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我这是死了吗？】

【这个问题很难界定。】系统诚实道：【因为您现在所处的位置的确是在地府。】

……什么地狱笑话。

柳霁微艰难地掀开眼皮，只觉得头痛欲裂。

眼前的一切好像被罩了一层纱帘，影影绰绰地泛着猩红的光，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布置古色古香，比起鬼气森森的酆都，更像是人间的居所。

不知楼浮生对他干了什么，柳霁微头晕得厉害，耳边嗡嗡地响，双手被捆仙锁绑在身后，动弹不得。

他费力地眨了眨眼，仔细地辨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等等，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他以前在酆都住过的院子吗喂！

柳霁微两眼一黑，恨不得再晕一次。

横竖也动弹不得，他又直挺挺地倒回床上，语气有些破罐子破摔：【你觉得楼浮生有可能是良心发现感念我的恩情邀请我回酆都作客的吗？】

系统：【都这种时候了，您还是这么爱讲冷笑话。】

柳霁微：【……】他干巴巴道：【好吧，看来你也不这么认为。】

顿时，凄惨的阴云和沮丧的气氛笼罩在他和他的电子搭子头顶。

柳霁微忿忿道：【楼浮生这人怎么不讲武德！我以前那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白教他的吗！】

【竟然用鬼海战术，这么多人围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他也不害臊！】

【还搞什么百鬼夜行，中二不中二！扰民不扰民！】

系统：【谁让他是酆都之主呢。】

柳霁微一时哽住，竟无言以对。

谁让人家是鬼王呢。

他泄气了一会儿，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尹琊现在怎么样了？】

系统：【好得很，您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柳霁微：【……统，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些消极怠工了。】

按理说作为系统，不应该挥舞着小皮鞭督促他一刻不停抓紧时间完成任务么，听这口吻怎么还不乐意他管任务对象死活了。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滴滴滴：【……您的错觉。】

柳霁微还是有些郁闷：【你说我对楼浮生还不够兢兢业业、潜心感化吗？我都像老父亲一样把他包容了！】

系统：【往好处想，虽然任务对象黑化值满格，却还没毁灭世界呢。】它补充道：【他只是想进行一些伦理上的小突破罢了。】

柳霁微：【……我谢谢你啊。】

他往被子里一蜷，彻底开摆。

系统正准备宽慰他两句表示自己再想想办法，却没想到柳霁微倒是心大，被子一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一时之间只余对方欢快而平稳的呼吸声。

系统：【……】

它十分人性化地叹了口气，悄悄为柳霁微打开了白噪音。

柳霁微睡得迷迷糊糊，不知怎的，竟然梦到了楼浮生小时候的样子。

令人闻风丧胆的酆都鬼王那时候还是个瘦巴巴的小鬼头，柳霁微见他的第一眼，就是对方在忘川边奄奄一息的时候。

脸颊瘦得凹陷进去，肤色苍白如纸，小小年纪眉眼已隐隐显露出日后的阴鸷。

是副薄情寡义的长相。

有一瞬间，柳霁微鬼使神差地想到，要是他现在放任这小鬼不管，岂不就没有后面那些任务了？

让他此刻静悄悄地死去，像从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一般。

那不就不会有后面那些黑化灭世了？

但这念头只是转瞬即逝。

因为听到来人动静，求生欲让楼浮生勉强睁眼，他眼神有些凶狠阴鸷，像是要和这个踩他践他的世界斗个天翻地覆，可又也不是那么想活。

看到来人的一瞬间，眼神中迸发出某种光亮，却又很快熄灭。

——他看出来了。

对方是个人类。

低等的鬼怪以人族的血肉精气为食，人类对鬼怪厌恶还不及，又怎么可能救他。

【哎，感觉有点可怜啊。】

虽说是为了完成任务，他也攻略对象的生平往事，柳霁微还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他心说自己现在放着楼浮生不管，以气运之子的光环，估计对方肯定也死不了，估计还另有一番奇遇。

只是这经历会不会将他往毁天灭地的黑化道路上再推一推就说不准了。

这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

不知过去多久，柳霁微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周遭越来越冷，不禁往被子里缩了缩，朝唯一的热源滚去。

——然后就触碰到了什么坚硬的阻碍物。

他慢悠悠睁眼。

楼浮生对他的“投怀送抱”似乎很满意，那张俊美但薄情的脸上竟罕见地浮现出名为“满足”的神情，把柳霁微往怀里搂了搂：“微微真是可爱。”

这心眼子比筛子还多的鬼王，竟然让雪鬼将屋内冻得如同冰窖，再把自己用灵力烤暖，就为了让柳霁微主动朝他蹭过去。

柳霁微：“……”

缓缓闭眼.JPG

假装自己还在梦里。

不是很像看到逆子那张叛逆的脸。

结果，楼浮生直接一把捏着他的下巴，把柳霁微动弹不得的脸转过来。

柳霁微：“。”

你爹炸了。

……等等，好像是在骂自己。

楼浮生神情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用指腹亲昵地蹭了蹭柳霁微的侧脸。

然后在柳霁微毛骨悚然的目光中，强硬地将指节伸进他的口中，恶意又满怀爱怜地摩挲他的齿列。

他用那种梦游般的语气呢喃道：“微微，朕终于找到你了……这总不该会又是我的梦境吧。”

……冷静。

柳霁微对自己说。

因为他怕自己血压狂升，忍不住直接跟这逆子同归于尽。

但那作恶般玩弄自己齿列唇舌的苍白手指，被他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好硬。

感觉崩到他自己的牙了。

然而对于他的忤逆，楼浮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苍白的面孔绽放出异样的神彩，用那种梦游般的语气喃喃道：“……不是梦。微微，再多舔几下。”

柳霁微：“……”

补药啊啊啊妈妈有变态啊啊啊啊！

楼浮生简直比当年还要阴晴不定，上一秒还亲昵地在他颈侧呢喃耳语，下一秒猩红的瞳孔里泛着危险的光：“十二载不闻音讯，微微，你真是好狠的心，你知道这十二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朕要罚你。”

柳霁微寒毛直竖，他丝毫不怀疑，这人能疯到什么地步。

毕竟是当初差点把他做成傀儡的蛇精病！

他一把拽住楼浮生划向他脖颈的危险手，斩钉截铁道：“当然是为了救你！谁能料想蚩武竟有反心，哪怕你身为鬼王，莫邪一剑对鬼怪的伤害也不小，一时情急，我只能下意识扑上去替你挡下那一剑啊！”

然而不知是不是勾起了当初失去柳霁微那一幕的惨烈回忆，他这番话倒起了反作用，楼浮生五指瞬间收紧，差点掐得柳霁微喘不过气。

“——咳咳咳！”

柳霁微一阵剧烈的咳嗽，楼浮生这才似幡然醒觉，灵力不要钱地往他身体里输送。柳霁微苍白的脖颈上瞬间多了几道青紫可怖的指印。

这狗崽子，柳霁微心里破口大骂，迟早有一天要被这逆子玩儿死。

楼浮生语气缓慢，神色依旧阴沉：“哦？那既然如此，微微又为何过去这么多年从未出现？是厌倦了朕吗？所以想要逃到天涯海角，让朕再也找不到？”

柳霁微干笑两声：“瞧这话说的，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

他状似情非得已，沉重道：“当初我魂魄离体后不知怎的竟失去了记忆，在人间浑浑噩噩地游荡了许多年，所以才这么多年才没找你。”

“原来是这样。”楼浮生露出欣喜的神情：“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那微微愿意永远同朕在一起吗？”

柳霁微：“……”

草。

意想不到的展开。

楼浮生轻声慢气：“朕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找到你之后，怎么才能让微微永远不离开我身边。”

“我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到了。”

“只有一个办法。”

他期待道：“你愿意同朕喜结连理，签订魂契吗？从此以后，你与朕共享悠长的寿命，再也不能踏出黄泉一步，无论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感知到你的存在。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柳霁微：“……”

来人啊啊啊啊！

柳霁微试图硬着头皮解释：“这个，浮生啊，结为连理在我们人类世界呢，是相爱之人才会做的事，我们之间这个情况，不合适哈。”

“怎么？”楼浮生脸色瞬间阴沉：“我心里有微微，微微心里有我，难道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两情相悦你个大头鬼啊！

“没关系……”楼浮生又陷入那种半疯半癫、略带扭曲的神色，喃喃道：“凡人的话本里都说，爱是**出来的。等微微怀上朕的鬼胎，就永远离不开我了。”

听到他这番石破天惊的逆天发言，柳霁微简直像被雷劈了一样雷得外焦里嫩，嗓音微微颤抖：“……你刚说什么？”

“没用的，微微。”楼浮生微笑：“三日之后，便是你我的大婚之日，整个酆都都会是我们的见证。魂契一成，你自然会永远离不开我。”

.

【卧槽卧槽卧槽要死了！】

柳霁微简直被吓个半死，惊恐又崩溃地呼唤系统：【楼浮生真疯了！】

他这哪里是想弑父！他这是要乱|伦啊！

系统显然也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宿主您先冷静，我在为您想办法。】

——得想办法逃出去！

至少先离开酆都，逃出楼浮生的大本营！

柳霁微试探着将灵力灌入捆仙锁，灵力却好似泥牛入海，全然没有反应。

被捆仙锁缚住，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难挣开。

柳霁微尝试着从床上蹦跶下去，结果脸着地，反而把自己摔了个眼冒金星。

“嘶——”

晕晕乎乎中，一张倒置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眼尾上调，目若秋波，面似敷粉，眉间一点朱砂痣，看着妩媚又妖孽。只是不知为何不高兴地板着一张脸，对柳霁微横眉冷对。

柳霁微：？

只见那美人怒气冲冲道：“姓柳的，你这个狐狸精！竟然还有脸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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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