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银发白袍的少年语气并非而疑问,而是肯定。

几个月不见,他看起来和那天夜里在悬崖边上没什么区别,高贵沉静的如同油画,在昏暗灼热的地底下,也如同置身在光辉神圣的教堂当中。

阿芙拉知道没法解释,只能保持一个警惕的姿势,扶着一旁黑色岩石站了起来。

这可真是要糟。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想过如果和这个少年再见面的话,一定要问一问他的名字。

那天夜里愉快的彼此道别仿佛还在眼前,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情景下。

对于死亡之神莫罗加的信徒,光明教廷和其他众神牧师秉持的原则,一向是格杀勿论。

这不是因为那对反目成仇的亲兄弟之间的恩怨,而是因为作为死亡之神的信仰者,本身就和恶魔一样,是整个世界树里混乱邪恶阵营的代表,这群邪神信徒们,常常为了提升自己的力量,而选择献祭无数生命给死亡之神。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群肆无忌惮到处杀人的疯子。

被这样大肆追杀,久而久之,人口锐减的信徒让死亡之神也看不过去了,赐下神恩,让信徒们在九大国度行走的时候,可以将神灵赐予的力量压制在灵魂深处,就像是一个浓缩的黑点。

这样只要不使用属于死亡之神祭司的力量,就绝不会暴露身份。

“我可以解释!”阿芙拉立刻说道。

银发少年本能的摩擦着腰间剑柄,眼神冰冷,似乎是考虑着直接一剑劈来,还是继续听她讲话。

“我出生在地狱国度,在那个位面,如果不找一位地狱诸神信仰,普通人类根本无法活下来。在我还年纪很小,根本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我的父母就已经让我去信仰了死亡之神。”阿芙拉快速的说道。

听完解释后,银发少年的眼神更加森冷了。

“……当然,或许在您们这些光明神信徒的眼里,出生在地狱国度,背负黑暗的血脉,本身就是一种罪过了。如果您要因为我的出身而杀我,那我也无话可说。”阿芙拉淡淡的道。

“出身从来不是罪过,人类,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来自地狱国度的黑暗法师……”银发少年说道。

他不想因为一个人犯下任何罪恶前,因为力量属性是黑暗而毁灭那个人。

在修道院里无意中听到了那段话,更是让他后来询问了阿芙拉是否要去圣地过平静生活。

眼前的黑袍少女拒绝了,选择了继续跟随导师。

不得不承认,安格斯心中感觉到了失望。

但她说的那些话,让他总觉得即便这个少女是黑暗法师,也与其他法师不一样。

阿芙拉错愕了一瞬间,紧接着,脑海中闪过了前两次见面时,他说过的那些奇特言语。

——如你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出现在教廷圣地。

——阿芙拉,你还值得救赎与帮助。

“……但信仰死亡之神和成为祭司不一样。只是单纯的信徒,并不会得到莫罗加赐下的力量,只有真正的献祭别人的生命之后,才会成为祭司。祭司的位阶越高,就代表所杀死的人越多。”银发少年说道。

她的位阶已经不低了。

阿芙拉靠在黑色的岩石上深深呼吸,说道:“我不敢狡辩说自己纯洁无辜,从来没有从死亡当中汲取过力量。但是,自从离开地狱国度以后,我奉献给死亡之神的所有祭品,都是恶魔。”

“那曾经在地狱国度呢?”银发少年神色漠然,不置可否的问道,冰蓝色的眼睛里依旧带着丝丝寒意。

阿芙拉知道解释了他也未必会信,于是抽出腰间的蛇形短剑,割破左手手掌,让鲜血一滴滴流下,又幻化成淡淡的血色星光。

“以法则的名义起誓,我这一生,从来不曾主动伤害过与我没有仇怨的生灵,也不曾为了得到力量,而将任何无辜的生灵献祭给死亡之神。如果有半句谎言,就让我的灵魂堕入冥河,在无尽折磨当中消散。”阿芙拉平静说道。

这是在以冥冥中主宰了整个世界树的规则进行发誓,相当于和世界立下誓约,就好像当年的众光之主安格斯一样。

这样的誓言无可违背,也不会容忍任何的文字游戏。

发完誓言以后,阿芙拉就等待着银发少年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银发少年神色也一点点冰雪消融,眉头舒展,不再像刚才一样流露出杀意。

阿芙拉松了口气,重新将蛇形短剑插回腰间。

这个布满滚烫熔岩的的沟壑下,并不是想象中的绝境,而是一座满怀时光痕迹的神殿,可以从久远之前雕刻的石柱上,看到雕刻的无数金蔷薇。

金蔷薇是曙光女神的圣花。

这座掩埋在大地下的神殿里不见天光,到处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似乎根本没有来人的痕迹,阿芙拉找不到伊琳娜,心里焦急,只好继续向神殿内部走去。

从储蓄空间里找出了一盏提灯,阿芙拉和银发少年一前一后,走过了狭长黑暗的走廊。

悄无声息的静寂当中,只有脚步声在回响。

走廊旁边的石壁上,渐渐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壁画和诗歌,用来描绘曙光女神的事迹和赞美女神。

阿芙拉走到了墙壁前,提灯照亮了一副壁画。

石壁上,是一个正在被瘟疫笼罩的城市,衣衫褴褛又被病痛折磨的各种种族被唯妙唯俏的雕出来,正跪在地上向天空的方向祈祷。

而太阳升起的地方,曙光透露而来。

阿芙拉念道:“赞美我至高无上的女神恩泽众人神威弗远。”

这是壁画一旁用古文字雕刻出的赞美诗句。

“曙光女神救治了满城得瘟疫的人?”阿芙拉猜测道。

“恰恰相反,这是曙光女神在降下神罚。”银发少年在她的身后说道。

阿芙拉很惊讶。

他走过来,同样抬头看这幅壁画,说道:“那时候,这个国家有一位精灵血统的王后非常美丽,有很多人迷恋她,王后因此得意的在言语上冒犯了女神,称即便是曙光女神也无法与她相提并论。所有提到神祇名字的言语都会被神听到,曙光女神得知以后,就让瘟疫之神降下了惩罚,一直到国王亲自将王后绑在火刑架上焚烧献祭,她才降下神术,治愈了这个国家的瘟疫。”

“神明的威严自然不容冒犯。”阿芙拉淡淡的说道。

她提了提手中的灯笼,让灯光照亮前方,快步走向前方更加黑暗的长廊,想要找到有关于伊琳娜的线索。

可即便是动用魔法或者是大声呼喊,她也找不到伊琳娜,只有一副又一副出现的壁画,全都是描绘曙光女神的事迹。

阿芙拉只能按捺住焦急,开始观察这些壁画。

这些壁画上,有祂宽容慈悲的赐福给某些种族,也有一怒之下掀起可怕的天灾,让大地上的人类苦苦哀求。

这一切都毫无逻辑,只看女神当时的心情如何。

神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可以将众生践踏在脚底的存在。

阿芙拉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恶心。

最后一副壁画,是奢侈的宴会场景。

黄金穹顶、宝石墙壁,金蔷薇肆意盘旋绽放在殿堂当中,面容模糊的神仆在两侧奉上琼浆美酒,天使柔顺的垂下洁白翅膀,依靠神座的扶手上,人鱼也在喷泉水池当中露出洁白肩膀和水蓝眼睛,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倾吐出空灵歌声。

曙光女神就在这样的簇拥下高居神座,面容隐藏在朦胧的辉光当中,凛然不可侵犯。

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了。

那位女神现在是如此的满怀怨恨,因为众光之主将她打落下天界,关押在了深不见底的大地当中几千年。

“这副壁画上,是很久以前的旧神神殿。”银发少年说道。

“旧神神殿?”阿芙拉问道。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是大概一万年前,初代神们还活跃时的神殿,后来他们被、被众光之主和死亡之神打败封印,这些神殿也就毁灭在战火当中了。”银发少年说道。

阿芙拉思索了几秒,说道:“您博学多知,竟然理解如此多的初代神明历史。”

她开始对他使用敬语。

“你想到了什么?”银发少年平静的问道。

阿芙拉停下了脚步。

这条黑暗的长廊已经走到了尽头,静悄悄的空气里,布满了尘埃和历史的味道。

银发少年站在金蔷薇石柱的旁边,微微挑起修长的眉头,像凛然的冬雪,也像锋锐的利箭,那样完全脱离世俗感的容貌,她情不自禁的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觉。

这是可以被信徒顶礼膜拜的面孔。

“我在猜测您的身份。”阿芙拉说道。

“哦?”

银发少年发出一个感兴趣的音节。

“红衣主教尊您为大人,对您万分恭敬顺从,上次见面时,您也说过自己根本不畏惧恶魔远征军和初代神明,这让我不得不对您的身份有所揣测。如果我猜错了,也请不要见怪。”阿芙拉说道。

教廷圣地何等神秘,即便是教皇、红衣主教、或者是列位圣骑士团团长,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在哪里碰上一个隐藏的修士很正常。

但银发少年根本不是第一次见面时,她以为的九阶强者。

“那么在你眼里,我应当是谁?”银发少年问道。

“你是众光之主安格斯……”

银发少年正打算点头。

“……的子嗣?”阿芙拉缓缓说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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