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君的院子一看便是她的风格。
不算宽阔的院中种着一棵松树,看上去有手臂粗壮,想来有些年头。灌木丛里的花只有一种——君子兰。
如此古朴素雅,又带着点孤傲的小院,倒也有几分别致。
院中房间不算多,四目望去,四间房屋尽收眼底。
庚瑶很轻易便知道了谢令君的房间,正式小院对中,最为宽敞明亮的房间,雕花窗户边还插着几株君子兰,兰花蔫答答的,想来插在瓷瓶里有好几天,没人照顾了。
庚瑶提着裙摆赤脚走上两步台阶,大步朝谢令君的房间走去。
刚入门,房间一股淡雅的熏香扑鼻而来,一扇画着君子兰的屏风横跨在房屋中央,隔绝了外边和床榻的空间。
庚瑶绕过屏风来到谢令君的跟前,床榻边矮桌上放着一碗药,成色颇深,估摸着很苦。
离谢令君近了,她身上鲜血的腥甜味混着各种药味,一股脑地直冲庚瑶鼻尖,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这味道有些不好闻。
庚瑶轻身坐在床榻边,伸手查看谢令君的伤势。
少女脸色比广场那日更加苍白,没有半分血色,好看的秀眉拧成一个川字,睡梦中不知梦见什么,想来令她很不舒服。
庚瑶掀开被褥,月白轻纱衣裙上有点点血迹,似梅花在衣衫盛开,朦胧间有些美丽。
裸露的肌肤外侧有半道鞭痕,血肉翻滚,十分骇人。
鞭痕上有一股淡淡的力量,虽然庚瑶看不见,却莫名能感知到那是一股修复的力量。
而谢令君的丹田处,力量波动明显大了许多,跟想象中一样在疯狂外泄,无法收拢用于自身。
原著里对谢令君的伤势,只用一句丹田受损一笔带过。
如今看到眼前一幕,才知伤势有多严重。
“如何?”梅棠见庚瑶对谢令君上下其手,打量一番,眉头紧锁,忍不住催问道:“可真有办法修复师姐的丹田?”
庚瑶沉浸在回忆原著的剧情里,乍地听见梅棠的声音,下意识惊跳,从床榻撤退,却没料到梅棠悄然走近,她正好撞了上去。
少年硬邦邦的胸膛让她背部隐隐作痛,她回头望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人,精准捕捉到其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情绪。
庚瑶慌乱地退开,刚站稳身子,就听见上方带着杀意的声音响起:“你在害怕什么?”
当然是害怕你一言不合发疯,一道光刃直奔她脖子或心脏啊。
这话庚瑶只敢在心里腹诽,嘴里可是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庚瑶调整好情绪,将内心的恐慌暂时抛之脑后,抬头扯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温柔的笑容,正要说话。
就见梅棠掌心光刃已然浮现,紧盯着她冷声地道:“你骗我?”
庚瑶慌得连连摆手,语速飞快地说道:“冷静冷静冷静啊,我怎么敢骗你啊?真的有办法,我刚才只是在想办法而已。”
哪知道你跟影子一样,进来都没动静啊。
梅棠显然不信庚瑶的说辞,光刃闪耀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等待着主人的放手。
庚瑶吞了吞口水,见梅棠没有任何反应,只好快速搜刮着脑子里的说辞,道:“谢师姐的内丹在丹田炸开了,导致扎伤了丹田内壁的经脉,只有重塑内丹,利用内丹的自我修复之力,才能修补好丹田内壁。”
原著里对谢令君丹田受损一事略写,却在二三十章后对女主丹田受损的事情详细描写。
看看,这就是亲女儿和养女儿的待遇区别。
“内丹?”梅棠冷哼一声:“你来白家这么久,难道不知凝聚内丹多么不易?利用内丹之力修复丹田,亏你想得出来!”
“我看你就是来看师姐笑话,来幸灾乐祸。什么修复丹田的办法,完全是胡扯!”话音未落,梅棠的杀意爆炸,已有些压制不住了。
庚瑶见此,一边回想着原著白行涧为修复女主丹田绞尽脑汁找到的方子,一边安抚着梅棠:“我当然知道凝聚内丹十分不易,更别说天下许多修士穷尽一生都不一定能凝聚成功……”
“那你还敢提内丹修复之法?”梅棠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庚瑶,仿佛下一秒她的回答不能令他满意,就要出手结果了她。
庚瑶感觉嘴唇有些黏在牙齿上了,她揉了揉假笑僵硬的脸,道:“我既然敢提出来,自然是知晓有办法。只不过这办法……”
她顿了顿,密切注视着梅棠的神色,继续道:“定然是违背常理,难被世人所容。说不定谢师姐知道了,也不会同意使用这种办法。”
梅棠审视着庚瑶,见她一脸坦荡,看着很是害怕他,还强撑着说话,想来也不敢耍花招,便收了光刃,道:“只要对师姐好,无论什么我都会去做。”
瞧瞧,瞧瞧,这就是毒唯师弟,为师姐马首是瞻。
没有光刃,庚瑶动作很轻地舒展了身子,道:“苍明山北方过界有座万年不化的雪山,雪山尽头有一只沉睡的七级雪妖,其内丹有疗愈之效,只要配合师兄的阵法,便可借机重凝内丹。”
梅棠略微思索一番,道:“红谷雪山?”
庚瑶点点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叫红谷雪山,原著里只说白行涧在翻阅了天下所有藏书后,终于在一卷残书中找到了关于丹田修复之法。
那方法就是七级雪妖的力量作用,并注明了雪妖藏身之地乃苍明山北方过界,作者没给这座雪山取名。
当然,原著里这剧情是在后期中的后期了。
彼时白行涧已经是天下捉妖师之首,力量和身份地位跟今日大为不同。也是因为这样,才能找到这个办法,并成功打败雪妖。
梅棠又问道:“需要白师兄的什么阵法?”
“这个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庚瑶嘿嘿笑着,不是她不肯说清楚,而是现在的白行涧也不会那个阵法。
因为这段剧情算是原著里的名场面,所以取妖丹、绘制阵法、修复女主丹田等各种步骤都描写的十分详细。
所以,她知道阵法怎么绘制,却说不出阵法的名字。
梅棠仔细思考着庚瑶话里的可信度,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捉妖师杀妖时,妖丹会随着妖物的死亡而散去,没有人见过妖丹从妖物的体内被剥离出来。
梅棠怀疑的眼神落在庚瑶身上,道:“以妖物之力,为己所用,天下捉妖师都办不到。我如何相信你这办法真实可行?”
庚瑶耸了耸肩,淡淡地道:“事到如今,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梅棠紧抿着唇,内丹破碎,丹田受损,这本就是不可逆的。
事到如今,除了眼前这个讨厌的女人说出了一个办法,他未曾听过第二个办法。
即使如此,那便只能一试。
师姐将捉妖当成毕生之责,若得知自己内丹破碎,丹田受损,往后与普通人无异,定是不能接受。
他不能让师姐如此痛苦。
梅棠垂眸看向庚瑶,道:“办法是你说的,你得跟我一起去。若我发现你在说谎,我必杀了你。”
“又来了,又来了……”庚瑶忍不住碎碎嘀咕着,这少年戾气也太重了吧,动不动就把杀挂在嘴边,吓唬人呢?(被吓唬到的庚瑶发出无能怒吼!)
梅棠看着庚瑶自顾自嘀咕,蹙眉问道:“你说什么?”
庚瑶倏地抬头,笑眯眯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梅公子,友情提醒你,光凭你我去是不行的。妖丹离体的两个时辰内就会散于天地,所以谢师姐必须在雪妖身边。”
庚瑶继续道:“况且还需要师兄的阵法,所以他们也得一起上路。”
“什么上路?”
门外传来白行涧的声音,不多时他便出现在庚瑶和梅棠的面前。
梅棠对白行涧敌意很大,张口便是怼人的话:“白少主怎么有空来我师姐的院子?”
说着,他看向庚瑶,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继续讽刺道:“哦,我看是追着你心心念念的小师妹而来吧。”
庚瑶汗颜,这家伙一张嘴真难听。
白行涧果然面色闪过不虞,训诫道:“阿棠,我与阿瑶师妹只是同门之谊,休要胡说。”
“切~”梅棠抱胸冷哼,侧身露出昏迷的谢令君,冷声道:“来看看你干的好事。”
说完,梅棠在白行涧走向谢令君的同时走向屋外,路过庚瑶脚步一顿,弯腰贴着她的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威胁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他一起走。”
庚瑶看着大步走向外面的梅棠,少年的马尾随着动作轻快舞动,跟他阴暗的声线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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