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片刻过后，柳凌述扶住花墙站起身。

抬眼时，许折枫已来到他的身前，瞳眸里显现出担忧的神色。

温昔缈目视着许折枫轻咳两声，脸色不是太好。

情蛊的作用还未消失。

他不该勉强去往柳凌述身边的。

即便如此，柳凌述的目光还是越过了许折枫。

他直视向温昔缈，欲言又止，“方才……”

日晷的转动速度，毫无预兆地慢了下去。

温昔缈没去看柳凌述，而是开始留意她的脚下。

不会有错。

速度的确是在变慢。

并且，它很快就会停了。

是有什么新的花样在等着他们吗。

温昔缈不敢放松警惕，确认了一眼程娅祺所在的位置。

日晷彻底停了下来。

同一瞬间，它忽然变了形状，成了无限延展的长方体。

其中一边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闪着光的门。

“好可疑。”程娅祺走到温昔缈的身侧，没打算朝前走。

门被由外打开。

“师姐！”余琳雪站在门外，对着温昔缈和程娅祺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试炼结束了，可以离开了。”

“会不会是幻象？”程娅祺疑神疑鬼道。

“要不，试验一下。”温昔缈同样也对试炼的环境没有好感。

“师兄！我在这里！我等你们好久了！”秦巡也出现在门口，放声大喊。

他无意地霸占门边的位置，将余琳雪挤出了温昔缈的视线。

“你能不能让开点，我正在跟我师姐说话呢。”余琳雪表达出她的不快。

秦巡偏过头去，理直气壮地回道：“那我师兄也想见我啊。总不能，只有你的师姐有这么好的待遇吧。”

“可是他们见了你，看起来并不高兴啊。从结果上来看，应该算是糟糕的待遇。”

“胡说！你都想象不出，我的师兄有多爱我。”

温昔缈：“……”

程娅祺：“……”

“八成是真的。”温昔缈闻声迈步，努力做着表情管理，“幻象不太可能出现这样的对话。”

“嗯。起码，这个秦巡是货真价实的。”程娅祺跟上温昔缈的脚步。

柳凌述和许折枫，则是隔着一步的距离，走在了她们的身后。

没过多久，他们四人便一起离开了试炼的空间。

余琳雪一个箭步，来到温昔缈和程娅祺的身前。

“刚刚的试炼真的好险。”她轻拍了下的她的胸口，向温昔缈说出她的心声，“幸亏，师姐你抓住了程师姐的手。”

温昔缈略微偏头，眸中流露出一点困惑，问余琳雪道：“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抓住了娅祺的手。”

“你们第三关的试炼场景，我们一直都看得到啊。”余琳雪如实回答。

“我们是指……”温昔缈眉尾微挑，察觉到一丝不妙。

“自然是在场的所有人。”余琳雪指了指身后的弟子，又忽然间指向高处，“就在这个地方，虽然画面已经消失了。”

也就是说……

庄眠以“直播”的方式，让其他弟子看到了他们经历的第三关试炼。

温昔缈陷入沉思。

随后，她的身后传来了秦巡的声音。

“师兄，你为什么没有去牵她的手啊。明明，是可以不受伤的。”秦巡开启地追问模式，用她来代替温昔缈的名字，“是太害羞了吗。”

温昔缈无声地感慨。

怎么可能。

柳凌述才不是在害羞。

他那条件反射般的背手，简直是在躲避“瘟神”。

温昔缈一边回忆，一边有意拽走程娅祺和余琳雪。

然而，几名笙恒宗的弟子却好奇心重地围了上来。

他们对着柳凌述接连开口，又一一与她们擦肩而过。

“是不是心动了？”

“才不是呢，我不相信师兄会对她心动。师兄，你快说不是。”

“我也不信，有婚约也不意味动心吧。”

温昔缈：“？”

有什么必要说这么大声吗。

温昔缈打算绕快点走开，但余琳雪却止步不前。

“师姐，等一下，我倒要看看他会如何回答。”她轻声说道。

别了吧。

她一点都不想听。

程娅祺应该也不会想听。

嗯？

温昔缈瞥向程娅祺，却发现她正在注视着柳凌述。

柳凌述一言不发，只是笑了笑，硬是拖到了庄眠发话的时刻。

“顺利通过前两关的弟子可以走了。”她走了过来。

言下之意，是他们四人要留下。

很快，其他弟子便离开了景汀殿。

“由于你们四人试炼的结果并不理想。”庄眠柔声一语，再次做出了温昔缈预想之外的安排，“此后，你们便组成一队，一起执行任务。”

温昔缈没办法拒绝。

而后，她的目光落到了许折枫的身上。

这组合太奇怪了。

先不说拆不开柳凌述和程娅祺。

为什么，许折枫也要算在内。

许折枫察觉到了温昔缈的视线。

对此，他敛起眼睫，远离了她一步。

庄眠刚好捕捉到了这一幕。

而后，她开始了一段苦口婆心的劝说。

讲的全是，他们四人变得亲近以后，会有什么好处。

温昔缈只听进去了第一句。

一刻钟后，四人一齐走出了景汀殿。

温昔缈在回房间的半途，与程娅祺分别。

“落单”的许折枫被她拦住去路。

许折枫没看温昔缈，直接从她的身侧绕开。

“今日在柳凌述面前——”温昔缈语气平淡，有意提起柳凌述的名字，“我替你遮掩，你打算如何答谢我。”

许折枫在听见“柳凌述”的一刹停步。

“遮掩。”他语调微挑，依旧背对着温昔缈，“你指的是什么。”

温昔缈后退一步，朝着许折枫略微歪头，故意跃入到他的视野里。

“自然是，我牵过你的手，你又抱住我的事。”她轻挪一步来到他身前，浅浅一笑地仰视他。

许折枫蹙起眉头，森冷的眸光栖向温昔缈。

“你本不打算瞒他？”他嗓音微扩。

“嗯。”温昔缈点了点头，没有把情蛊两字说出来，“毕竟，我们约定的是另一件事。”

“那不是约定。”许折枫嗓音一沉，下意识否认温昔缈的话，“所以……”

“所以，你又要威胁我？”温昔缈打断了许折枫的语句。

许折枫缄口不言。

“别总是要打要杀的。宗主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好好相处。”温昔缈再度启唇。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许折枫冷声发问。

“我能有什么目的。我不过是，想跟柳凌述亲近起来。”

“跟他亲近，你？”

“很难理解？”

“是不相信。”

听着许折枫过于直白的答复，温昔缈的耐心也被消磨了不少。

“你不想帮我就算了。”她作势就要走。

“扇子。”

许折枫冷不防地丢出一语。

“嗯？”温昔缈一头雾水地偏过头去看许折枫。

“他正需要一把扇子。想与他亲近起来，你不妨试试看。”语毕，许折枫快步地走开。

温昔缈目视向许折枫的背影。

怎么回事。

他这是，愿意帮她了？

温昔缈有些没能回神，一时间没能把目光从许折枫的身上移走。

翌日，梦权阁外。

温昔缈拽着程娅祺，假装与柳凌述“偶遇”。

随即，她施行了触碰程娅祺底线的计划。

“好巧。”柳凌述主动与她们搭话，瞳眸中却唯有程娅祺一人。

他仿若看不到温昔缈一般，朝程娅祺柔声发问，“是要去练习吗。”

“只是随意走走。”程娅祺敷衍的回答，把目光转到了温昔缈的身上。

温昔缈把一直握在手中的扇子，递到柳凌述的身前。

“礼物。”她轻声道。

“送我的？”柳凌述没打算收下。

温昔缈将扇子打开。

白色的符纸，略有设计感地贴在扇面上。

“既能扇风又能作为武器使用。”温昔缈补充一语。

“这符纸，很是眼熟。”柳凌述专注地盯着符纸看。

“是笙恒宗的符纸。我特意找秦巡要的，又亲自一张一张地贴上去。”温昔缈表明了她的诚意，又说出了最关键的台词，“喜欢吗。”

“还可以。”柳凌述面露难色，从怀中不停地拿出扇子，“但我今日已收了三把扇子，怕是……”

温昔缈：“？”

温昔缈当即瞧向站在柳凌述身后的许折枫。

只见他勾唇一笑，似是早有预料。

看来，他帮的不止她一人啊。

温昔缈轻挑眉尾，险些把手中的扇子摁碎。

虽然，她特意前来，就是为了让柳凌述“拒绝”她的。

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剧情发展。

罢了。

演戏要紧。

不能让其他情绪妨碍她的计划。

“你真的不收吗。”温昔缈看似不死心地问。

“抱歉。”柳凌述简短地回答，言语中却未显歉意。

对此，温昔缈深呼了一口气，利落地打开了扇子。

她低垂着头，用扇子挡住她的脸，假装情绪低落。

“昔缈。”站在一旁的程娅祺离近她，却无法瞥见她的神情。

“我可能，要冷静一下。”温昔缈转过身去，用手抚上她的眼角。

说完，程娅祺上前一步，紧皱眉头地注视柳凌述。

“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若是你不喜欢，那也算了。收了其他人的扇子，又以此来拒绝昔缈，这算什么理由？”

“你知不知道，昔缈为了送你一把别出心裁的扇子，想了一晚上的法子。光是扇子，就做废了七个。”

“而你，连注视着她的双眸说话都做不到。”

程娅祺将自己的不满一口气说出。

温昔缈再次被程娅祺感动到。

她连那么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娅祺，我们走吧。”眼见效果已经达到，温昔缈便拽起了程娅祺的衣角。

满脑子想的都是，要给程娅祺准备一份更好的礼物。

“不能走。”程娅祺反过来钳住温昔缈的手腕。

“？”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啊。

“你该不会，没打算遵守婚约吧。”

程娅祺问出了温昔缈预想之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