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见云昭离开，像避开瘟神一样逃得那么快，心中不免笑了一下，看来自己两年前给云昭留下来的印象不太好。
她收回笑容，重新戴上墨镜朝公司走去。
走到前台，被前台小姐姐拦下来，“不好意思女士，请问您有预约吗？”
沈妍摘下墨镜，轻轻抬眼，“你不认识我？”语调不高，听起来并非刻意强调，但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
前台一看是沈妍，她也不懂沈家那些弯弯绕绕，只能放行。
“不需要给我父亲打电话，我已经和他提前说过了。”
“好的，您这边请。”前台听到这里，知道自己不该再待在这里，只好离开。
沈妍按下电梯按钮，戴上墨镜，余光却从一旁的洗手间瞥见让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她外婆的司机——叶康年。
眉头微微蹙起，沈妍心下有了思考。自从外婆去世，家里面除了陈妈走的走，散的散，外婆的司机也再没有露过脸，沈妍试图找过他，但石沉大海，不想今天却是在沈氏看见了。
她拿出手机，按下号码接通：“喂，帮我查一个人，是个司机叫叶康年，刚离开沈氏集团。”
放下手机，沈妍呼吸几下，平缓一下心情，恢复了身上散发的强势气场，敲门进入沈如海的办公室。
“进。”
沈妍推门进去，嘴角扬起一个不明意味的笑。
“好久不见。”
“你！”沈如海脸上明显是震惊，自己的女儿回来了他却没有收到信息，甚至公司没经过他的同意擅自把人放进来。
“什么事？”沈如海能坐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还是有点本事的，几下想通了事情原委。
沈妍逃脱了自己的掌控，提前从国外回来了。
若是她不打算回来，沈如海正和许琳商量着打算停掉沈妍在国外所有的花费，让她自己想办法去吧。
沈妍脸上是明艳的笑，梨涡浅浅，若是忽略她那笑不达眼底。
“我当然是来看您的呀，您说过，我在国外修成学业就让我进公司的呀，为了遵守约定，我回来了呀爸爸。”
挑衅！沈如海看来，这是**裸的挑衅，他当初就不该心软，只是把她送去国外。
脸色变了又变，沈如海脸上可是五彩纷呈。
恰好此时，沈樱敲门进来送文件。
“爸爸，这两份文件……啊！”
沈樱一开始没注意到沈妍，看清楚眼前这人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手上的文件滑落，散了一地。
“你，你是，你是沈妍？”
“沈樱，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个毛病。”
沈妍蹲下捡起一张文件纸，“还是这么爱拿不稳东西，小时候我最爱的兔子也是你没抱稳摔死的，现在怎么还是这样。”
小的时候，沈妍妈妈刚过世没多久，沈樱住在了老宅。那会儿妈妈身边的一位好朋友送来一只白色兔子，小小的一只，才出生没多久。
那是她妈妈的朋友怕她伤心难过才拿来送给她的，没有沈樱的份。第三天，沈樱借口喜欢兔子把它抱走，结果那只兔子被沈樱从三楼扔了下来，再没睁开过眼。
沈樱表情僵硬，试图保持脸上笑容，“姐姐你今天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啊，我这就让妈妈吩咐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菜。”说着胳膊亲昵的挽上沈妍。
不动声色，沈妍冷淡着一张脸抽出来胳膊，“留着你们自己吃吧。爸爸，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我这里还是有你的协议呢。”
说完，沈妍扭头就走，背影潇洒，只留下父女俩在办公室凌乱。
“爸爸，沈妍真的要回公司来吗？”沈樱脸上浮现担忧。
沈如海没有好脸色瞪了她一眼，多少嫌弃她这坐不住的性格，“你都已经是项目经理了，你还怕她？”
沈樱蠕动着嘴唇，还想再解释些什么却没开口。
沈如海按了按太阳穴，疲惫道：“出去吧，我累了。”
沈妍刚踏出沈氏公司，就打听了一下云昭小区的位置，一下午的时间，她在云昭小区旁边那栋楼，买下一套房子。
她拨通云昭电话，“云律师，晚上请你吃个饭呀！”
“不好意思，没空。”电话那边是很疲惫的女声。云昭甚至没听出来是谁。
沈妍一愣，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云律师，你生病了吗？感觉不太对。”
“没什么，睡一觉就好了，真抱歉，今天没空了，改天吧。”说完，挂了电话，云昭再没有了力气和精力去和这位混世魔王对话了。
她今天中午见了一面当事人，证据那方面还是很多不足，她只好去了案发现场，那是一家游泳馆，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在游泳池里面待了半个小时，再次回到家时不想却感冒发烧了。
感冒发烧虽然算不上什么大病，但难受起来是真要人命。云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吃了药，躺在沙发上，连卧室都没去，和沈妍打完电话就睡了过去。
沈妍低下头想了一下，就冲了出去，前去云昭的家。她正好在自己刚买的房子里，距离云昭家也就一栋楼的距离。既然自己有所图，那就要摆好态度。
她来到了云昭家门口，按下门铃，却没有人开门。又接连按了几次，云昭才把门打开。发着烧的云昭已经没有了意识，开了门以后也不管来人是谁，不惊讶沈妍会出现在她家的门口，拖着沉重的步伐倒头在沙发上继续睡。
沈妍自己寻找了一下，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探头看沙发上的云昭，她试探着开口：“云律师？”
回答她的是沉默。
沙发躺着的女人面色微红，眉头紧锁，头发已经散乱贴在脸上。沈妍上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很烫！
不能再这样让云昭躺下去了！会出事的！
“云律师？云律师？”
沈妍轻轻摇晃沈妍，沈妍睡眼朦胧，被摇醒后唔了一声，眼里仍旧迷离，她分不清眼前是谁。
“我们去医院。”说着沈妍拿出手机搜索距离她最近的医院，发现不超过八百米。
叫了车，可现在下班晚高峰，前面十几个人等待。眼看是叫不到车了，沈妍决定背着云昭去医院。
看着云昭难受的样子，沈妍手放在她脸上，“云昭，我们去医院。”声音很温柔。
下一秒，沈妍半蹲在沙发前，“上来。”云昭乖乖照做，生病使她没有了往日的清冷。
背着她，沈妍拿上房门钥匙和云昭的鞋子就往外跑。
不背不知道，背上的女人不是表面看着瘦，是真瘦呀！沈妍虽然平时锻炼，却不想云昭竟然体重这样轻，沈妍背着她毫无负担。
一路狂奔到医院，街边的人看着一个女人背着另一个人，再怎么也忍不住看她们，很是好奇，这简直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颠簸让云昭有了些许意识。她以为是她的妈妈背着她去医院呢。
但那又怎么可能，她的妈妈恐怕现在恨她还来不及，一心只想从她手里拿钱。
可这温暖厚实的背，云昭大脑实在转不过来，好像这就是妈妈。
“妈妈……”背上的人轻声喊了一句就闭上了眼。
“嗯？”沈妍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高冷的云律师，私下还会管人叫妈，可惜她没录下来，等云昭好了，她一定要替她回忆回忆。
云昭还记得小时候在乡下，那时她才三四岁。有天晚上她发了烧，烧得很厉害，那会儿村里没有医生，要去诊所看病必须跑个几公里到隔壁村去。
她记得，妈妈抱着她，她的爸爸骑着摩托车，晚上十点多敲开诊所的门。路上风直刮脸，但她被爸爸妈妈夹在中间，只觉得晚风温柔。
那样美好的过去，可惜她回不去了。
云昭做了好多好多梦，全是关于小时候的。
＊
再次醒来，睁开眼睛是医院的天花板，她花了几秒熟悉，转头看见了坐在她旁边认真盯着电脑的沈妍。
所以是沈妍把她送到医院来的吗？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地址，自己竟然还给她开了门。
阳光明媚，透过窗户照耀到在病床一旁坐着认真看电脑文件的沈妍，这一瞬间云昭觉得沈妍也不那么讨厌，她不该拿第一印象对人的，或许沈妍有很多好的地方她不知道。
似是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从自己左后方射过来，沈妍停下滑动文件的手，转过身来看到已经醒了的云昭。
“云律师你醒啦，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我看看还烧着么。”说着把自己的手覆在了云昭额头上，另一只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感知温度。
云昭看着她的动作愣了一瞬，她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和别人接触，甚至沈妍触摸过的额头，有些酥酥麻麻。
“不烧了，看来好的差不多了，但你要再观察一下，以免反复。”
“我，”云昭没想到自己开口的声音如此嘶哑，清咳了两声，“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知道？”沈妍小小震惊了一下，原来昨天晚上云昭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就开了门。
“我约你吃饭，听出来你声音不对，找你们事务所要了地址，当然用了点小手段，敲门时你给我开了门，我才发现你发烧了，一路背着你到医院。”
“你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去了，还不知道你会不会烧成傻子，到时候那些案子可怎么办啊。”
云昭听得一愣一愣的，“我是怎么给你开了门。”
“你说这个，我还想说你，自己病的迷迷糊糊，什么门都敢乱开，如果昨天不是我，是你的仇家找你事要怎么办。”沈妍一副长辈的语重心长的语气。
“谢谢你。”云昭面色微红，估计是听了沈妍的话觉得尴尬起来。
“那你请我吃饭吧。”勉为其难想了一下，沈妍开口道。
“好。”云昭答应下来。
“不是现在，等你病好了以后吧，我去叫医生看看你情况怎么样。”
沈妍起身离开去了病房外面叫云昭的负责医生，走的时候嘴角不自觉扬起了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