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霂没说话，只是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他近在咫尺的脸上——江之简的眼尾有点红，鼻尖也泛着浅粉，像是被抓包的小孩，连呼吸都轻了些，和刚才叼烟撩人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指尖的烟还在燃着，淡青色烟雾绕着两人的发梢。

“我不是私生粉！”江之简见他沉默，连忙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顾时霂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点急巴巴的辩解，又掺着点可怜兮兮的恳求，“我就是无意间知道季寒州常来这里练球，才咬牙办了个月卡……不过这卡太贵了，我就办了一个月，等这月过完，我后面应该不会来了……”

他说这话时，眼底是真的亮了亮——不是之前勾人的狡黠，而是追星族提到偶像时特有的、带着点雀跃的光，连指尖都轻轻蜷了蜷，像在紧张顾时霂会不会信，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些。

“谁？”顾时霂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缓缓抬眼，顺着江之简刚才瞥向远处的方向看去，目光扫过周岩，最终落在弯腰捡球的季寒州身上。

江之简愣了愣，随即像是没想到他会不知道，“你不知道季寒州？就是刚才跟我组队的那个！浅棕色头发，笑起来有梨涡的那个！他可是去年爆剧的男主，还拿了最佳新人奖，唱跳俱佳……”

顾时霂的目光落在远处正弯腰捡球的季寒州身上——浅棕色发梢在阳光下泛着光，身形挺拔，确实有偶像的模样。他忽然想起公司去年合作的产品代言，好像就是这个人。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些，指尖捏着的烟蒂终于掉落在地，火星熄灭的瞬间，心里那点警惕也散了。

“追星？”他侧过头，重新看向江之简，眼底的审视淡了，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兴味。

“嗯！我从他出道就喜欢他了！”江之简赶紧点头，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像是在炫耀珍藏的宝贝，可说着又皱了皱鼻子，吐槽道，“不过刚才跟他打球，我才发现……他球技也太差了吧！十球能空八球，连最基础的三步上篮都差点走步，还不如我这个业余的，亏我之前还觉得他什么都厉害，简直幻灭！”

“好感度 10！当前好感度30！积分 50，当前剩余125 积分！”小c 的电子音在脑海里炸开，带着劫后余生的雀跃，“宿主你太牛了！刚才我都快急哭了！”

江之简心里松了口气，表面却还维持着“幻灭又无奈”的模样，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的烟蒂，语气带着点抱怨：“本来就是嘛，他球技差还不承认，刚才周岩还一个劲夸他‘厉害’，我都快憋死了，又不能当面说，怕他粉丝怼我。”

顾时霂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的笑意终于藏不住——他指尖忍不住伸过去，轻轻弹了下江之简的额头，动作快得像下意识，触到那片温热的皮肤时才察觉逾矩，却没立刻收回，反而轻轻摩挲了一下：“是，都没你厉害。”

江之简被他弹得一缩，抬头瞪他时，眼底还带着点水汽，他往后退了点，靠回长椅上，重新仰头看向场馆的高窗，阳光落在他脸上，连睫毛都镀了层金边，刚才的慌乱像是被晒化了：“本来就是事实，又不是我乱说。”

夕阳将体育馆的地板染成琥珀色，一个身影突然立在他面前，挡住了光线。

江之简抬起头，撞进季寒州含笑的眼眸里，“刚才看你打球，赢得很漂亮。”他愣了愣，迅速进入状态。他下意识坐直身体，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拘谨和受宠若惊：“没有，就是运气好。”

季寒州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扫过旁边——顾时霂看似慵懒地靠在长椅上，目光落在远处，但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并未松懈。他收回视线，语气放得更软，带着专业的欣赏：“运球时手腕的控制、突破的时机，都很有章法。我新戏里有个角色，需要真会打球的，戏份不多，但有几个关键镜头。有兴趣试试吗？”

江之简倏然抬眸，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亮光，又迅速被忐忑取代：“可我……从来没演过戏。”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第一次。”季寒州取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精致的眉眼，“加个微信吧，试镜的时间和地点发给你。觉得压力太大，不去也没关系。”他的姿态温和而从容，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江之简指尖微颤地掏出手机，解锁时甚至“不小心”按错了两次密码，将一个激动粉丝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指尖碰到对方屏幕的瞬间，他迅速收回手，低声说：“谢谢季哥！我会努力，不给你添麻烦。”

“我还有行程，先走了。”季寒州颔首告别，姿态优雅。

待那身影消失，江之简猛地转向顾时霂，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把刚才压抑的星光全倾泻了出来：“你看到没？我加到季寒州微信了！他还邀我试镜！”他像个迫不及待炫耀战利品的孩子，把手机递过去，“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时霂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江之简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他没掐他，反而用指腹轻轻蹭过江之简因兴奋而泛红的耳垂，触感微凉：“不是梦。再用力点，手机屏要被你捏碎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江之简缩了缩脖子，却没躲，依旧絮絮叨叨，沉浸在“追星成功”的喜悦里。

顾时霂忽然伸手，近乎霸道地抽走江之简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与季寒州的聊天界面。他操作几下，递回来时，列表里已多了个新联系人。“约球方便。”他语气平淡，却根本没给拒绝的余地。

江之简接过手机，指尖划过他微凉的掌心。就在这时，他瞥见时间，脸色骤变：“糟了！驻唱要迟到了！”话音未落，人已抓起外套冲向门口，只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

暖黄的夕阳追着他的身影，顾时霂收回手，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那片刻的温热。

“宿主，今天真的太惊险了！”小c的电子音里透着劫后余生的雀跃，光球在意识海里轻盈地转了两圈。

江之简眼底浮现一丝真切的笑意：“这次多亏了你反应及时，小c。如果不是你关键时刻的提示，我可能真的就搞砸了。”

“哎呀——我也没那么厉害啦！”小c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光球的亮度微微闪烁，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又努力保持着谦虚，“主要还是宿主你厉害！明明之前连季寒州是谁都不太清楚，却能瞬间进入状态，演得跟真粉丝一模一样——那眼神发光的样子，那紧张到结巴的语气，还有手抖得连密码都按错的可信细节……连我的数据分析模块都快被你骗过去啦！”

江之简脚步顿了顿，在地铁口的台阶上停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背包带。傍晚的地铁站人来人往，冷风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了精致的眉眼。

“演戏是最简单的事。”他声音平淡，与方才在体育馆里那个活泼、雀跃、甚至带点莽撞的年轻人判若两人。“上辈子在娱乐圈底层爬滚，看人脸色、揣摩心思、演人设是基本功。演一个‘仰望偶像、毫无威胁的单纯粉丝’，可比演苦情戏容易多了。”

小c的光球慢下来，语气带着赞叹：“宿主你真的太厉害了！刚才顾时霂看你的眼神，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不过……季寒州为什么突然邀你试镜？会不会真的只是觉得你球打得好？”

“可能性很低。”江之简随着人流踏上向下的扶梯，地铁站昏黄的灯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有些疏离。

“季寒州是顶级流量，背后团队专业，剧组选角有严格的流程。就算真缺个会打球的配角，多的是有经验的体校生或者特约演员排队等着，轮不到我一个没背景、没经验的纯素人。”

“那我们怎么办？试镜去不去？”小c 的声音带着点焦虑，“要是去了，万一季寒州不怀好意，是个陷阱怎么办？”

“去，为什么不去？”江之简走进拥挤的车厢，靠在冰冷的门边，玻璃窗模糊地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作为一个‘狂热粉丝’，天上掉下能和偶像一起工作的机会，怎么可能拒绝？激动、忐忑、全力以赴，这才是合理的反应。况且，顾时霂已经知道这件事，我不去，反而显得心虚。既然季寒州主动递了这张‘入场券’，不管他目的是什么，娱乐圈这趟浑水，我就再蹚一次。酒吧驻唱赚钱太慢，娱乐圈的确是最快的途径。”

……

顾时霂的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手机边缘。屏幕上，那句孤零零的“顾时霂”发出去已近半小时，仍无回复。

“霂哥，菜不合胃口？”沈白默放下刀叉，他今晚特意带着精致妆容赴约，可顾时霂从坐下到现在，目光就没在他身上停留超过三秒。顾时霂扣下手机，“还行。”

沈白默不甘心地试探：“这部剧杀青后我有半个月假期，之前你说想去的马尔代夫私人岛……”

“下个月有项目，走不开。”顾时霂切断话头，餐巾擦过嘴角的动作干脆利落。

“那附近群岛的游轮……”

“没兴趣。”

沈白默的手指蜷了蜷，失望像潮水似的漫上来，声音也低了些：“我好不容易才挤出休息时间……”他从小就跟着顾时霂，旁人都以为他们是关系最亲近的“兄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亲近里，藏着多少不敢说出口的心思。

顾时霂倒扣的手机突然震动。他迅速拿起，眼底闪过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又瞬间熄灭。屏幕显示严贺行的消息：“老地方卡巴莱，9点。”

“严贺行叫场子，去吗？”顾时霂起身拎起外套。

沈白默瞬间跟上：“当然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季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