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宽阔的柏油大道逐渐变成窄小的巷子口,好在老爷车车身轻巧,顺利地擦着墙缝钻进巷子。再转一个弯,司机眼前的视野又变得宽阔了许多。窄巷变成几座老四合院交叉建筑的中心广场地带。
汽车在一座油漆斑驳的蓝色大铁门前停下,司机恭敬出声:“夫人,文化大剧院到了。”
吴知非潇洒利落打开车门跳了下来,没给旁边几个骑自行车的小孩吓一跳。
“会不会开车门啊?大婶!”出声的是一个披着校服面容桀骜不羁的男孩子。吴知非歉意抬头,这一下子就愣住了,男孩子印堂发黑,面色苍白,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精气不足,眼球突出。这是要走血光之灾的征兆。
她抿住双唇认真观摩男孩的周身,忽然发现他的背包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鬼气,淡淡的灰色似雾一样飘着,如果不多加注意还以为是雾霾呢。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无由来的,吴知非问了一句。
“喂,”另一个寸头男孩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他们是附近一中的学生,经常一起约着上下学。此时看这个从古董车上下来的女人这样问郭雨,他不由得起哄,“郭雨,漂亮姐姐问你话呢,人家关心你睡得好不好!”
“臭蛋子!给我闭嘴!”郭雨算是这群人中的小头目,他一吼,臭蛋子的脸上浮现尴尬的红晕,又装作不在意地骂了几句吴知非给自己台阶下。
“大婶,听到没有,我大哥对你没兴趣!”
“还不快点滚开!”
臭蛋子骂完吴知非,原以为这种漂亮姐姐会恼羞成怒离去,没有想到吴知非带着玩味儿看着他,不紧不慢,面上看不出丝毫的变化。
“你叫臭蛋子,一定是因为嘴特别臭吧!”这趋炎附势的小孩,刚刚还夸她漂亮姐姐呢,转眼就骂起大婶,比拽得二五八万的郭雨还欠收拾,起码人家表里如一。
“噗!”或许是吴知非说中真相,那群男孩子哄堂大笑,臭蛋子的脸更红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让自己下不来台。旁边的郭雨不屑看了臭蛋子一眼,又看向吴知非,眼底带着揣摩。
“你怎么知道我经常做噩梦?”郭雨纠结一番,还是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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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精气神很不好,就是因为整宿整宿做噩梦,做噩梦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每一天都做连续的噩梦就颇为折磨人了。
一开始,郭雨在梦里遇到一个白衣女人,第二天连续梦到的时候他还没有多想,可是等第三天,梦里的女人跟他搭话了,问他愿不愿意跟她永远在一起,还带他去了非常奇妙的如仙境般的世界里。郭雨带着游离的心在梦里沉沉浮浮。
第四天,女人又带郭雨在那个世界里寻欢作乐,他们一起去郭雨最爱的音乐节,梦里郭雨就在音乐节的舞台上唱歌弹吉他,台下有数千人都在听自己的演唱会。这让郭雨不免沉醉其中。
表演结束,女人一脸温柔迎接郭雨,又问了那句话:宝贝,你想跟我在一起吗?我们永远过这样幸福快乐的生活?
郭雨猛然梦中清醒,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一个中学的学生,此刻应该在教室里迎难而上备战中考,而不是当什么摇滚乐歌手。
于是郭雨拒绝了女人:“对不起,我还要考试,等我考上高中再来搞乐队吧。”
潜意识里,郭雨把女人当作了自己的好友。然而郭雨的噩梦,就是从拒绝女人那刻开始的。
如梦似幻的仙境不见了,郭雨每天晚上在梦里醒来都躺在一个小黑屋子里,没有阳光,没有水没有食物,只能听到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那些声音吵闹,尖锐如同魔音环绕在他的耳畔。
郭雨走不出黑暗的屋子,只能一天又一天煎熬地困在里边。
从此黑夜对于郭雨来说不是安静的梦乡,而是精神折磨的地狱。
夜晚,成为了他最抵触的存在;睡觉,成为他最恐惧的时刻。那种孤寂的感觉和吵闹的折磨几乎逼疯了郭雨,为了让自己不睡觉,他开始整晚熬夜学习,逼自己通宵玩游戏。
然而,再强大的意志力也抵抗不住身体的困意,一天又一天,他仍然被困在那个梦里。
不是没有想过向家长求助,但郭雨父母离异,他跟了有钱的老爸。老爸能在物质上满足自己的需求,但却无法满足精神上的关怀和陪伴。
如今,郭雨已经被噩梦折磨将近一个半月了。
——
“当然是你萎靡的精神和黑眼圈了。”吴知非看着郭雨,不过答出来的话并没有满足郭雨的期待。
郭雨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世外高人呢,毕竟这一个多月,他也不是没有在网络上搜索询问过自己的情况。从科学来看,大多数的回答都偏向他精神压力大导致的神经问题和心理问题。
当然,最多的回答和可能还是偏向于超自然现象,也就是民间非常普遍的情况:他可能被某种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为此,郭雨可是买了非常多的护身符和各种宗/教防身器/具。
结果肯定是没有什么用啦。
郭雨连回答都懒得应付吴知非,失望看了她一眼,顺势就要离开。
吴知非却在此刻叫住了郭雨:“我有一个祖传治疗失眠噩梦的方子,你需要吗?”
郭雨捕捉到吴知非话中“失眠”二字,连忙拒绝掉好意:“不用了谢谢!”他连忙蹬上自行车就走,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见郭雨远去的身影,吴知非无奈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
系统11并不知道吴知非在这儿和男孩聊天的目的,她只能在吴知非脑海中催促:“你和小说路人聊那么多干嘛啦,这些都是不重要的角色。我可是好不容易从你的世界里拷贝了戏剧的数据,连人物建模和剧情都跟你的世界一模一样呢!”
“是吗?”吴知非来了兴趣。
“哼,你再磨蹭下去,话剧都快开场了!”
——
A市远郊:星汉庄园
这里是A市上世纪最早一批建好的庄园,每一个庄园的占地面积平均十亩以上,建筑面积更令人瞠目结舌。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邻里之间互不干扰,充分满足了每一户的**需求。
云家的老宅就修在这里,建筑风格依旧保持了上世纪的洋楼形状,多年来未曾改变。
云谏自从成年以后,父母远居国外,几个哥哥四处玩闹不着家,她更是平均每年才回一次老宅。然而今天,她却破例回到了这里。无他,她刚娶的合约妻子吴知非,那个每天都在作妖的女人又惹祸了。
前几天,当云谏在会客室和项目合作方商谈的时候,秘书刘岚假借倒茶水之名靠近她的耳朵,随即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夫人溺水窒息了,正在医院抢救。”云谏刻在脸上的假笑难得崩了一下,很快她调整好状态,让秘书掩盖住消息源头。
第二天,处理完所有工作,总算有喘息时间的云谏赶到医院,医生悲痛摇了摇头,并表示十二万分的歉意:“抢救不及时,可能这辈子都是植物人了,清醒的希望渺茫。”云谏瞬间失去了所有言语,罕见地沉默了许久。
事后,云谏冷静办理了出院手续,请了最好的家庭医生在老宅照顾吴知非,而她全程没有靠近病床看吴知非哪怕那么一眼。刘岚陪在云谏身边办完了所有手续,目睹全程的她不仅为吴知非的溺水感到晦气,更深觉出云谏对吴知非的厌恶。
有一种女人,活着的时候作妖不断,成为植物人还要祸害云氏集团的名声。一旦云氏集团总裁夫人自杀成为植物人的消息传播开来,溺爱女儿的吴家势必问责,还会受到不明真相的大众强烈谴责。更有甚者,联合抵制云氏集团的商业也未知。
吴知非成为植物人几天来,集团总部上下阴云密布,云谏手段愈加雷厉风行,连面对项目合作方的施压都变得更加强悍。
刘岚没有想到吴知非会在今天清醒,正如云谏承受压力极力隐忍几天后也未曾想过吴知非会清醒。
对比起吴知非成为植物人会带来的负面影响,显然这个讨人厌的女人活着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刘岚欣喜若狂高呼幸运,却见云谏原本紧绷的脸更显得阴沉了。她甚至没有顾及自己正在开展的跨国会议,而是强势命令刘岚马上安排司机回老宅。
车子刚驶进云家老宅院里,司机还未停稳车身,云谏已经迫不及待打开车门。穿着西装裤的笔直长腿刚从车上下来,转身就朝大门里的电梯内走去。原本等候在门口的老吴和小鱼还在纠结犹豫怎么开口,结果看云谏这架势直接就是要面审吴知非啊。
这不急得老吴不顾礼节连忙追上云谏开口:“总裁,太太——”
话还没有说完,电梯门已经在老吴面前合起,小鱼欲哭无泪看着老吴慌乱不已:“怎么办怎么办?总裁如果发现太太出门了,我们会不会被开除啊?”
“还能怎么办?”老吴恨铁不成钢看了小鱼一眼,“赶紧追啊。”说完他转身就往楼梯跑,小鱼紧跟而上。
电梯到达四楼,云谏眉目含怒穿过长廊,长廊拐角是吴知非卧室,她双手握在门把手上,猛然推开了房间。
“你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我回来了。”云谏进门的话语冷若冰霜,还带着一丝轻视和傲慢,她的音量并不高,却足以让屋里的吴知非听见。
随后,云谏走到沙发前坐下,等着吴知非谄媚而又烦人的解释和恭维。此时的云谏眼底带着明显的不屑和厌恶的情绪,她甚至都吝啬看向那个女人的矫揉造作,乃至于从进房到现在,从未施舍过吴知非一个眼神。
房屋里极静,甚至听不到任何的细碎声音。云谏一声冷笑,随后下了命令:“不要再跟我玩什么欲擒故纵的花招,吴知非,你现在最好给我过来!”
这次的声音充斥着云谏的怒火,跟刚才的克制显然无法比较,云谏一向是一个忍耐性很好的人,可惜忍耐的对象里永远不包括吴知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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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做噩梦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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