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编辑

“您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吧,殿下。”

景迟舟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紧紧蹙起的眉心逐渐平复了下来,仪器上的波形显示他睡的很熟。

“法律什么时候说,不可以救人了。”文森特坐回了椅子上,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连头发都在往下滴着汗珠。

约翰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可是没有这样救人的先例,没有实验数据,连副作用都是未知,以后…”

文森特蹙眉打断了他,“如果我不这样做,他就没有以后了,不然你用什么改变一个一心赴死的人?”

他语气有些不善,还在微微的喘息着,他的精神力刚从景迟舟的身体上离开,即便是他,抹去一个人的五年,顺便捏造出一段不存在的记忆,也不是容易的事。

从景迟舟醒来的那一刻,催眠就已经开始,本来医生是想让文森特来引导景迟舟回到过去,没想到他对文森特抗拒到差点清醒过来。

没有办法,只能把形象换成了那个叫琴琴的小姑娘,景迟舟对她倒是不怎么设防,成功的让文森特侵入了他的精神。

约翰医生按了按眉心,“总之都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来了,程程那件事…”

“放心,我没那么闲。”

约翰医生擦了一把冷汗,“那您先去休息吧,这里让劳伦斯照看。”

“不用。”文森特瞥了他一眼,“你也出去。”

“雏鸟会对第一眼看到的东西有特殊的感情,这是他的新生,你懂我意思吧。”

“呃…明白,呵呵…明白。”约翰医生尴尬的笑了两声,利落的退了出去。

文森特沉静的坐着,盯着床上的人,直到连接他大脑的仪器上,波形逐渐变的活跃。

“Gin。”文森特站起身,温柔喊着他。

景迟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从迷茫到清晰,又从清晰变得困惑。

第一句话是,“谁是Gin?”

第二句话:“你的信息素呛到我了。”

文森特整个身体都僵在了原地,半晌才缓缓的动了起来,勾起笑容,用亲昵的语气道:“我是利昂,你不记得了?”

景迟舟警惕的看着他,抓起白色的单布,试图把身体往后缩,却被身体四面八方传来的钝痛弄的动弹不得。

他的眼睛痛的眯了起来,喉咙深处压抑着一声呜咽。

“先别动了。”文森特替他按了一次止痛泵,“本来想把你转移到别的医院,结果路上出了车祸,阴差阳错的让你醒了过来。”

景迟舟的眉心还是紧紧的蹙起,他只感觉自己的记忆断断续续,他记得自己是谁,也大概记得发生了什么,可是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灵魂被安装到了陌生的躯体。

他费力的抬起手臂,看着自己的手掌,双眸微微颤动。

“为什么…”

“我带你从顾琮那里离开,途中出了些意外,你在医院里整整睡了五年。”

“五年。”景迟舟喃喃的重复了一下,忽然嘲弄的一笑。

这算什么,只不过睡了一觉,就从十五岁变成了二十岁,记忆中的场景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只记得好像确实有个人告诉他,要带走他,景迟舟拧了拧眉心,“是你带我离开的?”

文森特刚要回答,景迟舟紧接着道,“我记得我已经把自己卖掉了,怎么,你是新的买主吗?”

他的眼神不屑到,好像在看什么变态。

“……”

文森特感觉自己好像想错了一件事。

他想当然的认为景迟舟尖锐的性格来自于那五年的折磨,可原来不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五年都没能把他的性子磨平,他也算天赋异禀。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给他留一点儿被顾琮折磨的记忆,这样对自己这个救世主,他还能有半分感激。

文森特语气仍然温和,只不过笑容淡了些。

“如果我说是呢,你就这样和你的新主人说话?”

景迟舟的脸白了一瞬,从灵魂深处传出莫名的战栗来,气焰矮了几寸,一面害怕这个自称利昂的男人对孤儿院的孩子们不利,一面又不知道怎么缓和气氛。

他僵硬的闭了闭眼,半晌后睁开,脸色已经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主人。”

他认错认的飞快,虽然叛逆,但很识时务。

文森特头痛了起来,他把这归因于精神力的使用过度,绝不是面对叛逆少年的束手无措。

景迟舟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两手紧紧抓着单布,害怕的望着他,目光却又游走到他手上的戒指,盯着看了足足有两分钟。

喜欢这个?

文森特愣了一下,从手上取下了戒指,放到了他的枕边。

景迟舟艰难的伸出手去,牢牢地抓在了掌心,放在胸前,然后又垂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遮挡住绯红的眼睛,给红宝石渡上了一层光影。

文森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孩子不会是把梦境中自己带来的安全感,投射到了戒指上吧,他一个大活人,还不如一件东西。

“算了,还是还给我吧。”

景迟舟听到这句话,睫毛猛地一颤,嘴巴瘪了瘪,不情不愿的伸出了手,依依不舍的看着银戒上的光晕,把它递给文森特以后,飞快的抓起单布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对文森特的印象更加不好了起来,和以前那些,陪着大人来孤儿院做慈善,给了他糖果,却又抢回来放到地上踩碎的孩子,变成了同样的坏东西。

文森特没有什么欺负小孩儿的愧疚,他辛辛苦苦这么久,总不能是给一个破戒指做了嫁衣。

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景迟舟终于不再寻死觅活了。

他活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比他的喜怒哀乐更重要。

司机还等在外面,看到文森特出来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殿下,关于您的行踪,克劳德先生已经问了我第六遍了,他差不多要把骑士□□出来了,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文森特头痛到又快要晕过去,他坐下来按着自己的眉心,沉默了片刻,“哦,辛达,你还在这儿,你说什么?克劳德叛变了?”

“……不…这个…就算我叛变了,克劳德先生也绝不可能。”

辛达把光脑举到了文森特的面前,“很显然,克劳德先生怀疑我对您不利,正准备出动骑士团寻找您的下落。”

文森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他的大管家愤怒到快要失去理智的眼睛。

“克劳德?你怎么还不睡觉。”文森特打着哈欠问。

利昂殿下,如果您再手动关闭光脑的定位功能,我就不得不去和陛下谈谈了。”

文森特轻笑了一声,“亲爱的克劳德先生,我今天杀了很多人,有点累,可以不要让我更累了吗。”

克劳德的表情像是吃了虫子一样,憋的脸色通红后,终于重新开了口,“我明白了,您在哪里,我这就接您回来。”

“不用了,我今天不回去,你早点休息。”

克劳德还没来得及说话,文森特就已经抬手关掉了和他的通讯,把光脑扔回给了辛达。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床上的人仍然用白色的单布裹着自己的脸,不得不说,这场面出现在医院,真的很惊悚。

他在里面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弄些什么。

文森特走过去,掀开单布,看到了小兔子满脸的泪痕。

他的瞳孔缩了缩,飞快的蹭掉了眼泪,很有礼貌的开口,“你好,主人。”

文森特无奈的坐了下来,“叫我利昂。”

“利昂…主人。”

文森特觉得他今晚无语的次数,比一整年加起来还要多。

“算了,你哭什么?”

景迟舟吸了吸鼻子,“没哭。”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文森特感觉自己像养了一个孩子,太有趣了,他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养孩子。

景迟舟咬紧了嘴唇不说话,文森特循循善诱,他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不说谎。”

景迟舟无动于衷,似乎要把缄默进行到底,不知道在做什么无意义的抗争。

“好吧,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过,我本来想给你买…一盒巧克力。”

他看到景迟舟的眼睛亮了起来,但是很快又把头偏了过去,像是认定了他是一个骗子。

文森特把手伸向怀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块巧克力,放到他的面前绕了两圈,甚至打开了包装,让醇厚香甜的气味飘进他的鼻子里。

景迟舟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很痛。”

说话间,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腿动不了…很麻,后背和胸口火辣辣的,肋骨…肋骨像是有一头大象站在上面,身体里面…像有人拿叉子在搅我的肉。”

他胡乱的描述完一通后,声音颤抖的问道,“我会死吗?”

他打开车门跳出去的速度快到连文森特都没反应过来,那需要付诸的是,连0.1秒的犹豫都不曾出现的决然。

在他还没落地的时候,文森特就已经用精神力将他的头和脊椎包裹了起来,代替他承受伤害,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才来得及护住他全身。

可以说,如果当时车上坐着的不是文森特,或者他的反应慢了那么几秒钟,现在这块白布就已经真正的盖在了景迟舟的身上。

从那样的决意赴死,到一声颤抖的,“我会死吗?”

之间只差了五年。

文森特不认为自己是做了正确的事,他只对自己负责,善恶对错都只是主观臆断,没有意义。

他只是抬手擦干他的眼泪,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不会。”

文森特把止痛泵塞到了景迟舟的手里,“痛的受不了了就按这个,别按太多次。”

景迟舟半天没有下手,抬头问道:“按一次很贵吗?那我不用也行。”

文森特低声笑了起来,“很贵,不过幸好,我很有钱。”

他缓慢的,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往外吐,“I'm very…rich。”

景迟舟也被逗笑了,身体笑的颤了两下,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绷起了脸。

按下以后真的没那么痛了,额上的冷汗滚了下来,蹙起的眉心微微舒展开,眼睛已经困到睁不开了,却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巧克力。

“这可怎么办。”文森特没办法,把它递到了景迟舟的嘴边,“只能舔一口,不准咬。”

景迟舟听话的伸出舌尖碰了碰,又乖乖的缩了回去。

他嘟囔着,“说好了买一盒的。”

“等出院送你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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