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已过,寒冬也随之消散,京城的气温渐渐上涨,街巷许多树木已抽出新芽。
京城最负盛名的崇理书院在今日正式启学。
崇理书院乃皇家操办书院,专供官员世家甚至皇室子弟明知识、通事理,是众多平民百姓渴望而不可求之地。
崇理书院有着整个京城乃至整个昭国最有名望的夫子与女傅,他们的门生遍布天下及朝野。
关于崇理书院的情况在夏俞禧的脑海中暂时便只寻到了这些片段。
想不到她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去名校上学,真不知对她这种一看书头疼的人来说是福是祸。
“夫人,大小姐,二小姐,书院到了。”
三人掀开马车门帘走了下来。
因着今日是启学之日,此刻崇理书院的门前可谓是热闹非凡,有舍不得父母抱头痛哭的,有终于逃脱父母管束而欢天喜地的,还有便是如夏芷宁这般对知识充满期盼与热情的好学者。
“禧儿,”夏夫人握着夏俞禧的手,不舍道:“你这一入书院娘又得好一阵子才能见着你了,娘真是舍不得,你在书院里要好好听夫子女傅的话,莫要淘气,照顾好自己。”
见夏夫人隐有欲哭的架势,夏俞禧安慰道:“娘,您就放心吧,我会乖乖听话的,这不是还有姐姐嘛,照顾的话这不是还有素月陪我去。”
因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官宦世家小姐与少爷,崇理书院特批每位入书院的学子皆可携带一名照顾起居的仆从入内。
近日常嬷嬷暂回老家,怀雪便被夏夫人暂时要了过去,故此次陪着夏俞禧进入书院的婢女便是素月了。
“夫人,小姐说得极是,您莫要担心,奴婢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是啊,夫人,”夏芷宁亦在旁侧宽慰道:“我们都在呢,我会看好俞禧的,您别担心。”
有了这两人的话,夏夫人心中也好受了许多,纵然有万般不舍也只得与女儿就此暂别。
相较于夏夫人的不舍,夏俞禧倒是没什么太大感觉,她一脚踏进书院大门,心里是既紧张又期待。
她在书院内左顾右盼,随即指着有一处道:“姐姐,那就是男子的讲堂了吧?”
夏芷宁随着她手指方向看去,点点头道:“对,那面便是男子的讲堂。”
崇理书院是男女皆可入的书院,只不过授课时会将男女分开来,男子讲堂与女子讲堂相距数百米,其间还有房屋和院落隔档,一般情况下这两座讲堂里的人是不被允许私下互相串门的。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真想去另一方查看查看亦或是找个人,那办法可谓多的是。
夏俞禧看着对面的男子讲堂,隐有所思。
今日是入学第一天,书院暂无授课任务,夏俞禧带着素月去往斋舍安置。
她跟叶微澄住一间屋子,夏芷宁则住在她隔壁。
“姐姐,你的舍友是谁啊?”夏俞禧好奇问道。
“是陶将军的女儿陶瑛。”
“哦,那你们熟吗?”
夏芷宁无奈摇头:“并不相熟。”
也是,夏芷宁先前性格比较孤僻,再加上夏俞禧有意为难……
“没事姐姐,今后有机会我们一起认识认识。”
“嗯。”
话毕,两人纷纷回自己房内收拾。
叶微澄还未来,夏俞禧将房门掩上,蹑手蹑脚地翻着带过来的包袱。
素月正铺着床,见此,神色担忧道:“小姐,您真要去啊,万一……”
“不会的,”夏俞禧不慌不忙地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心,你家小姐我有办法,你就安心在这等着我给我打掩护就好了。”
她拿着东西绕身走至屏风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半晌,夏俞禧走了出来。
她攀上里屋窗框翻出,从屋后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不远处的男子斋舍院落相较于女子斋舍院落这边却要吵闹许多,追赶打闹之人不在少数。
奚辞州咬着一根草优哉游哉地倚着树干,望向舍院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别吵了别吵了,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方落,太子奚珣走入斋舍院落。
“太子殿下。”方才吵闹众人此刻毕恭毕敬地行着礼。
虽说太子在东宫有太傅教导,但为一视同仁昭帝仍旧让太子随几位皇家子弟入了崇理书院。
“大家不必多礼,入了书院我便与大家一样只是书院学生。”
话虽如此,可他太子身份摆在那,任谁也不敢真将他看做普通学子,只有一人全然不觉不妥。
奚辞州吊儿郎当地走来,调侃道:“瞧瞧,兄长你把人都吓成什么样了。”
奚珣温笑着摇头,随即走向了自己斋舍。
因着身份问题,这些皇室子弟皆是一人一舍,奚辞州的斋舍便在奚珣隔壁。
太子既已入内,众人便再不敢吵闹生怕打搅到了太子,于是纷纷回到自己斋舍待着去了。
奚辞州百无聊赖地在书院里转悠,忽而,一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之中,他扬着不怀好意的笑往某处走去。
*
“我去,怎么这么高?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怕是得粉身碎骨了吧。”
夏俞禧仰望着眼前高墙后退了几步。
“要不还是算了吧,等会人没见到,命先没了。”她嘀咕着劝服自己。
不行不行。
她一拍脑子又往前走了几步。
来都来了,怎么能退缩呢?
她卯起劲撸了撸袖子,后退起跑助力,随即猛地一跳,双手堪堪攀上了墙头。
她使出全身力气往上挪,脸也憋得通红,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在散力的最后一刻攀至了墙头。
“累死我了。”夏俞禧坐在墙头喘着气。
等缓和过来,她发现又有一个问题来了——
她该怎么下去?!
完了完了,墙下空落落的根本就没有可以接住她的东西。
“要是能有奚辞州一半轻功就好了。”她欲哭无泪,绝望地耷拉着脑袋。
“哟,夏二小姐这是在想我?”奚辞州抱臂走来,话虽暧昧,语气却是讥讽无比。
“奚辞州,你来得正好。”夏俞禧此时喜忧参半,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你快来帮我,我下不去了。”
奚辞州笑意玩味,“我凭什么帮你。”
夏俞禧心下了然,“老规矩,你这次帮我我就再答应你一个条件。”
“空口无凭。”
“那你想怎样?”
奚辞州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明日起来做我的书童。”
“什么?!”夏俞禧愕然道:“我!去做你的书童?!”
奚辞州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不愿意的话我就先走了。”
“诶诶诶,等等等等。”夏俞禧咬咬牙道:“行,我答应了。”
奚辞州得意一笑,旋即轻掠墙头将夏俞禧带了下来。
夏俞禧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刚想与奚辞州争辩一番,猝然想起了什么,她即刻换了一副神情望向奚辞州。
想象中的怒骂声没有响起,奚辞州疑惑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张笑意“温柔”的脸。
他警惕往后退了几步,“你要干什么?”
夏俞禧追上前:“世子怎么了?怎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呢?”
夏俞禧的声音又轻又细,还带着一种别样的关心。
奚辞州倒抽一口凉气,止不住地往后退。
戏文里女子变脸快他看过,可他万万没想到戏外也能碰上一个变脸极快的女子。
只见夏俞禧脸上挂着一抹假的不能再假的笑,语气也与往常截然不同,在他听来很是渗人。
“夏俞禧,你中邪了?能不能正常点?”奚辞州再没了方才挑逗她的兴致。
闻言,夏俞禧唇角一撇,甚是委屈道:“世子怎能如此说人家,人家只是关心你罢了。”
咦。奚辞州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见夏俞禧紧追不舍,奚辞州一个点地便跃至了旁侧树上。
他的神情像是见了鬼,不,这简直比见鬼还要可怕太多。
夏俞禧站在树下,抬头望着他,“世子小心些,爬树很危险,千万别摔下来了。”
明明是关心的语气,却让奚辞州头皮发麻。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问。
夏俞禧取下腰间系挂着的糕点,笑眯眯道:“不干什么呀,我是特意来给世子送糕点的,这个可是我亲手做的呢。”
说到最后,夏俞禧脸上竟有了一丝害羞。
她腼腆地低着头,像是对眼前之人心悦已久,娇羞道:“世子方才有句话说的很对。”
奚辞州被她这副神情吓得有些结巴:“什、什么?”
夏俞禧咬了咬唇,似是很不好意思,“就是,就是世子说我在想你这句话啊。”
轰——
犹有一道雷劈在了奚辞州头上,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待稳住身子后,他心里暗暗抽了自己数个巴掌,真想把自己方才的嘴缝起来。
“你……我……”奚辞州有些语无伦次。
夏俞禧在树下眼巴巴地望着他,“世子慢慢说,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奚辞州闭了闭眼,不敢再回忆刚刚那一幕,也不敢再看树下的人,他伸手指着前方一个草丛道:“回去。”
“我吗?”夏俞禧瞧了眼他指着的方向,问道。
“对,你。”奚辞州毫不犹豫道:“草丛那有个狗洞,你从那出去。”
狗洞???
居然让她爬狗洞出去?!这成何体统!她好歹也是女孩子,万一要是被别人看到了……
见树下之人没说话,奚辞州不紧不慢道:“快至晚膳时辰了,你再不走,一会该有人来了。”
夏俞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心中有些庆幸。
还好她今日是换了男子衣裳来的,头发也被巾帻裹住,就算脏了也不至于太心疼。
也罢,狗洞就狗洞吧,总比被人发现要好。
她将手中糕点放至树下,腔调柔和道:“那我先走了,世子记得把糕点带回去吃哦,我亲自做的呢。”
说完,夏俞禧走到草丛前摸索到了一个狗洞,两眼一闭就爬了过去。
见周围不再有动静,奚辞州缓缓睁开了眼,他跃至树下,缓了缓神。
瞄了一眼树下糕点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夏俞禧爬出狗洞,方才对奚辞州的那副温和神情骤然消逝。
她从怀里拿出先前写的那份攻略计划书,再取出一支石墨笔在第一行打了个钩。
“温柔攻略,完成。”
这个办法还是她从夏芷宁身上得到的启发,想着原书中奚辞州既然喜欢夏芷宁,那她便学着夏芷宁的性子去攻略他不就好了。
她在心底又把自己夸了一遍,殊不知她这“温柔”攻略给某人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禧妹:“我演得真好,真温柔。”
奚辞州:“妈呀,青天白日见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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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欢喜冤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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