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灵初略一扬眉，刚要讲话，沈朝宁唯恐他不答应似的，忙先信誓旦旦又补了句：“我保证将那秘境封印，永不踏足。”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听听就是了。
不过在原因没有搞清楚前，她是真的绝不会再踏足半步。
鬼知道会不会又被传送到这里
桓灵初闻言却顿了下，淡道：“放你回去？你如何回得去？”
沈朝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桓灵初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不知怎么，遇上她，他叹气的次数总会多出许多。他面无表情解释道：“苍梧山灵气充裕，若非金丹期，在此间行走，很容易被威压所伤。”
换言之她这样练气期修为的弟子根本走不出洞府，只要一出去，就会被碾作尘土。
沈朝宁：“……额，我不知道。”
桓灵初无语地瞧着她，片刻，才万般无奈道：“我送你回去。”
这一次他倒是挺干脆，没有怎么为难她。
沈朝宁反而一怔，她警惕地打量着他，有点不相信他就这么放过了自己，一时惊疑不定：“……当真？”
桓灵初嘴角微微一抽，没有多言。沈朝宁却感觉到周身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笼罩，温暖的灵力灌入其中，五脏六腑都舒坦了些许。
“走吧。”言罢，桓灵初看也不看她，只身先往外边去。
沈朝宁应了声，乖乖跟在他身后。将要走出洞府时，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桃花纷扬飘落，落满庐屋与白玉台，就好像当年那些与世无争的日子又回来了。
沈朝宁的脚步不觉慢了一下，回过神后，才又再快步跟上前去。
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上次同样的情况发生后，她曾经询问过系统，系统却支支吾吾，闪烁其词，最后只能归结为不可抗力导致的bug.
沈朝宁却隐约觉得没这么简单，她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一定要问个明白，但刚一出洞府，就先被眼前的景象所慑。
落霞映满天际，薄云也染上浅金色的万道金光，织锦如火。
这是在无极山上看不见的风景。
沈朝宁一时看得入神，脚步都渐渐慢下来，身侧的桓灵初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没有出声催促，只也一并放慢脚步。
“好漂亮。”沈朝宁惊叹道。
苍梧山地势高绝，高耸入云，大有一览众山小之感。
“进入金丹期，就可以搬来此处吗？”沈朝宁抬头看向身侧的人。
桓灵初的视线与她有短暂交汇，很快便收起，他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地简练干脆：“是。”
沈朝宁的雄心壮志前所未有地被激起，她指着远处的落霞，大言不惭道：“我日后要定居在那里。”
桓灵初顺着看过去一眼，不予置评。
沈朝宁不乐意了：“不相信？”
桓灵初从善如流：“没有。”
可他的语气分明就是不怎么相信。
沈朝宁哼了一声，心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就是不知谁是燕雀，谁又是鸿鹄。
其实只要送出苍梧境就好，可不知怎么，桓灵初却一路将她送回了无极山。这段路不算近，尤其沈朝宁不至筑基，还无法御器飞行，桓灵初竟然也不觉得无趣，就这么陪她走着。
自两人碰面开始，便少见有如此和睦共处的时刻，习惯了剑拔弩张针锋相对，沈朝宁反倒还有些不习惯。一路上她有一搭没一搭随意说着话，想要缓解下莫名其妙的尴尬气氛，可惜桓灵初的性子实在太过高冷，只时不时轻应一声，并不怎么接茬。沈朝宁索然无味，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开口了，彼此默默无言间，终于回到了无极山。
不同于地广人稀的苍梧山，无极山人数众多，到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弟子，因着黄门弟子尚未筑基，还不必遵循“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的教义，修习生活更接近凡人，天色再晚些，甚或还有夜市可逛。
桓灵初看着群山的风光，冷不防想起凌泽道人的话。
站得太高，高处不胜寒，有些风景难免要错过。
桓灵初垂眸望向身侧的沈朝宁。沈朝宁回到自己的老巢，大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远离之心早已是蠢蠢欲动。她按捺着雀跃的心情，尽量做出一副客气得体的样子：“多谢师兄，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还请师兄先回去罢，秘境的事等我研究清楚，定然上报。”
这话礼貌到不像会出自她之口，桓灵初微眯了下眼，沈朝宁才不管他答不答应，笑着摆摆手，避如蛇蝎一般，便是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
两日之后，剑术课。
绛仙门不是剑宗，并非人人都是剑修，只不过黄门弟子尚在练气期，多以炼体为主，剑术就成了不可或缺的基础课程。
原著里对桓灵初前期的描写不多，沈朝宁也知之甚少，只大体了知道很厉害，但具体是怎么个厉害法不得而知了。这次他来黄门授课，各种真真假假的传闻满天飞，沈朝宁就算不想，夹杂在弟子中，也迫不得已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桓灵初原本和其他弟子一样习的是绛仙门的绛仙剑法，后来十九岁时悟出浮生万仞，改习苍莽剑道。苍莽剑道，取“山川开阖，苍莽千里”之意，传闻乃早已飞升的苍华老祖所创，共有十三境。和传统的剑法不同，苍莽剑道招无定式，主要悟得是剑意，见己，见众，见天地。据说只要悟到最后一境，即可引来天劫，飞升大道。苍莽剑道在上州众多心法口诀中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人人都知道其威力无穷，但修习者甚少，原因无他，皆因没有人可以主动修习苍莽剑道，只有苍莽剑道才可以选择能够修习它的人。
桓灵初就是被择中的天选之子。
如今的桓灵初已经修习到第四境的剑气化龙，在当世寥寥无几的苍莽剑道修习者中，已属翘楚。别看才区区第四境，道界自来有苍莽剑道胜过世间万法的传言，单论剑术同辈之中已无出其右者。修仙大会就是明证。以金丹初期的修为夺得天问榜第一，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
现在让他来教习一群练气期的黄门弟子，只能说杀鸡焉用宰牛刀，连沈朝宁都觉得离谱。
不过苍莽剑道可悟不可传，饶是桓灵初，也还是以教习初阶的绛仙剑法为主。
上课第一日，弟子们都表现得相当拘谨，兢兢战战，如履薄冰。桓灵初本来就是可望不可即的传奇，又连日来被屡屡神话，早在无所见识的黄门弟子心中被镀了层金光，让人又是忐忑又是不安。
见到真人，这份不安才逐渐褪去。桓灵初高冷归高冷，平心而论，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他没有曾师兄的倨傲与古怪性子，也不会计较旁人的失误与无措，客气疏离，却让人莫名心生好感。
除此之外，他的认真负责也是首屈一指。
上一任的剑术老师虽是职业剑修，筑基大圆满境修为，但大约是觉得来教习黄门弟子不必太过认真，多有些漫不经心，只能说无功无过。桓灵初不同，他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尽管不爱讲话，可却指导到位。尤其做示范时舞的一手好剑，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间，风姿清逸，又难得有几分气定神闲的优雅，在场的弟子看得入了迷，屏气凝神，直到他收剑入鞘，都还迟迟回不过神来。
这才是真正的剑术吧！
饱经糊弄的黄门弟子第一次真正见识到顶级修士的魅力，庭中静默了片刻，才爆发出惊叹声。
沈朝宁手托着脸，原本只是抱着随便的心态看看，岂料一时没留意，竟也入了神。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原来舞刀弄枪也可以这么好看啊。
沈朝宁从前一直嫌弃自己只能修剑，觉得既不美观又不风雅，打打杀杀平添戾气，如今见过桓灵初的动作，才发现是她谬见了。
示范过后，黄门弟子一一列阵庭中，开始一板一眼跟着比划。从前的老师教的散漫，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也提不起精神，现今换了一位，弟子们纷纷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一日练十二个时辰。
曾维屏若看到此情此景，只怕又要满肚子酸水。
沈朝宁一面回想着先前桓灵初的动作，一面比划着，正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忽然手腕一动，她抬头，桓灵初站在身前，微垂着浓密的长睫，语气平淡：“手腕。”
他一向言简意赅，仿佛多说一个字会要命似的。沈朝宁愣了一愣，片刻才明白过来，她手腕稍稍回勾，果真见动作轻盈许多。
她不吝笑容：“多谢师兄。”
桓灵初这才抬眸看她，但刚一触到她的视线，就轻轻移开了眼。他如同不认识她一样，全程没有说过多余的一个字，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离开，继续指导下一个弟子。
一堂课结束，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些收获，这是以往未曾有过的体验。
沈朝宁深刻发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抛开其他而论，桓灵初确实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
她也终于能理解原著中的桓灵初为什么能得到师兄师妹的爱戴拥护。
不是没有道理的。
剑术课十日之内只上一次，弟子们恋恋不舍，总是期盼着下一次剑术课能快点来。甚或有一群迷弟迷妹，暗中组建起同好会，俨然走火入魔的架势。
桓灵初不过初初亮相就得到如此好评，作为同期弟子的曾维屏简直不能理解。
“他有什么好，不过是修为略高了一些，相貌略周正了一些，也值得你们如此做派。”曾维屏抱臂胸前，仰着头，不屑一顾，“都是你们这些小女生，看待事物只看外表，实在是肤浅。”
一旁的魏芷然抿着唇偷偷笑了下，没敢说话。
而素来以打击他为乐的沈朝宁也一反常态，难得没有借此大做文章，只是用充满无限怜爱无限同情的眼神轻轻看他一眼。
太可怜了，曾师兄。
曾维屏摸摸肩头的小白蛇，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他将小白蛇收起，冷哼一声，才怅然而去。
补一下关于境界的划定：
下境界：练气期（十层）、筑基（前、中、后、大圆满）、金丹、元婴
中境界：化神、练虚、分神
上境界：合体、渡劫、大乘
最后渡劫飞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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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