“坑虫呢是吧。”

怪不得手下有这样的雌奴不宣传出来，到拍卖会不过两天就要脱手。

现在拍卖场里除了雷托他们几个，来的都是些人傻钱多又没什么势力的雄虫，万一到手没几天死了，就算雄虫来闹事，他们也是有能力压下去的。

毕竟地下拍卖场存在了那么长时间，还是有些手段的。

季轨听完他们的对话，目光再次落在下面的雌奴身上。

脑子里乱糟糟的。

为什么雷托要让他看到这个雌奴，为什么要让他听到那些？

有什么目的，和他背后的暗线有关吗？

季轨呼出一口气，从位置上起身。

雷托饶有兴致地开口：“怎么？我就说您会感兴趣吧。”

以为季轨要把雌虫买下，布鲁林不阻止，“琼斯，再不出手就被拍走了。”

季轨回头看他，黑发挡住眉形，皱眉看人的时候有些凶，眼瞳里却带着不动声色的打量，像是在看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他在希望他拍下来，把这个虫带回去，给自己看，还是给阿纳斯看？

季轨捋出一条线，就在这时拍卖结束。

雌奴最终归属了第三个包厢的客人。

客人纳克隆的名字在光屏上一闪而过。

布鲁林看到了，忍不住嘀咕一句：“这虫真是好运。”

雷托也挑挑眉，看见这个名字，他站起身，走到季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巧了，纳克隆阁下我认识。”

“琼斯，要去近距离看看吗？”

季轨眼皮掀开，望入雄虫的眼底，没有其他的，只有属于雄虫满满的恶意。

季轨拍掉他的手，稍微放松下来。

他以为这个虫会是重生什么的，但好像不是，他对他的敌意不是来自于全知，而是来自于一种雄虫自带的傲气。

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更像是在有后台撑腰后，对季轨的挑衅。

季轨用右手掸掸肩头，“行啊。”

雷托揉了揉被拍红的手背，眼底掠过一丝气愤，这个该死的雄虫。

他突然不想带季轨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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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只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