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地位强势、性格疯批、行事肆无忌惮的人变得淡漠克制？

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最终克制不住去揭穿、嘲讽、挑衅，但又对结果排斥厌恶直接离开？

塞缪尔被判无罪，外界甚至称呼他为“天使”，就连同为向导的其他治疗师都未曾起过疑心，第五攸的怀疑是作为玩家的信息差，那么“黑巫师”的疑心又因何而起？

档案里的细节？

还是他本身对这件事的评判有所倾向？

但无论如何，仅凭档案里的只言片语是无法坐实怀疑的，丹妮特丝身上的违和，以及塞缪尔的试探与伪装，都只能加深怀疑，证实不了任何事。

而能够在未成年、精神问题、被母亲控制三重buff加持之下动摇塞缪尔无罪推论的，只有发现他有主观恶意这一点。

——塞缪尔的母亲先死于窒息，然后才被斧砍分尸，这其实有过度杀戮之嫌，但日记中明确记载了这是仪式的要求，因此无法作为他有主观恶意的证明。

原本第五攸非常确定目前没有能够证实这一点的信息，因而无法理解“黑巫师”到底从何断定塞缪尔有罪，从而推翻他所展现的一切。

直到第五攸突然想起，其实在第一次治疗时还发生了一件事：

他为了探索游戏角色的真实度，曾掐住塞缪尔的脖子，当时他的反应十分剧烈。

而第五攸先前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当时根本没看清，只留下了一个“不对劲”的印象，但是要害被威胁反应大一点也很正常，况且之后又因精神状况堪忧而无暇顾及。

但是，第五攸没有看清，跟他共享视野的“黑巫师”呢？

从塞缪尔的反应可知第五攸的行动是会对剧情造成影响的，那么，作为经验丰富的“第一向导”，“黑巫师”会不会从他当时的反应中判断出了什么？

存在主观恶意、塞缪尔过激的反应，再加上证物里那条造成母亲窒息的、拉扯变形的毛巾，当初案件的真相以及引发争论之处已然清晰，连带他之后的伪装和蒙蔽都有了解释。

——从“黑巫师”给出的结果反推出过程，终于确定了塞缪尔精神问题的症结。

但“黑巫师”的态度变化又意味着什么？

从最初的淡漠克制，到确认之后的揭穿，再到后面的嘲讽、挑衅和厌恶，“黑巫师”的情绪似乎表达的很明确……可另一方面，就算怀疑他也并未主动调查，怀疑坐实之后也没第一时间揭穿，对塞缪尔的挑衅和刺激也显得冷漠克制。

他从中感受到了一种矛盾：不想管，想假装没看见，但又控制不住。

故作冷漠的外表下，激荡难抑的情感……如果这是角色背景设定的体现，到底是经历过什么事，才能有如此复杂的反应？

这样想着，第五攸看向视野左上角的【解谜进度：1.5%】：

上次提高这项数值是发现“我”没有嗅觉和味觉，再加上这次任务的暗示……本来还以为是主线有什么待解谜团，现在看来需要解谜的是角色本身。

不过，就算理清了症结所在，怎么治疗依然是个问题……倒不如说如果塞缪尔是天生的，根本就不在可治疗的范围内吧？

嗯？

思考得太过投入，回过神来第五攸才注意到桌上摆放着一份检查报告。

第五攸想起上次节点结束前“黑巫师”对后续治疗的变动和安排，相同的报告也曾出现在档案内：

哨兵的精神状况越糟糕，呈现在图像上就越是浑浊，因此衡量哨兵精神状况好坏的指标被形象的称为“清澈度”，分为五个级别：

5：极好，一般已结合哨兵才能有的状态；4：较好，一般未结合哨兵所能达到的最好状态；3：一般，不限制哨兵自由但需要注意；2：警告，应当限制自由且进行一定程度治疗；1：危险，哨兵极易陷入狂躁状态，必须立刻控制并予以强制治疗。

从档案上看塞缪尔的“清澈度”等级一直是2，没升过但也没降过。

当时第五攸还在想：等级3还是“不限制自由”，等级2的塞缪尔就已经被关到“监管处”去了，跨度这么大，还是有他亲手杀过人的缘故吧。

最新的检查报告定的等级依然在2，后面还附有跟上一次检查的对比，可以发现数值有所上升。

第五攸挑起眉：通关暗示？

任务开始前“监管处”和向导凯瑟琳都肯定了“黑巫师”的治疗成果，再结合“清澈度”的分类，通关要求不言而喻，并且可能会有“清澈度”越高评分越高之类的附加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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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来迟的丹妮特丝带着比上一次更加苍白惊慌的脸色，没跟任何人交流。

走上昏暗逼仄的走廊，形势一片明朗的第五攸却相当不爽：

从塞缪尔在前两次治疗中频频试探不断加码的伪装可以看出，他并不打算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也没有放弃蒙蔽治疗师的企图，将“黑巫师”表现出的厌恶和不假辞色当作个人性格问题，有针对的调整伪装策略。

“精神共鸣”能够提高塞缪尔的“清澈度”，维持现状基本就能达到任务要求，反正也没有客观证据，而只要不说破，塞缪尔其实也无法确定“黑巫师”的真实意图，拉扯和试探的时间足够疗程就行了。

反观一旦揭露真相撕开塞缪尔的伪装，不仅任务目标的反应无法预测，这种情况下该如何通关，又或者说还能不能通关也是难以确定的事。

综上所述还是维持现状更简单轻松。

可是——

精神变态，反社会人格，用清冷温和的外表掩盖扭曲病态的内心。

第五攸还得跟他虚与委蛇，还要忍受剧烈的副作用为其治疗，而目的是让塞缪尔早日离开“监管处”回归自由？！

新手任务的莱恩·伍德至少还挨了一枪呢！

他还是攻略对象之一，游戏是跟主角有仇吗？！

腹诽了几句的第五攸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情绪准备近在眼前的第三次治疗。

忽然，前面带路的丹妮特丝停住了脚步。

“？”第五攸跟着停下。

丹妮特丝肉眼可见的紧张，背对着第五攸，肩膀紧绷到颤抖。

恐惧、惊慌、忐忑、希冀、躲闪、犹豫、挣扎……种种剧烈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似乎已近崩溃。

用“精神触梢”探查的第五攸感到惊讶：

如果她恐惧的对象是自己，肯定不会停下延长两人的独处。

——她恐惧的是塞缪尔？

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丹妮特丝终于开口，她没有转过身，似乎不敢跟“黑巫师”对视，话语艰涩道：

“进去……别喝茶……”

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说完就再度迈步，背影透着告密者的仓皇。

进去别喝茶？

第五攸皱起眉，事态似乎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可是，不应该啊，塞缪尔的精神状况明明好转了，检查结果总不会作假，能出什么事让丹妮特丝这个塞缪尔死忠粉冒险来提醒自己？

等等……我记得上次结束时“黑巫师”是说检查在三天后，而治疗在六天后……

塞缪尔那边的确出问题了，而且是被“黑巫师”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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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熟悉的铁门前，这一次塞缪尔没有主动出来开门，第五攸看了一眼缩进黑暗里的丹妮特丝，随后推门进入。

一进门，第五攸就看见了坐椅旁边多出一把小几，摆放着托盘和茶具，热气氤氲，水雾袅娜。

他移开视线，像之前一样坐下。

今天外面天气阴沉，室内更显昏暗，坐在对面的塞缪尔半个身体都融入了阴影之中。

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像是很久没有睡过，疲惫、压抑、躁郁，半敛的银白色眼睫微微颤抖，呼吸声有些重，身上的白色长袍都变得暗淡。

“看到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高兴？”

塞缪尔自顾自的开口，唇角扬起，半侧阴影让他的面孔像是侵染了黑暗，一侧眼瞳还是冰蓝如清澈的湖水，另一侧已在阴影下变成靛蓝，像是有污浊在翻涌。

“你想驯服我……”他看着第五攸，神情是一种混合着愤恨，癫狂和迷幻的恍惚：

“再多来几次，我就会对这种感觉上&瘾吧……哪怕是这样，我也拒绝不了你……”

“真是……低劣的造物……”

塞缪尔似乎在恍惚中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颤抖着轻笑，手指无意识地抓皱衣袍，使侧面掀开了一道缝隙，露出的大腿上，绑着一根颜色暗淡的皮带。

【“苦修带”，狂信徒用以展现虔诚的一种方式，他们会把“苦修带”有钉子的一面绑在腿上，以□□的痛苦来赎罪或是表达觉悟。】

第五攸绷紧了全身，确保自己掌管身体的控制权。

他曾担心撕破塞缪尔的伪装后，对方的行为将会失去控制。

而此刻的塞缪尔，直接让他反过来担心“黑巫师”的行为难以预测。

神情恍惚轻笑颤抖的塞缪尔，实在太过异常、太过病态，仿佛魔鬼降临在在这副天使般的躯壳上，恶意撕裂一切伪装，极具亵渎和黑暗意味的诱惑。

他以为接下来仍是心照不宣的试探和拉扯，任务目标却猝不及防的掀翻了棋盘，预想的策略在此刻变得毫无意义。

第五攸看着塞缪尔，没有表情，没有做任何评价。

片刻，他垂下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杯慢条斯理的举至唇边。

塞缪尔笑意渐散，他盯着那杯茶，瞳孔收缩，身体微微前倾——

写得好艰难的一章，总结回收之前的伏笔，揭示“解谜进度”的要求，主角刚预想后续剧情就被反转，塞缪尔和丹妮特丝的转变。

从下一章起本篇章进入第二阶段，主角真正上阵面对塞缪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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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回忆任务·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