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默娇看云妙青笑容恬静，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起妹妹生前的模样来，若是阿妍还活着，她笑起来一定也是这样的安静美好。

云妙青被她这样盯着，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柳姐姐，快把药给应姐姐服下吧。”

柳默娇回过神来，垂眸敛去眼底的悲伤，伸手接过药瓶，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只是笑意漫不进眼底，“好，云师妹，多谢你的药。”

云妙青脸上一红，连忙摇头，“不，你不用谢我的。这次的事，是剑明哥的错，也怪我没拦住他，害得你们被罚抄门规，真的很对不起。”

柳默娇还不至于记这小姑娘的仇，温和笑道，“这事不怪你。”

她打开药瓶盖子，一股蕴含灵气的药香立即飘了出来，果真是珍贵的中阶灵药，忙把丹药倒出来递给应寻春服下。

应寻春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血气，紧皱的眉头也立刻舒展开来。她直起身，向云妙青笑道，“谢谢啊！我真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

云妙青看她恢复过来，立刻松了口气，笑得眉眼弯弯，柔声道，“应姐姐不用客气。”

应寻春打量了她一眼，疑惑问道，“云师妹，你别怪我说话直接。华家那两姐弟，一个脑子有坑，一个脑子有病，你总跟着她们做什么？”

云妙青神情一愣，见应寻春满眼疑惑地盯着自己，不由地局促起来，脸上笑容浅了几分，“我们云家和华家是，是世亲，家中长辈嘱托我们要互相关照，我知道剑明哥的为人很……”

她欲言又止，身侧的手指揪紧衣衫，垂眸道，“其实剑音姐姐她人挺好的，她只是脾气有点怪。”

应寻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嗤笑出声，“华剑音人好？我八百年前就看透她了，她就是个——”

“咳！别胡说八道了。”柳默娇生怕应寻春又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猛扯了下她的衣袖。

方才在密林里，她就看出来华剑音并不想参与她们和华剑明的争端，是应寻春最后那一句话激怒了她。

应寻春看云妙青神色尴尬，想到自己刚拿人手短，嘴不由得也跟着软了下来，“行行，看在云师妹的面上，我就说她句好，总成了吧。”

云妙青并不往心里去，眼眸纯净依旧，眉梢嘴角都是温柔的笑意，“应姐姐没事就好，我先走了。”

柳默娇看她满面单纯，忍不住轻皱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将她喊住，“云师妹，我们相识不久，本不该交浅言深。可是……请恕我冒昧，我想提醒你一句话。”

云妙青顿住，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什么话？”

柳默娇抿紧嘴唇，正要开口，就见华剑音和华剑明两人朝她们走过来，她立刻压低了声音，沉声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云妙青听到这话，猛地睁大了眼睛，眸光闪烁不定，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华剑音在前面不远处喊道，“妙青，走了。”

“来了，剑音姐姐！”云妙青慌忙转身，跟上华剑音。

柳默娇眸色晦暗不明，目视着她们三人离开，才收回视线，“咱们也回去吧。”

两人先去了趟执事堂，托顾长老将独冥玄虎拆了均分。柳默娇只要了那具虎骨，其余的全给应寻春兑换了贡献点。

她想着还欠叶敛悲五十遍门规，收起虎骨后，便快步走回住处，关上门，从储物袋中翻出宗门门规，端坐在桌前抄写起来。

窗外日光渐渐西斜，直到夕阳坠下山头，收了最后一缕光线，柳默娇才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总算抄完了。”

窗外竹影幽幽，光线昏沉，她揉了揉眼睛，看向桌案一角的碧色琉璃灯。

这个照明法器是她设计的外观，所用到的碧色琉璃看着高级漂亮，但由于蕴含灵力极少，是很廉价的低阶下品材料。

她运起灵力，伸指在灯盏底部刻画的优美符文上轻轻一点，盏内立刻浮起一颗透明光珠，暖色的光芒缓缓亮起，将桌子一角照亮。

此界的炼器师致力于钻研法器的效用，对法器的外观并不看重，只是沿袭前人的设计，毫无新意。

遇上沈行雁那样审美奇葩的炼器师，更是惨不忍睹。只是她炼制的法器的确神奇厉害，引得一众修士争相求购，寐着良心夸好看。

柳默娇爱好美好的事物，也欣赏规律的图形，对于蕴含天地规则、繁复却乱中有序的阵图，赞叹不已。

可等她学习炼器，看到图纸上那些陈旧粗糙的法器图案时，就忍不住要捂眼叹气了。

像是夜灯，全都统一批发毫无特色的夜明珠。当柳默娇将其改造成碧色琉璃灯，拿去鬼斧阁出售的时，黄鸢主事还直言，不会有修士为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买单。

可结果却出人意料，由于材料低廉，这盏仅售价十枚灵石的碧色琉璃灯大受欢迎，一个月的时间就卖出了两百六十盏。

除掉一成购买材料和一成给鬼斧阁，柳默娇一个月就入账了两千零八十枚灵石。后面她又炼制几样外观精致功能普通的低阶法器，也售卖得很好。

光是炼器一项，柳默娇每个月就能稳入一两千灵石，这也为什么没家世没背景没资源的她，能在半年时间里就升到炼气九层。

其实以柳默娇目前拥有的修仙资源和修炼速度，已经可以一举筑基，但是晋级是修士最重要的事情，不能急切。

她体质特殊，灵气吸收得太快难以消化，就想再把基础打牢固一些。否则贸然进阶，就怕跟没打好地基的垒土高台一样，起得越高越容易坍塌，对她之后的修炼有害无益。

柳默娇抄写完门规后，又翻看了半个时辰的阵法典籍，梳理巩固了阵法理论知识后，便来到榻上盘腿坐下。

窗外微风吹拂，凉声在树。她闭上眼睛，凝神入定，神识沉入识海。

柳默娇回忆起两个月前的那堂阵法课，叶敛悲那道毫无起伏的清冷声音，仿佛再度在脑海里回响起来。

“《阵法通识》一书中记载，五百年前，有一位名为戈锋的炼虚境阵师，自创神绘阵之术。她将阵图绘制在神识上，对敌时再以灵力瞬时激活阵法，借天地规则之力，足可以碾压高她两个境界的对手。”

“可惜，这位阵道宗师十分低调，关于她生前的记载也十分稀少。她在屠魔大战中陨落后，这神绘阵之术，也就此失传了。”

“那……这位戈宗师，没有徒弟吗？”柳默娇对神绘阵之术十分感兴趣，连忙问道。

叶敛悲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凉声道，“书上记载，她有两名徒弟，但这两人都相继在屠魔大战中殒命，未能将戈宗师的阵法传承下去。”

柳默娇看着叶敛悲提起“屠魔大战”时，眉毛都不挑一下的淡漠神情，忽然想到她黑化后的种种残暴行径，猛地打了个寒颤，眼底流露出一丝既怜且惧的复杂情绪。

叶敛悲看向她的目光一顿，眼里带着丝探究，柳默娇连忙敛眉低头，将眼中情绪掩去，拿笔刷刷写字。

那道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给你们介绍戈锋的神绘阵之术，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一名阵道宗师，究竟能够拥有多强大的战斗力。”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修仙世界，谁不想变强？但是在神识上绘制阵法，要怎样才能做到呢？柳默娇心中想到。

她看向识海中涌动的灵力，丝丝缕缕的灵力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在神识周围上下飘荡。她伸出手，白光自发聚拢过来，在她指尖跳跃舞动。

柳默娇凝聚神识，操控着灵力在识海绘制阵法。这一次她绘制是五合制敌阵中的破阵。

叶敛悲一开始教的五行阵法，是最基础的单阵，虽然需要花费一定时间记忆符文，但绘制起来还算简单。

而五合制敌阵是复阵，由五个单阵构成，每个单阵可以单独使用，同时也可以随意组合。

这五阵分别是破、杀、绝、迷、防。

破阵，击破防御。

杀阵，致命一击。

绝阵，断绝灵力。

迷阵，迷惑神智。

防阵，绝对防御。

以这最低阶的五个阵图为基础，可以变化组合出更厉害的高阶阵法。

柳默娇对五合制敌阵绘制得很娴熟，可是在神识上绘制阵法，这两个月来，她一次也未成功过。不是无法精准掌控灵力，就是神识太过脆弱，无法承受灵力的过多刻画。

本来她已经要放弃了，可是今天被华剑明挑衅后，她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临阵对敌时，根本无暇绘制阵法，她今天是占了修为高华剑明一层的便宜，才能够胜他。

可之后华剑音的那一剑，已经与筑基境的实力相差无几。柳默娇心中清楚，若不是叶敛悲及时出现，她根本不可能挡下来这道剑气。

这次外门大比，缥缈宗宗主也会出现，她要是想拜入叶敛悲的师门，让宗主收她为徒，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拿到大比第一。

可现在，她没有把握胜过华剑音。

柳默娇想要再尝试一次，她深吸一口气，继续练习在神识上画出破阵的纹路，灵力被操控着，一点点印上神魂，柔和光芒一接连亮起，倏地照亮整个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