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怀瑾抱着怀中的佳人不住呼喊,陈掌门衣着白袍,神情凝重地走了过来,似乎对荀怀瑾这个人很是不满,但他照顾着自家弟子,便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故而面色挂着假笑。
裴钦仍在远处站着,正准备带木芫花怀中的师姐回逍遥宗,待裴钦看向那边才发现,陈淮紧闭着双眼,面色发白地靠在荀怀瑾的怀中。
且她的小腿还在渗血,细看裤脚处里面已经空荡荡地。
原来她补完天裂后跌倒在地,不是因为她不能起身,而是起不来…
和他有什么关系?
裴钦敛眸,长长地睫毛倒影在脸上,随即对着瘫坐在的木芫花没有好声地问道“什么时候带师姐回逍遥宗?师姐不能再等了”
木芫花不语,但神色微微恍惚了一下,抱着师姐的手不住收紧,最后颤颤巍巍地抱着师姐起了身子,他似乎还是不能相信,陈晴竟然真这么死了。
“你把师姐给我抱,你不是最讨厌师姐了吗?”
裴钦见状,伸手欲将师姐从木芫花的怀中接过,但见木芫花死死抿着唇,但仍不松抱紧陈晴的双手。
“好!不给你便抱着,但现在必须要回逍遥宗”
陈伯季听着这边吵吵嚷嚷地,也不在和荀怀瑾多寒暄,血手山少主周叹他爹和逍遥宗掌门也是老相识了,故陈掌门一声“现因私事需即刻返回逍遥宗,麻烦荀少主等人坐镇了”
周叹便过来帮忙将昏迷的陈淮背在身上,随即准备和他们一起回去逍遥宗。
他自幼认识木芫花也见过陈淮等人,故对逍遥宗颇有好感,他背着陈淮的身子,只想叹一声‘女子的身子当真是越发轻的’,也不曾想自己的衣襟上早已沾满了陈淮留的血迹。
‘哭泉村’余下的收尾,便是玄天涧带着其余宗门排查绞杀余下的邪祟,免得再侵扰其他下修界的百姓,这便是他们上修界宗门所执的职责。
待到夜幕降临,‘哭泉村’已为灰烬的地上,其间一名身着宝蓝色的弟子伸着懒腰抱怨道“这是天裂吗?这么快便补全了,再者这些邪祟明明逍遥宗就能绞杀的,还跑了回去,不知道我们玄天涧干活都是需要收费的吗?”
“谁知道了,也不知咱们少主怎么想的,还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要我说啊,咱们玄天涧才是上修界第一大宗,逍遥宗就是咱们的狗,哪有狗支唤主人的”
...
这玄天涧的弟子们踏着白靴踩在灰烬地上聚成一团,你一句我一句诉说着逍遥宗的不是,抱怨着自己身子的乏累。突然有一双骨骼分明地手拍了拍其中一名弟子的后背,传来了一道清冷地声音。
“你们勿要造口业”
那名弟子回身本是尖酸刻薄的脸见到来人顿时换上了副面孔,抱着拳头,谄媚地笑道“黎师教训的是,弟子们一定不会!不!是勿再造口业”
只见来者,手持摇一柄通体翠绿的玉笛,此人面若桃花,身姿飘逸,看着人也不过是与陈淮一般大的少年。
“黎笙,你怎么来了?”
“少主这说的什么话,我既然到了这,必然是有要事要告知了”
黎笙手捧着玉笛,对着荀怀瑾笑道,后二人相聚,先窃窃私语了些什么后大声谋道,但见荀怀瑾手指向逍遥宗一派人刚去的方向,后众人便在原地笑做了一团。
反之现在的逍遥宗。
枫叶阁内灯火通明,似有驱散寒夜的热与亮。枫叶树下的两间屋子人影伫立,且屋内的人,心中各有所意。
屋内的烛光散着暖意,陈淮躺在床褥,腿下已然被厚厚的白绷带包裹住了,是回到逍遥宗周叹寻人为她包扎,想来也是逍遥宗的其他人哪有空理她呢?自然都围在师姐的床头,望有无寻医之法。
“陈淮...你没事吧?”
周叹坐在朱木漆的椅子上,面色担忧地对床上之人问道,然陈淮并不做理,只是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之上,运作体内余下的气运,偷听着隔壁师姐那屋子人在说些什么。
其实。
师姐大抵根本活不过来的。
陈淮心想。
那时候,陈淮躺在地上,哪怕小腿被撕咬的哪番也不至于痛到起不来身子,不过自己并非不愿动,而是计谋着另一番事。
若假借邪祟之手除了裴钦呢?
陈淮明知哪邪祟会奔自己而来,会扑向身上的师姐,她本以为裴钦会过来保护师姐的...可她万万没料到,站在附近的裴钦却丝毫没有反应!师姐这才被掏空了心脏。
空心木都未可活,尚且是丢了心的人呢?
“爹!我姐还有救吗?爹!”
隔壁屋内木芫花对他爹的嘶吼声,就连坐在朱木漆椅子上的周叹都能听得到,更何况是靠着墙的陈淮呢。
“爹!你为什么不说话啊?爹!”
木芫花跪倒在师姐的床头,对着面前的陈掌门,一句又一句哀求着,字字泣血,可面前的人无一句回应,于是扭头对面色黑沉抱着黑剑的裴钦求道。
“对了,裴钦,你最聪明,你不是最喜欢师姐了吗,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裴钦!”
此时的木芫花似是彻底疯魔了,自幼他认识陈晴起便是不打喜的,于是一日一日的欺负她,但也仅仅允许自己罢了,可如今陈晴竟然死了?
就死在他跪在前面冰冷的床褥之上。
床褥上的人已经没有了体温。她不会再呼吸,不会再细声细语地与人交谈,不会再帮逍遥宗掌门处理内务,不会再有人做逍遥宗最善良的大师姐,帮助弟子们修行。
木芫花他们...也不会再有这么好的师姐了。
很多人很多事,错过了,失去了。或会才知道痛,才知道悔,才知道自己拥有时便是最珍贵的。
陈晴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木芫花突然眼睛猩红一片,他的周遭还是一片寂静,就连裴钦也是一样,一样的无丝声响,难道他不是喜欢的师姐的吗?把师姐害成这样的是谁!裴钦竟然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裴钦难道忘了自己当年在逍遥宗若不是师姐护着他,他早被赶下山去了!
“好!你们没有办法救师姐是吗!哪我便去寻哪害人精!”
听到这陈淮便扭过头来,不愿再听,
砰!
陈淮的眼睛宛若一口枯井,没有任何情绪看着踢开自己房门的来者,周叹见状连忙起身将来者不善的木芫花堵在门口
“欸!木兄!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周叹边说边伸手扶住木芫花握在手中的剑柄,边好声安慰道,再向后望去,发现裴钦师兄面色冷峻。
“陈淮!师姐的死都是因为你!你竟然还有心思睡觉!你!你!...”
木芫花的嘴唇颤抖蠕动,一连几个几个‘你’字,大概因为怒火上心,后面的话都没说出口,陈淮敛下眼眸,长长地睫毛落了下来,无人能知她现在此时可想。
“别闹了!”
众人但听掌门宏厚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片刻,状若疯魔地木芫花便被拉走了,周叹怕木芫花出些什么事忙唤“陈伯伯!有话好好说呀!孩子可不能打的”
烛光微弱,余一丝光亮。
陈淮躺在床褥,静静地看着门外只余下的一人“裴钦,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因她伤势也重,且长时间未喝水润喉,故声音嘶哑难听,叫人听了也好不舒服。
哒,哒,哒。
轻快地脚步声渐近。
窗户透下来的月光,一个人影照在她的床褥上,直至那人弯腰撑在陈淮所处的床铺,从远看就像一个登徒子将床上的少女圈入怀中。
“嗯?师姐真要死了,你便拿你的命抵”
裴钦的声音像毒蛇似的吐着信子,舔舐着陈淮的脸颊,叫她恶心不得。语落瞬间,一柄冰冷地剑尖顶在她的喉咙上,再深一寸,便可取了卿卿性命。
“我的命”
陈淮眯起眼睛,顶着剑尖直视他的目光,语气一顿,又道“她受伤时你在附近,你为什么不护着她?你不说自己最喜欢师姐了吗?可你究竟在做什么什么!”
“哈哈哈哈哈”
谁曾想,裴钦听及不怒反笑,陈淮竟在反问他!师姐自他入逍遥宗后扶持他,教导他,哪怕众人厌恶他如乞儿,师姐也爱护他,他怎能不心生欢喜?
他做了什么?
不过他当时天裂疏忽片刻,哪曾想师姐竟然为了陈淮赴死?
师姐死了,她陈淮自然是要以死谢罪。
思及此处,他手下的利刃再入一分,瞬间陈淮脖颈处溢出阵阵鲜血,沾染了被褥,似一朵在寒冬绽放的红梅。
“裴钦”
陈淮的神色俱是疲惫,可她此刻的眼眸在黑夜中却亮的不行,她无暇顾及脖颈处的伤,且她相信裴钦不会杀死自己,随即伸出手抚摸至面前人的脸庞。
一寸又一寸地上移,直到那人的眼睛处停下。
千年来,她早以懂得裴钦出手的路数,若他要是杀了自己,根本不会留自己喘息的机会。
他的面庞是温热的,不似自己空荡地小腿般冰凉。
她已经摸透裴钦了。
裴钦根本不爱师姐,他在乎的不过只有自己,但似乎他自己都未发现呢。
当真是有趣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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