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陷害

月华如练,轻柔地洒下漫天清辉。

偶有雀鸟从云层间穿过,留下几声清脆的啼鸣。

夜间暗香浮动,风也温柔。

是和镇魔渊下完全不同的祥和景象。

盏盏不由晃了晃神。

半刻之前,她还老老实实地在剑里待着。

结果不知怎么的,风云突变,刚刚还寂静到极点的镇魔渊忽然刮起阵阵狂风。

盏盏仰头,就见黑云压境电闪雷鸣之景。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还没从这突变中回过神,只觉得身体蓦地一热。

似有某股力量硬生生地灌入她体内,倒是不难受,就是有些像是被一节节拽出地里的萝卜……

盏盏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光华闪过,眨眼间她便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

突然而来的疼痛让她皱了皱眉,下一秒,她想起身的动作猛地一顿。

等等,地上?

盏盏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眸光一转,看见了身侧那把散发着熟悉气息的长剑。

她试探性地拍了两下地面,结结实实的触感顿时让她双眼都跟着亮了起来。

终于从剑里出来了!

盏盏唇角上扬,刚刚咧开个轻快的笑,就见不远处一道人影缓步行来。

她高兴地朝着来人使劲挥手,像个迫切想要和朋友分享宝藏的幼童。

“姜烬,姜烬!”

“你快看我,”盏盏兴奋地转了两个圈,“我是盏盏!我能出来了!”

姜烬刚从穷奎那里学了一半的八极魔功。

若有似无的魔气缭绕,那双本就幽沉的双眸仿佛更加深郁了几分。

她闻声抬眸,一片洁白便毫无保留地落入眼帘。

在这暗黑无边的地狱之中,像一簇过分无瑕干净的新雪。

鼻尖好似都能闻到清新而湿润的气息。

姜烬一愣。

她别开头,指尖光团轻闪而过。

盏盏脸上犹残留着几分意犹未尽的欣悦,再眨眼,就已经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胡乱地拨开衣服,费力地露出脑袋来。

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化形成人时,身上什么也没穿。

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对着姜烬傻笑:“谢谢你呀。”

姜烬没有回应,而是抬头望了一眼那轮隐约的血月。

她说:“该走了。”

雷声轰鸣间,她朝盏盏伸出了一只手。

虽然还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但盏盏依然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

指尖相触,便被对方略为用力地拉了一下。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她听见耳边传来姜烬的声音:“抱好。”

清冽,冷淡,不带一丝情绪。

偏偏又带着能让人瞬间安定下来的力量。

盏盏十分听话地紧紧环住姜烬的腰。

体温相贴,风将两人的长发吹起,发丝纵情地交错起舞,难分你我。

姜烬顿了一下,微微垂眸看了眼盏盏。

然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抬起手,召来地上的长剑。

魔气翻涌,她执剑,一剑破开万丈深崖。

耳旁风声疾速飞啸而过,像极了坐过山车时猛地向下冲刺的感觉。

等盏盏再睁开眼时,面前便已经唰唰唰地多出了数道人影。

他们都统一地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衣,袖角用精致的金线绣着一把小剑——是朝剑宗的标志。

在见到姜烬以后,劈头盖脸便是指控与诘问。

盏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明明不是姜烬的错,明明姜烬才是那个受害者。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为什么永远都不听她的解释?

这不公平。

看书的时候,盏盏就在想,被一直守护的师门所伤害,不被信任从而转向魔道时,姜烬一定很难过吧。

如果那时候,有人能够站在她身旁就好了。

幸好。

盏盏想,幸好现在她有这个机会。

所以她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她就是要大声告诉所有人,姜烬没有错。

错的,是他们!

“没关系的。”盏盏勾了勾姜烬的手指,轻轻晃动。

她朝姜烬扬起好看的笑,轻声说:“这次我在你身边。”

-

这声动静如同水滴砸入油锅之中,瞬间引起混乱。

一个长老手指发抖地指着盏盏,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言乱语!你竟然为了包庇魔女,编出如此荒谬可笑的谎言!”

另外几人同样脸色铁青地跟着指责盏盏。

盏盏的话不就是在说他们冤枉门下弟子,还没能找出罪魁祸首吗?

这让他们的脸往哪里搁!

而且,当初姜烬堕魔一事,那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怎么可能冤枉了她?

只有白衍闻言后,眸光掠过一丝思索之色。

他头一次正眼看向挡在姜烬面前的陌生少女。

很普通的气息。

从她身上,甚至感受不到一点灵力的存在。

这般弱小如蝼蚁般的存在,却偏偏敢直视仙门最强者,言之凿凿地说是他们错了。

因为什么呢?

白衍的眸光不由飘到盏盏身后。

是因为姜烬么?

看着那个依旧沉默的徒弟,他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

曾几何时,姜烬也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徒弟。

可惜……

他思绪回炉,神情冷静地看着盏盏,问:“你有何证据?”

神虚境强者即使没有刻意地散发压迫,依旧于不经意间给盏盏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她和穷奎相隔的距离明明不算远,却总觉得如隔云端,好似怎么都难以触碰到那人分毫。

十分漠然的视线,千钧一般地重,压得盏盏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她依然没有退缩半分。

跟赌气似的回瞪着白衍,即使眼眶已经酸涩得发红湿润。

“自然有。”

盏盏说:“我可不像你们,没有证据便胡乱污人清白。”

长老们脸色难看:“你!”

他们刚刚抬起手,就被白衍侧眸示意止住。

白衍平静地接着问:“哦?什么证据?”

刚才还纷乱的崖上,瞬时变得落针可闻。

数道各异的目光同时落在盏盏身上,他们脸上表情复杂,连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希望听见什么样的回答。

毕竟,在此之前,姜烬亦是他们朝剑宗的骄傲啊!

姜烬也在看着盏盏。

其实这些前尘旧事,她早亦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是很混乱的一日。

鲜血,尖叫,还有逃跑的人群。

无数碎片构建起模糊的片段,她站在尸山血海中,迷茫地眼睫轻颤。

再有印象时,已经身处朝剑宗的刑罚堂之中。

事到如今,清白与否对姜烬来说其实已经没了什么意义。

或许她曾经有所期待过,但……已经太晚了。

不过或许是从未被人维护过,这感觉很是奇异,让她也不由好奇盏盏会说出什么来。

众目睽睽下,盏盏抬起了一根纤细的手指。

她朝前指向白衍,就在众人暗自心惊时,那根手指忽然又转了方向。

这次,她指着的是个矮矮胖胖的男人。

男人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将手背在身后,似是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神色阴郁,吊梢眼,鹰钩鼻,满脸横肉,看起来便不好相处。

“你指着刑长老做什么?”有人诧异地问。

刑长老,正是负责管理朝剑宗刑罚堂的人。

他是个怪人。

没有名字,据说是被上任宗主捡回来的孤儿。天赋虽高但个性孤僻,后来宗主将刑罚堂交给他,他就干脆以“刑”来做姓名。

盏盏字字铿锵地说:“就是他,陷害的姜烬。”

众人哗然,白衍的目光同样沉了沉。

姜烬眸光流转,冷淡地望着刑长老,细细思索了半晌。

除了那日受罚,是刑长老亲手断了她的仙骨以外。在姜烬的记忆里,实在再也找不出和这人相关的记忆。

“怎么可能!”有人叫道。

盏盏笑了:“如何不可能?”

“为何你们信他而不信姜烬,就因为他是什么长老吗?”

“若是不信,”盏盏挑起眉,“你们大可去看看他的手。”

“碰过引魔菇的手,在这镇魔渊上,可是会显出原形的。”

引魔菇,能令人短暂魔气侵体的禁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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