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是白夜国的都城。jiujiuzuowen
红罗走在安阳城最热闹的一条街上, 这是一条花锦般的街道, 人烟稠密, 车马喧嚣,商店鳞次栉比, 有卖土产奇珍的, 有开胭脂铺的, 有开绸缎庄的, 有开酒楼的等等,商品琳琅满目, 叫人眼花缭乱, 还有一些小商贩在街道上摆着一些小玩意儿, 如纸鸢灯笼, 香囊手绢等。
红罗并非热闹场中人, 除了要购置生活日用品,她平时是很少进城的,不过此时来都来了,她决定去添置些东西, 马上就要入夏了, 天渐渐热了起来, 她的夏衣已经是两年前的了, 而且因为长年在山上走动,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
她在一绸缎庄购买了两匹单色薄布匹,看到一些颜色鲜艳, 带着碎花的薄罗纱,红罗不觉想到媚儿,便也给她挑了几匹颜色鲜艳带花样的,做成裙子穿在她的身上,一定既灵动又飘逸,像个山中的精灵。
媚儿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她有着一双水汪汪无辜却又活泼聪慧的大眼,第一眼在山中遇见她,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差点令她以为是小鹿化作的精灵,她想任是谁见了她,都要喜欢她。
她的脑子总是天马行空的,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妙想,她说很久很久年以后,人能够坐在一种叫飞机的东西,然后在天上随意的飞,红罗觉得匪夷所思,人又不是鸟儿,怎么可能在天上飞呢?
她还说两个人如果彼此想念,想见到对方,不论隔着千重山还是万重水,都能乘坐上那叫飞机的东西,不到一天时间就能见到对方。她有时候觉得她魔怔了,可看她无比认真而似有怀念哀伤的模样,又觉得她并非在撒谎。
或许她真是个精灵,因为她的出现,她觉得生活多了很多乐趣,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她叫来和她一起住,不过遗憾的是,她那主子占有欲似乎挺强的,记得上次和他们一同从山谷出来,她就和媚儿聊得热切了些,他那阴恻恻的目光就像是恨不得要吃了她一般,她和他说话,他也好像心不在焉似的,只紧紧盯着媚儿,好像她能把媚儿抢走了一样。
怪不得媚儿讨厌他,那男人也就皮相出众,性情却一点都不讨喜。
红罗从绸缎庄出来时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回家定是酷热难当,于是她沿着长街一直走,来到绿柳湖畔,准备歇歇脚。
春将归去,入目红瘦绿肥。红罗上了一座茶楼二楼小憩,斜面的楼阁是卖酒的,这酒楼装饰极为靡丽,里面隐约传来丝竹之乐,还有女子娇声嫩语,还有几名妖姿丽色的女子倚着二楼栏杆,招着红袖,吸引客人卖酒逐欢,似是不大正经的酒楼。
脂粉腻香经风送来,红罗不觉皱了皱浓眉,就在此时,她注意到了一个男人,实在不怪红罗注意到他,因为他与众人在一起,就似鹤立鸡群般,耀眼夺目。
那是一个白衣飘飘男人,姿态风雅得似是与生俱来的,他侧了侧脸与身边女子说笑,那眼神很妩媚很勾人,却在眯眼间,噙着一抹温柔让人沉迷的笑容,他身旁女子大概是歌姬之流,衣着艳丽,梳着高耸云髻,珠翠盈头,姿态婀娜多姿,不过与他并肩而站,她竟输了他几分颜色。
直到两人同入了那家酒楼,红罗才收回视线,不觉冷笑一声,果然是媚儿所说的,是个行事轻浮的男人。
太阳没入了山头,晚霞遍布半边天,一天又快过去了,玉无双还是没回来。安媚儿做好了晚饭,一碟青菜炒腊肉,一碗白米饭,可她一点食欲也没有。
安媚儿放下筷子,愣愣的盯着对面的空位置。
恍惚间,玉无双正懒洋洋的斜靠在桌上,笑吟吟的凝视她,喊她丫头,刚待展颜,下一秒他又消失不见了。
望着空荡荡的厨房,安媚儿突然觉得静得有些可怕,她以前哪怕一个人独处,都从来不知何为寂寞,可如今光想到那个人,就会被一股快令人窒息的寂寞包围着。
想见他,好想见他。她从来不知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如此的酸涩,如此的痛苦,她忽然能够理解这俱身体的原来的主人了。泪水忽然迷蒙了眼睛,一滴一滴砸在饭桌上,安媚儿抬起手背擦了几下,却越擦越多,她不由伏首而泣。
昨夜她为什么要打他?何不应了他!他想要她的身子,给他就是了,为什么她要拒绝?
安媚儿想,一定是自己那一巴掌令他生气了,她起身,擦去眼泪,走出院门外等他。
等他回来,她要好好向他道歉,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
可是昨天她也是这么等的,可是却没把他等回来。
安媚儿目光一直落向远处的小径,许久许久,久到她想,那人不会去了天涯海角,再也不会回来?
等到晚霞散尽,远处连绵的青山浮动着淡烟,终于看见一个人影缓缓走来。
安媚儿心如擂鼓,又好似要从体内蹦跳出来,她急急往前几步,想要看清人,然直至身影靠近,却不是他。
突然之间,一颗心狠狠跌落。
“媚儿,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耳边恍惚听到红罗的话,安媚儿不觉道:“我在等玉无双。”
红罗觉得她表情很古怪,只是她到底心粗,看不明白那是为情所困的样子,她拍了拍她的肩头,咧着嘴笑:“那个男人你等他做什么,他这会儿正跟女人在一起呢。”
“什么女人?”安媚儿心咯噔一跳,紧张地问。
红罗觉得她表情更奇怪了,皱着眉如实相告道:“我刚刚进城的时候,看到他和一女人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亲密的样子。”
红罗以为她听完这些话会和以往一样,横眉竖眼,满脸不屑地骂他轻浮,不料她脸色却蓦然一变,脸色惨白。
“怎么会……”安媚儿低喃了句,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以为他是生她的气不肯回来,竟不曾想他是被温柔乡所绊。
“媚儿,你怎么哭了?”
听到红罗充满关切的问话,安媚儿才赫然发现,她的脸上竟布满了泪水,她整整压抑了两天,这两天她忐忑不安,她担心他生她的气,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她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满心满脑都是他。
这一刻,禁不住心头悲怆与委屈,她失声痛哭,哭得却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媚儿,你别哭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红罗急得手忙脚乱,还以为自己说错了,又见她哭得可怜,便将她揽在怀中,温言抚慰道:“媚儿,你别哭,谁欺负你,我帮你去揍他!”红罗本是大咧咧豪爽的女子,可面对眼前这柔柔弱弱,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却叫她不由自主的心生起一股保护欲,自然而然地心生怜惜体贴之情。
“红罗,喜欢一个人为何会如此痛苦?”安媚儿感受到她的体贴爱护,无助地靠在她的怀中,忍不住道出心中压抑的痛楚。
红罗神色一变,就算她心思再粗疏,这一刻听完她这句话也明白了过来,媚儿怎会喜欢上那男人……
* * *
灯月交辉下,面前这座酒楼显得富丽堂皇,像是人间的仙境。
丝竹管乐之声从无间断,穿透重重门墙,落入楼外人的耳中。
几名浓妆艳抹,衣着艳丽的女子斜倚着阁楼栏杆上摇摆着红袖卖俏,勾引着那无数浪客。
这真的是普通酒楼?倒像是醉生梦死的温柔乡。
少女驻足在门口,唇边浮起一抹苦涩,最终鼓起勇气抬起脚步,走进去。
大堂很宽敞,四面墙上雕刻着精美而香艳的壁画,纱幔轻扬,浓香芬馥。墙上灯架挂着无数盏纱灯,将整座楼映得华丽绚烂,地上铺着还红氍毹,人踏上第一步,仿佛粉墨登场的戏子,一种美好却虚浮的感觉。
漫无目的地穿过长长的走廊,惹来无数好奇古怪的目光,她淡淡笑着,不以为然。
直到在一华丽的房间,她驻足而立,房间四面开窗,纱幔飘扬,漾出令人**的脂粉香气。
一张满铺着五彩绣辱的豪华斑竹榻,榻几上放着一金狻猊香炉,一缕又一缕香烟袅袅腾腾,似云似雾,而她要寻找的男人正坐在那张榻上,慵懒饮酒。
他的面庞浴在灯光当中,一双桃花眼,眼神妩媚之极,却又在转盼间温柔多情,但那温柔此刻却不是给她的,是给那名递给他酒的女人的。
几名艳衣轻薄,□□半露的美丽女子正竭尽所能的去取悦着他,脸上尽有着迷恋之色,她们用眉眼递情,用身子去贴他,而他从容地承受着美人恩,与她们笑语戏谑。
这是一幕令人脸红心跳,甚至可以说是**的画面。如果是与她无干的人或事,或许她会立刻转身离去,然而她的视线只是死死地盯着榻上的男子,大大杏眼眸中含着悲伤幽怨与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不是早知道他放浪不羁,花心多情的么?可是为何如今看到他与别的女人亲密,她竟觉得心窒得快无法呼吸了。
她想要他的目光属于自己,她想拥有他的一切,不想被别的女人分去他的温柔,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占有欲竟如此强烈。
里面有人注意到她,是给他递酒的女子。
“玉公子,你看外面站着一位小姑娘呢,还一脸幽怨地看着你,是你的相好么?”
那女子声音娇媚勾人,连安媚儿听着都忍不住心间一颤,安媚儿不觉看向她,她的身段婀娜,眉眼风情,该凸的地方凸,该细的地方细,心头不禁升起一丝妒忌还有酸涩,这样充满韵味的女人才是他想要的吧?而她不过是他眼底一长不开的小丫头,以前他叫她丫头,她觉得很亲昵,现在她却无比痛恨这个称呼。
“哦?”听闻,玉无双似饶有兴趣地撩起眼帘,直到看清来人,先是一愣,而后淡淡道了句:“不认识。”
不认识……多么无情的话语,安媚儿忍着满腔酸涩,脸绽甜甜笑靥,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很平静地说道:“玉无双,你随我回家。”原来在他面前放下矜持也并非什么难事。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家?”他眼含讥讽,又顺手搂住一旁的女子,修长美丽的手挑起她的下巴,用着温柔含情的目光凝视着她,仿佛那女子多么珍贵一般,唇边却掠过玩世不恭的笑意:“有美人儿的地方即是家。”
“玉无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安媚儿声音微微颤抖,脸色苍白,他明明知道她喜欢他,却故意亲近别的女人来践踏她的心。
玉无双发现眼前这女人变得不讨喜了,不可爱了,自己愈发地不待见她了,这两日他心中始终有股散不去的气闷,本想借美人与酒来排遣,没想到她竟能追到这来纠缠不休,他以为经过昨夜,她会害怕他,彻底远离他,可她竟然如此固执与倔强。
这女人杀又杀不得,吓也吓不走,玉无双望着她那张柔弱无辜的小脸,首次觉得女人是如此的麻烦与难缠,他甚至有股冲动,以后干脆远离女色,过清心寡欲的生活算了。
“爷在寻欢作乐,你没看见?”他眯着长眸看她,心中备觉烦躁。
他目光中流露出的明显不耐将安媚儿狠狠刺痛,悲伤在心中滋生蔓延,眼睛又酸又痛,想流泪,然而,她却扯出一抹温婉动人的微笑,她微握拳头走到榻旁,轻声道:“你喜欢寻欢作乐,那我来陪你寻欢作乐啊。”
寻欢作乐这一词从她的口中丝毫不见轻浮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厚重感,这本不应该是自她口中说出的话。
那张脸虽笑得灿若娇花,然眸中却无生动的波光,给人一种隐忍着耻辱的感觉。
玉无双脸色微变,目光深邃地盯着她,脸上笑意渐失,咬牙切齿道:“你还不够资格,快点回去。”他的内心难以控制地涌起一股怒气,不知气她不爱惜自己名誉,还是恼自己竟然无法对她彻底狠下心。
“我不要。”安媚儿很平静地说道,在他面前她早已放下了所有的矜持与自尊,不就是陪他喝个酒?别的女人能够做到,她也能够做到,或许她比她们做得更好也不一定!
想到方才乍见别的女子给他递酒而心生的醋意,安媚儿不觉较劲儿似的拿起酒壶倒一杯酒,可是为什么她讨厌极了这样的自己,心感到受挫,感到丢脸,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视线变得模糊,她伸出手背胡乱地擦掉,固执地看着他。
纤腕捧了杯子,颤颤袅袅,酒往外撒了几滴。
他此刻一定是厌恶及了她,否则脸上的神色为何越来越可怖,就在安媚儿自怨自艾之际,玉无双突然极其粗暴地夺过她手中的酒杯,狠砸在了地上,酒水四溅,酒杯哐啷摔了个粉碎,吓得在场众人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
“你当自己是什么了?婊'子么?!”玉无双语气几近狠戾,额前青筋暴起,心中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他什么时候要求她做这些低三下四的事了?!
他对女人向来是温柔且极有耐心的,像这般发飙,气怒攻心的样子却从无人见过,连安媚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如同受惊的小兔,她瑟缩了身子,委屈地看着他,心中不知他为何如此怒,她越来越不能够理解这男人了,难道向他示好也是罪过?难道只有这些女人有资格陪他?心中被难堪,悲恸,醋意种种强烈的情绪充斥着,让她无法用理智去思考他发脾气的真正缘由。
旁边的艳姬好歹是见惯风浪的老手,见玉无双发怒,连忙笑盈盈地贴近他,讨好道:“玉公子要是嫌她烦人,妾身叫人过来把人丢出去可好?”
玉无双不露声色地躲过贴过来的身子,目光如刀般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冰冷深黑,没有温柔,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那一刻,她总觉得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嗜血的魔鬼。明明是一个风雅贵气的公子,怎会露出这般可怖神色?那艳姬吓得面色苍白。
许是察觉到自己不经意间露了本性,玉无双眸中厉光尽散,忍着无处发泄的怒意,他唇一扬,又是那风度翩翩的样子,淡淡道:“不必,一小丫头而已。”
他用温柔的目光安抚着那女子,却对她一脸愠色,目光骤冷:
“是否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的身份?你是我买的丫鬟,我是你的主子,现在我不要你了,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滚,一字一句自他唇间迸出,如同冰珠打在她的心头,一股凉意遍布四肢百骸,让她身子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唇尽失色。
她垂眸,立定片刻,忽然抬起杏眸,似是平生的执拗此刻都悉堆在了眉眼间,将复杂而难言的情绪压在心底,她几近执拗的看着他,微微一笑道:“玉无双,你有没有对我动过情?哪怕一点点?”
安媚儿不理会众人投以她鄙夷,嘲讽的目光,只执意要得知他的答案,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旦清楚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的心,便会像火一般热烈,
义无反顾,果断干脆地要一个结果。
玉无双为她不看场合的纠缠不休而怒火中烧,微眯着眼冷冷地注视她半晌,心中有着不屑,情?不过是**使然罢了,若说对她动过情,那么他动过情的女子又何止她一个?她并不是特别的,与那些人一样,只是偶然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过客罢了,多少人在他生命中来了又去,他都未曾留恋过。况且,她又不是什么天仙下凡,他自不会念念不舍。于是他嗤笑一声,扬起美丽而妩媚的眼,缓慢道:“从未。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比他这句话更残忍的是他那神色,一如初遇那般,温柔却无情。
仿佛从烈火滚滚猛地跌落至冰雪千重,冻得她全身麻木,周围的一切声音突然消失了,静得可怕,紧接着女人的嘲笑声纷至沓来,充斥着她的耳膜,她原以为自己会坦然接受这个答案,没想到心还是痛得快喘不过气了。
她紧紧握住拳头,似乎倾尽全力才让自己站稳,缓和了许久,她再次扬眼看向他,眸中只剩下寂静木然:
“我明白了,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纠缠你。”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纠缠下去有何意思?
从此往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她也想和那古代女子一样干脆地斩断这份可笑的痴情啊。
玉无双凝望着那游丝一般,纤细羸弱的身影,那股熟悉的慌乱窒闷感再次缠绕心间,他不由抚额闭眼,不再多看那哀戚身影一眼。
不知是被他周身散发的冷戾之气慑到,此刻竟无一女子敢上前劝酒。
一道白光闪过,一声轰雷。
要下雨了。玉无双长眉微蹙,不觉算计着自城中回到住处的路程大概有多长。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本来是我一时兴趣开的文,本来就想轻轻松松谈个恋爱的,可是写着写着就入戏了,轻松的恋爱满足不了我逐渐变态的心了,现在卡文卡得要死,写来写去总觉得不好,一些存稿也废了。你们如果觉得不好看了,静静地离去就好,别通知我,我怕我承受不来。也谢谢一直看下去的小天使,你们的存在,是我不弃坑的动力。
以后如果开新文,我一定要存一半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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