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慈安寺(二)

翌日一早,净心与悟心两院落的学子皆被僧尼唤醒,正欲前往佛堂听授讲经。

夏俞禧打着哈欠斜斜倚靠着叶微澄,夏芷宁在一旁给她披着披风。

“俞禧昨夜没睡好吗?”瞧着夏俞禧眼底乌青,夏芷宁关切问道。

夏俞禧又打过一个哈欠,摆了摆手道:“没事姐姐,我就是昨晚睡得有些不太安宁,总觉得……”

她猝然将话止住。

“总觉得什么?”叶微澄也在旁侧问道。

夏俞禧想了想,犹疑道:“你昨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就类似风声拍窗呼号这种。”

叶微澄细细回想一番,摇了摇头:“没有,我并未听到任何声音,睡得很是安稳。”

“这样啊,那估计是我在做梦吧,又或者是我听错了。”夏俞禧腾出一只手朝脸上拍了拍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走在半路,眼皮仍在打架的夏俞禧猛地将困意压下,她眼眸一弯,提着衣裙便朝一处跑。

“世子。”她欢喜地唤了一声。

听到呼唤的奚辞州一步未停,登时加快了脚下步伐。

夏俞禧穷追不舍,他走得越快,她便跑得越快。

“世子,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没用早膳,夏俞禧的体力本就所剩无几,如今跑了几步喘得也越发厉害,但她还是追上了奚辞州。

奚辞州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讥笑道:“夏二小姐昨晚是在做什么亏心事?”

夏俞禧摸了摸眼底的青黑,嘀咕道:“黑眼圈有这么明显吗?”

奚辞州趁此间隙正欲走开,夏俞禧眼疾手快又拦住了他,她笑嘻嘻地看着奚辞州,奚辞州心底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夏俞禧清了清嗓子,道:“世子,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什么?”奚辞州嗓音带着些困倦。

夏俞禧凑近他,奚辞州正想后退,却被夏俞禧一把拉住,她踮起脚尖贴近奚辞州耳畔,低语道:

“世子今日真好看,简直可谓崇理书院院草。”

说完后,夏俞禧抿着笑等着他的话。

“院草?”奚辞州琢磨着这个词,语气玩味道:“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说我像草。”

他眼里的危险警告夏俞禧看得一清二楚,她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她怎么忘了在这个世界没有校草一词呢?!

她立刻找补道:“世子,此草非彼草,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口中的院草呢是指世子您容色俊美,宽肩窄腰,意气风发,比这书院内任何一名男子都要好看上十倍百倍。”

闻言,奚辞州挑了挑眉,轻扬笑道:“我知道我好看,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事?”

“……呃……”

夏俞禧瞬间哑口无言。

嗯,帅哥有自知之明,挺好,挺好。

虽然夸夸攻略在一开始便受了些小挫折,但她夏俞禧是不会放弃的,为了早日回家——夸他!

她又换回刚才笑眼弯弯的模样,道:“世子的声音也很是好听呢,就像太阳一样朝气蓬勃。”

奚辞州扯了扯嘴角,不再理会她,抬脚便往佛堂走去。

夏俞禧提着裙子一路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世子的头发也好好看呀,衬得世子越来越白了呢。”

“世子的眼睛好明亮哦,像星星一样。”

“啊呀,怎么世子的嘴巴也那么好看呢,笑起来的时候比花儿还耀眼。”

……

两人就这样一走一跑到了佛堂,在这里夏俞禧终于闭上了嘴,奚辞州的耳根子也终于清净了些。

讲经过后,众人又跟随僧尼前往斋堂用早膳,慈安寺的斋饭虽清淡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夏俞禧正咬着馒头盛粥。堂外走入一位僧人,神情很是惊惶,他环视一圈似是在寻什么人。

忽地,他焦急地走至正在用膳的奚珣身旁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只见奚珣神色骤变,放下手中粥碗随僧人快步走了出去。

夏俞禧略觉疑惑,她将视线又移向坐在奚珣位子右侧的奚辞州。

他神情淡然,仿佛未闻。

夏俞禧只得将脑子里的困惑撇开,专心致志地用着早膳。

早膳过后又安排了佛议,众人又在僧尼的带领下前往佛议堂。

半路上,方才那位出现在斋堂的僧人再次出现在此处,他在人群中寻到一人身影随即走上前去。

是奚辞州。

不知他与奚辞州说了什么,只见奚辞州的脸色全然不似斋堂那般淡然。

奚辞州微微颔首,跟着僧人离开了人群。

见此,夏俞禧那撇开的疑惑再次涌了上来。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接连唤去了奚珣跟奚辞州。

夏俞禧有预感,只怕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她的预感没有错,从佛议堂出来后夏俞禧便听到了一件事。

曹钟死了。

今日斋会之事皆已完成,书院学子可自行安排余下的空闲。

夏俞禧寻了个由头从叶微澄、夏芷宁身旁走开,自己悄悄跑到曹钟所在禅房院落去了。

其实她对曹钟的死没有多大感觉,毕竟像他这种人就算是死,也死有余辜。

但她就是觉得有哪不太对劲,好像自己忘了些什么,总之就是这种好奇心驱使她去往禅房一探究竟。

她走近那处禅房院落的大门往里头探了探,没什么人影,也没什么声音。

她放轻脚步踏入院落,院内禅房众多,只有几间禅房住着僧尼,大多数禅房却是空着的。

夏俞禧不断寻找着曹钟所在的那间禅房,倏地,有一道黑色身影闪现在她身前。

夏俞禧吓得连连后退,却不小心踩空脚下台阶,整个人朝后仰倒。

她拼命地伸手往前乱抓,手中没抓到什么救命的物什,腰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揽住。

那只手将她用力往前一带,夏俞禧堪堪稳住了身子。

她心有余悸地低头看了看脚下,向前方挪了几步,离台阶距离更远了些。

回过神来才发觉方才救她之人正颇觉无言地瞧着她。

“多谢。”夏俞禧都数不清这句话自己与他说过多少回了。

奚辞州嗤了一声,戏谑道:“我以后应该还会再听到这句话吧,夏二小姐。”

夏俞禧自知理亏,默默不语。

“你来做什么?”

夏俞禧犹豫道:“就来看看。”

“看什么?”

“我听说曹钟死了,是真的吧?”

闻此,奚辞州神色有些凝重,他点了下头。

“他的死因查到了吗?”

奚辞州刚想开口,又将话吞了下去,他疑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俞禧扣着手指道:“我就好奇,问问。”

奚辞州盯着她一瞬,话锋忽转:“你昨晚……”

夏俞禧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当即道:“我昨晚一直在房里睡着呢,只是睡得不太安宁而已。”

奚辞州哼笑:“没怀疑你,只是想说你昨晚既然没睡好现下何不去休息片刻。”

夏俞禧摇了摇头,语气里还含着一丝无奈:“睡不着。”

“噩梦?还是其他什么?”奚辞州在廊椅上坐了下来。

夏俞禧纠结了一会,坦然道:“我其实觉得昨夜有些怪。”

奚辞州来了些兴致,“说说。”

夏俞禧在他身侧坐下,回想道:“我昨夜本来睡得好好的,可突然屋外像是刮起了狂风一般把窗棂拍得一直作响,我迷迷糊糊中还隐约听到了一些杂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什么声音?”

“说话声,就是那种窃窃私语的说话声。”

夏俞禧想到昨晚所觉之事脸色也沉了沉,她道:

“我本以为我是做噩梦了罢,今日一早还特地去问了与我同住一屋的舍友,她说她昨晚并未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睡得很是安稳,所以我更确信自己应该就是做噩梦了或者出现幻觉。”

“可今日……”夏俞禧沉默。

奚辞州接着她的话道:“可今日你听闻曹钟突然死了,便对昨晚之事起了疑。”

“没错。”夏俞禧点头如捣蒜,“而且我的直觉告诉我曹钟的死有蹊跷。”

静默一盏茶后,奚辞州站起身看向她问道:“敢去看吗?”

夏俞禧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去查看曹钟尸身一事。

“敢。”

“只不过……我能去吗?我毕竟不是大理寺的人。”

奚辞州语调放肆:“有何不可,我说能去你就能去。”

他转过身带着夏俞禧朝院落深处一间禅房走去。

刚一走进,夏俞禧便见一人全身盖着白布躺在木架上。

奚辞州走上前去将白布从上掀起,曹钟的脑袋露了出来。

面如金纸毫无血色,唇色淡得发白,一双眼睛睁得极大似是要将眼眶里的东西抠出来,再往脖颈看去,并无任何伤痕。

夏俞禧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曹钟,她微微蹙眉道:“他身上没有伤口吗?”

“没有。”奚辞州的语气十分肯定。

“难道是中毒?”

“试过了,不是。”

“或者,妖?”夏俞禧再猜测。

“用符箓看了,他身上乃至整个屋子都没有妖祟之气。”

没有伤口,不是中毒,也不是妖祟作乱,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可能吗?

夏俞禧竭尽脑汁地思索着。总不可能是他自杀吧,看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模样,肯定不会想不开。

“对了,”夏俞禧朝屋外扬了扬下巴,“我昨日听到的声音若是真跟曹钟的死有关的话,那住在这院落里的几位僧尼岂不是会比我听得更清楚?”

奚辞州明了:“兄长已经将这处的僧尼集中至一处去审问了,估摸下时辰,现下也该审完了。”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有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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