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嗯,那便你和师姐去吧”

裴钦毫无负担地向厨房走去,似乎毫不在意谁跟师姐去一般,仿佛只是想给自己找个事干。

可站在门口的陈晴却感觉到了异样,明明一切都是喜欢她的表现,可她却说不出来哪里怪怪的。

陈淮见状也不能再说些什么,毕竟她可是以感化黑莲花为先,也不去和小凤凰计较,也跑去厨房朝着裴钦的背影伸手道

“哎!裴钦!等等我!”

汪、汪、汪。

汪!汪!汪!

“你不觉得师妹有些奇怪吗?”

陈晴在乡间宁静地小路上听着犬吠,木芫花则在后面跟,再去叩响最后一家门户的时,她率先打破了二人死一般的寂静,有些迟疑道。

“奇怪?是奇怪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读了这么多书,这么有文化了”

木芫花双手抱头晃悠悠地走着,不知何时从哪捡来的草叼在嘴里,语气含糊道。

“不是...你不感觉,师妹和以前像是变了一个人吗?亦或者是...夺舍”

“呸!”

陈晴这句话一出,木芫直接将空中的草吐了出去,皱着眉头埋怨道她“夺舍?她是你师妹,陈晴,你说什么呢?人都会变的,很正常。”

“就像...像你一样吗?芫花...”

“唉!我不愿意听那些糟心话,咱俩早就回不去,陈晴”

说到这木芫花语气一顿,再看陈晴已是眼尾泛红,似有泪要落,但他轻叹一口气,仍把后面的话说完“唉,从你说那句话开始,我就不可能还会是你的好弟弟,和你回不到曾经亲密无间”

况且你知道说出那句话时,我内心感到多么恶心吗?甚至我希望从未有过你这个姐姐。

“我知道,快走吧芫花,还剩下最后一户人家了”

陈淮伸出双手捂了下脸,便强颜欢笑地招呼木芫花一同前去叩响最后一户人间。

师尊说女人的眼泪是最会骗人的,木芫花心想。

但为什么看见裴钦要陪陈晴去这去哪,他会心生怨念呢?

嗯,他想自己就是看不得陈晴好过。

“欸!裴钦,你把白糖递给我”

“不是,裴钦!这是盐粒子呀!”

小小的厨房站着两个人,陈淮围着围裙,一手拿着刀切眼前的猪肉,一手不停挥舞地指挥裴钦材料。不过现在她有些失神的看着仍然把盐当糖的裴钦,忍不住再次向他问道

“你说你真的会做桂花酥?”

“嗯”

等到裴钦肯定的答复陈淮也不敢懈怠,手下刀工不停,余光偷瞄裴钦,只见狭隘的厨房,裴钦坐在门口的矮椅子上,抿着唇对着盆里该放的原材料发懵。

一缕阳光从门外溜了进来,打在裴钦的身上,将地上的影子拉了老长,过了片刻,陈淮忙完了手中的活,便坐在裴钦的对面,轻轻说道,怕是伤了裴钦的小自尊心

“原料,面粉,猪油,水,白糖,熟面粉,桂花酱,鸡蛋,这里都有吗”

“嗯”

“有是吧?将白糖熟面粉桂花酱混合在一起吧”

“...”

“嗯?你怎么不动了,裴钦”

陈淮说罢,见他还在原地乖乖地坐着,不禁发问,不会裴钦真的分辨不清糖和盐吧?看不出总该尝的出,她记得裴钦似乎没有味觉失灵之类的隐疾。

“你做吧。我今日太累不想做,我去把你刚切好的猪肉炒了”

裴钦说罢一溜烟地从陈淮身旁向案板走去,陈淮想,难道裴钦就是所谓的厨房白痴?

白痴就白痴,还挺贪吃的,还前脚刚迈进厨房便指明要吃桂花酥。

桂花酥...她小时候也最爱吃妈妈做的桂花酥。

无论何时下修界的人大多穷苦,在陈淮小的时候,母亲就去山里给她摘些桂花,之后借着梯子爬上屋顶晾晒,几日桂花干了后可以做成桂花茶,桂花酱,陈淮现在还记得母亲告诉她的配方:

先是将白糖,熟面粉,桂花酱混合在一起,搓拌成馅;再用适量的猪油将面粉揉成干油酥,余下些面粉和猪油加些凉水和成水油面团;后用水油面团包住干油酥,按扁擀成长方形薄片,折叠成三层,再擀成约两毫米的长方形片,卷起了四十个剂子。

最后将剂子按成圆皮,包上糖馅,再按成圆饼,刷上打好的鸡蛋液,再放如锅中煎烤,等至饼鼓起便大功告成。

待陈淮做完了桂花酥,就走过去看裴钦战况如何,开始说好了四道菜,红烧肉,青椒炒蛋,西红柿炒鸡蛋,及一个干煸豆角。

“这三个...是什么?”

陈淮有些迟疑的开口向裴钦问道,只见裴钦添柴的大锅旁边摆着三个盘子,只能叫人依稀地分辨这些菜生前是何种物种。

“嗯,第一个西红柿炒鸡蛋”

一团稀地像水似的摆盘,只不过是红色的,上面飘着炒熟的鸡蛋丝,嗯,确实是西红柿炒鸡蛋。

“第二个,干煸豆角”

几条黑乎乎的像虫子般的东西躺在盘子上,嗯,有着豆角的长度,是干煸豆角。

“第三个,青椒炒蛋”

“...不是这个为什么全都是黄色的啊?”

陈淮对这道菜都有些不解道,别的她还能勉强接受,但这个裴钦牌‘青椒炒蛋’,全是黄色,还不是正常的黄,像醉汉喝完酒吐在路边的呕吐物,且这菜还散发着腥味。

“因为我用的黄辣椒啊”

裴钦理所当然地说道,顺带着手往锅下猛添一把火,陈淮只听见‘轰’的一声。

锅漏了。

“你这道是在做红烧肉吗?”

“嗯”

“你会做吗?”

“会”

“你往锅里添油或者水了吗?”

“没有”

听到这话的陈淮彻底对裴钦死心了,这根本就是个厨房白痴嘛!于是轻叹一口气,‘唉’,心里想着裴钦现在不过还是个孩子,一定要多多鼓励,这菜虽然不能吃,但一定是要上桌的,自己再多做两个其他的就好了。

哒,哒,哒,厨房外拄拐的声音越来越近,陈淮在心里祈祷这老村长可别是来寻他们二人的,若是看见这锅被炸了,以及这难吃的菜,说不准口出恶言再伤害着裴钦这弱小的心灵。

“什么时候开饭啊?还有我怎么好像刚才听见厨房传来了爆炸的声音?”

该来的总归是来了。

陈淮见到厨房门口有人影闪过,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出门看见了拄着拐杖的老村长便将他向反方向推,生怕他看见裴钦把他的陈年老锅炸了。

“村长,您这是睡醒了吗?饭马上就好了”

“睡醒!睡醒了吗?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都大下午了!你要饿死我这把老骨头啊?”

“欸!村长你话不能这么说...”

“不能这么说?那你要我怎么说!你看你昨天发疯,还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现在还有疤痕呢!”

...这老头还挺记仇的。

“好好好,马上开饭,等木芫花和师姐回来的”

陈淮边安抚,边将老头扶着脖子的手按了下去,望了一眼天,太阳确实落了山,就是不知裴钦再厨房又瞎忙活的怎么样了。

“欸!陈淮!你和裴钦饭做好没啊?我都要饿死了”

木芫花弯着腰推开了大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她们靠近,细看这木芫花似乎精气神都被吸干了,陈晴在他身后也是脸色泛白,亦不出声,估计二人劝说这些村民伐了这邪祟当真是累坏了。

这又出精力,又出力的。

“哈哈,当然好了,我现在就去厨房和裴钦一同把菜端过来,你们先准备好桌子吧”

陈淮尴尬一笑,心道,真是赶一块了。

夜幕降临,夏季的知了不停地鸣叫,老村长院中只剩下大树根的树下,坐着五个人面对桌子上的四个菜皆一言不发。

终于是木芫花打破了死寂的气氛,开口便是吐槽一句“不是,这菜都是谁做的啊?也太难吃了,我吃一口这红汤,咸死了,还有这道红汤是什么菜啊?”

“哎呦!小少年,你这话说的不错,还有这黑色的像树枝般的菜,是从哪挖的虫子吗?尝一口也是,倍腥”

陈晴面色皱眉,听村长说罢,自己才又接了一句“还有那个黄汤...长得不讨人喜就算了,味道...还有些像别人吐得”

妈的,这些话不会伤害到裴钦吧...

陈淮每每想打断三人,却发现这三人说话一句接一句,自己压根接不上话,可算等陈晴说完,自己刚想着把场圆回来,木芫花又一句,让陈淮彻底心死了。

“还有最后那个黑的像锅底似的菜,像猪食,是不是你做的啊陈淮?你是想把我们都毒死了”

“我做的”

裴钦低眸道,仍安静地尝着自己碗中的米饭,大有任世间天崩地乱皆与我无关的风范。

“嗯?”

这回换木芫花疑问了,扑闪着眼睛傻愣愣地看着裴钦,那这桌子上他们三点评菜品,陈淮一直苦着个脸干什么?合着是一直吃埋头吃米饭的裴钦做的啊?

“哈哈,我倒是觉得挺好吃的,可能,嗯,个人口味不同?”

坐在裴钦身旁的陈淮,一脸灿笑,其余四人看着她伸手从桌子上的四个菜各夹了一大口,特别是那道‘红烧肉’夹的更多,木芫花都不忍心看了,但确实在心里为陈淮竖起大拇指。

但只有陈淮自己知道,眼睛都不敢看那些菜,嚼都没嚼便直接吞了下去;陈淮也怕这些菜攻击她的味蕾,她这世还没喝多少酒呢,舌头要真吃坏了,那必然是血亏。

“嗯,好吃那便多吃些”

裴钦赞扬地看了一眼陈淮,自己俯身又贴心地将桌子上的‘红烧肉’挪到她的跟前,生怕她不够吃。

陈淮心里大喊‘欲哭无泪啊!’,这眼看裴钦没受别人的影响,自己则怕他伤心,吃了这么多难吃的菜,合着苦只有自己吃了。

过了片刻,陈淮嘴里满是大米和‘红烧肉’含糊不清地对裴钦说道,“那个,那阵做的桂花酥上了吗?”

因其她声音太小,故其余人都未听见,若是叫木芫花知道,便又该闹了。但这菜实在是太苦了,陈淮还是想吃块甜的润润,然而这么久她才想起来,自己做的‘桂花酥’似乎没上。

“扔了”

“扔了?为什么?”

陈淮对裴钦瞪大了双眼,扔了?为什么扔了?他知不知道这‘桂花酥’是唯一能上的了桌的菜,他给扔了?

裴钦仍然低着头只留给陈淮一个棱角分明的侧脸,安静地品尝自己的白米饭,陈淮这才发现,这裴钦碗里的饭量没有一丝变化。

他不饿?不可能啊?这木芫花说这菜难吃成这样,还干了三碗大米饭,莫不是裴钦将那些桂花酥全部偷吃了吧?所以现在他才不饿。

“你不会偷吃了吧,裴钦”

“没有,只觉这桂花酥香甜软糯,便贪杯了,剩下的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便扔了”

好你个白痴裴钦!自己先吃就算了,还不给大家留几个!

陈淮愤恨地戳着碗中的‘红烧肉’,脸不知是被气鼓的还是菜难吃撑起来的;只能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洗脑,感化他,感化他,能吃这么多桂花酥的人以后是不会干什么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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