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得道修仙所升之处。
然其天庭大门云雾缠绕,四角立于蛟龙柱的对面正央,立于一名红衣女子,她身姿婀娜,面色谄媚,双手抱拳握于胸前谄笑道
“你好,我想进去寻宿君”
“你谁啊?”
其女子对面,但见一名手持利刃衣着白盔甲的天将正倚靠着天墙,打着小盹,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不耐烦地问道。
他心想,这求见宿君的人数不胜数,各何况面前这人连通行令牌都没有,大门都进不去,谁知道是哪来的山猫野兽?
“陈淮”
“谁!陈淮?”
听此名号正依靠在白漆高墙天将猛然睁开眼睛,站直了身子,陈淮?这不是红尘最后一位飞升者吗?
这过了千年,她怎么还没过天庭审核?
“放我进去吧,兄弟,你见过我的”
陈淮狗腿子般笑了笑,也不过多解释。她真是想问问宿君这个审核,究竟怎么样,怎么样才能放过她。
“嗯,我想起来了,你昨日不还在这门口痛哭吗?怎么今日你又来了”
“好事多磨嘛”
陈淮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藏在袖下的左手揉捏着右手系上的红绳。
她昨日...
“谁来告诉我啊?这怎么过这个考核啊?大家考核的科目是一样的吗?
一千年啊,整整一千年了!我还没升上仙位,这黑莲花根本软硬不吃啊”
“你别在这哭了,陈淮。你没通行令牌是不会让你进的”
天将看着在天庭正门哀嚎扭曲爬行的陈淮,好意提醒道。
如今陈淮在天庭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简直就是天庭的笑柄,明明是红尘最后一个得道修仙者,考核却考了一千多年,却到现在还没正式入职。
甚至可以说她没踏进过天庭大门!
最开始的其他仙君看到陈淮失落的站在天庭门口,便知她是又考核失败了,还愿假意宽慰两句;但现在的仙君们一看陈淮站在天庭门口都当她是石狮子吉祥物,若是有朝一日陈淮飞升了,那才是真见鬼了!
然天庭中也有再升职,正巧一个文职仙君整日在藏书阁学习考核,终于成了一个能炼丹的文职仙君,正想踏过正门去进天庭中领取炼丹资质。
文职仙君许是领取资质心切,又或者说是在藏书阁点灯熬油学了太久眼睛有些模糊不清。
他只见在天庭门口有一个团蹲在地上的黑影,可任何阻挡他上岸的都是死!随即靠近时一脚猛的踹出
“哪来的狗!滚一边去”
“唉!这可是我们的陈淮半仙君!不是狗...”
可惜天将还是说晚了,只见陈淮被踢出六米远,离大门又远些,心里大喊‘欲哭无泪’!
“啊?竟然是陈淮半仙君!不过陈淮半仙君还未考核成功吗?宽恕在下已经很久未出书阁,不知天界现如何呢...”
“行了!仙君。打住!”
...思绪拉回。
“这次不是我找宿君,是宿君唤我”
陈淮定定地站在天庭门口,面上挂着一个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真的假的?”
天将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看陈淮,想着她不会被考核真的逼疯了吧?
‘吱呀’
面对陈淮的天庭石门缓缓开了,向外人展露出里面的风色景观,霎时仙气四溢;想必是宿君等了许久耐不住了。
陈淮踏过大门阶石,这是她的第一次。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天庭内最奢华的庭殿中央,宿君面容俊朗衣着华服,淡然地端坐于上方的白玉龙椅,慈祥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轻声道
“陈淮,你来了”
红尘最后一位得到修仙者,考核九十八次,九十八次失利,次次战,次次败,修仙界代打,战绩可查。
“宿君,抱歉,时间有些耽搁了”
陈淮明知所谓何事,但却不能说出口,犹如一个即将被砍头的犯人,是不能去祈求行刑的刽子手。
“陈淮你自幼聪慧,有些事不便我多说...”
宿君的声音不断像丝线在陈淮的心脏上拨弄,一下又一下。她心想,来吧,终于来了,弯了一千多年的腰低了一千多年的头,彻底断了。
“但是任务艰巨,叫你实不应当,这些年不怪你。
所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此次能否阻止这朵黑莲花颠覆红尘?
如若再败,你则会被免除仙籍”
宿君说到这,语气一顿,怕是伤了陈淮的心便又道“唉,若再不成怕是惹得天上众人不平啊...陈淮”
“谢宿君,我知”
“去吧”
陈淮听罢便对着宿君微微颔首,随即大步退出门去,直至走出了天庭大门,才彻底长嘘一口。
前路漫漫其修远。
她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是温热的,是有生命的张力,不再是昨日那具冰冷的尸体,睁不开眼睛,听不到声音,陷入无尽的黑暗。
话说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陈淮陷入这种拯救红尘的循环已经是第九十八次。昨日,便是红尘的一年。
算了。她如此安慰自己。
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站在原地只道“木禄桃花人事兴,金禄红鸾主吉庆,水禄二星保安康,火禄福星显祥瑞,土禄橙公享通达。
破!”
陈淮所处之地只余一缕青烟,她已然是再隐于红尘。
万州大陆,天地辽阔,灵气充沛,自然而然孕育出修仙道人,当然,也不乏有恶兽与他们争夺这块宝地。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于是仙者成了仙,凶兽陷于恶狱;再过千年,已无人能再得道修仙,而人们也逐渐划分为上下修两界,然上修界与下修界大相径庭。
此时黄沙飞走,暴雨肆虐,电闪雷鸣。
远处高山上的修士们跋涉在泥泞的雨中,呼喊着求救着向泛着猩红的庙堂奔去,祈求神灵带给他们庇护。
猩红的庙堂前,立于一红衣黑发女子,容貌妖艳。似这无尽深渊悬崖峭壁上地盛开着一朵玫瑰,给人一种诡异的美感。
陈淮失神地在原地等待那些修士如老鼠般啃食她现在所处的位置,甚至连一块渣都不剩。
“能不能不在这挡事?后面还有人呢!”
“你还说别人呢!谁能不要命啊!还在外面呆着”
修士们到了庙堂前便疯狂地向里面涌入咒骂,不一会陈淮便被他们挤出门外彻底暴露于雨中。
大雨滂沱,发丝因雨水粘黏在她的额头上,雨珠也一点点从她的脸颊上爬过,空气中传来湿冷的味道,陈淮想,这次的结局会被她改写吗?且如今的局面是裴钦造成的,可难道跟她一丝关系没有吗?
庙堂周围的修士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道
“这雨是酸雨,浇到身上,人就会被它腐蚀!大家都小心些呀”
“逍遥宗的裴钦当真疯了!这几个月上下修界被他屠杀的血流成河,且六大门派也不覆存在”
“啧,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间寺庙完好无损,算了,起码还有喘口气的地方,这有些人生前再风光又如何呢?最后还不是成了吊死鬼”
“是啊!你看哪六大门派都被夷为平地了,这裴钦真是恶鬼转世,真希望有英雄将他千刀万剐”
“说来奇怪,裴钦好像是突然被刺激的,好像,好像哪个什么,对,他师姐被一个陈什么的女的给杀了”
“陈淮,真是都有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现在还得跑这破地方来寻庇护...”
听到这话站在雨中的陈淮终于动了动,抬起脚向着寺庙相反的方向走去,拿着手中的配剑,一步,两步...
剑柄握在她的手中,剑刃朝下划过泥泞的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但不过顺息便被暴雨吞噬殆尽。
直至一个落汤鸡般的人站到了逍遥宗的山脚下。
“唉,你们看这庙堂中的佛像!像不像刚刚那个女子?”
“哪里像了,都两个眼睛一鼻子”
“行了,范进。怪不得你考了三十年都不中举”
...
这些话淹没在了神像堂,被酸雨腐蚀,后无人再说也无人再知晓。
上修界第一宗门‘逍遥宗’。
裴钦还会守在这里吗?
一千年,陈淮穿梭于红尘的九十七次,没有一次,能阻止裴钦,此刻的她思绪涣散,因为陈淮甚至觉得自己是覆灭红尘的推手。
待陈淮飞登上了逍遥宗由花岗岩铺设出的三千三百三十阶梯,见到了答案。
且说这石阶名为‘三十三天’,寓意着红尘最高的地方。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进入逍遥宗正堂她便见裴钦清冷的面容上满是苍白,衣着一件金纹蟒袍,此刻正支着下巴斜靠在檀木椅子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椅子,正应着陈淮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他笃定了陈淮回来,甚至还贴心的在对面为陈淮准备了把椅子。
“你说你为什么要杀师姐呢?陈淮。你不知道师姐对我来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吗?”
陈淮紧握剑柄的手心浸满了虚汗,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她看见了裴钦身后的东西。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
是她自己的尸体!
原来裴钦从她登阶开始便用他的画笔绘出了另一个陈淮,倒挂在裴钦的身后放血,做为二人的人体沙漏,从而间接杀死陈淮,她现在没说的话,能做的事,都是有限的。
“陈淮你怎么不说话了?我都怕为你准备的椅子你用不上呢”
裴钦嘴角挂着浅笑,陈淮却发现他苍白脸上的泪痣开始渗血,这是何等诡异的一幅画面,像人的眼睛一样会一滴一滴的落泪。
“不许哭!”
空荡的逍遥宗正殿,裴钦的声音格外清晰,她甚至能听出裴钦的不耐烦。陈淮感到无法抑制的恶心,裴钦真是在和脸上的泪痣说话?
而泪痣听后竟然也不再渗血。
攻略裴钦的前九十七次,还没见过他使用过这支画笔,这是他从哪获得的神物?
“裴钦,我不是故意杀了师姐的,我是想...”
杀了你,一千多年,无数个日夜,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位登仙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顽固的像块石头,邪恶的像封印在阿祖地狱的恶鬼,只要你活着,我就永远不会位登仙级。
裴钦无视陈淮厌恶的神情走到她身边,伸出食指堵住了她将脱口而出的话,替她说道“怎么?想什么?杀了我?你太急了陈淮,来吧,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说罢他便牵着陈淮已经瘫软的手坐在他刚刚对面的椅子上。
陈淮已是身心俱疲,她其实是和裴钦一样的人,但即便大局已定,她也要搏最后一次生机。袖子下的手不断蓄力,眼睛偷偷瞄着裴钦之后的动作。
“来人!把不倒翁呈上来”
裴钦猛的一挥袖,突然说罢,不一会便有奴仆捧着一个黑色布袋遮住的物件放在陈淮面前的桌子上。
“掀开吧陈淮,你看看认识吗?”
“你怎么不动呢?好吧,陈淮,让我帮你掀开”
裴钦见陈淮没反应,便贴心的弯腰掀黑布的呈给陈淮看。
但,就是这一刻!
寒光乍现!
陈淮拼尽全身力气掏出刚在袖中暗自渡满神力的匕首,将刀狠狠地刺入裴钦的脖颈处!
“唉,你还在妄想。你什么时候能停止做梦呢?陈淮”
裴钦甚至头都没回,伸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捏住了陈淮的匕首,但仍兴致勃勃的为她展示礼物。
“看吧,陈淮”
陈淮面上血色褪尽,有着身体失血过多的伤痛,还有精神被污染看见裴钦手上捧着的不倒翁是个套娃,不过它不是木制品,而是一张一张人皮脸,都是她熟悉的,逍遥宗上下,还有各宗门的掌门...
呕!
陈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吐,胃里却无一丝东西,却只能不停干呕,而那个不倒翁还在裴钦手上一张张人脸蜕皮。它们颤抖着似乎在尖叫,这些人皮向里向外的蜕,似乎还为陈淮展示上了京剧变脸。
裴钦真是个疯子!
“好啦,陈淮,该你了”
裴钦贴近了陈淮的耳边轻轻道,最后她眼中的世界一片黑暗,什么都不再看清。
“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者道,常清净矣”
陈淮再返红尘途中不禁皱起眉头,紧忙唤道清心诀,心道怎么又想起了前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