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黛轻轻瞥了许路归一眼,似是惋惜道:“许郎,我与你说过的知心话你怎可转身告知他人呢。”
“真叫我伤心透了。”
许路归语气冷然:“妖女,你残害如此多无辜之人的性命,我定会杀了你。”
尤黛红唇上扬,放声大笑起来:“许郎,你好狠的心,居然想要杀我。”
她走近许路归用拇指反复擦拭着他唇角的血迹,挑衅轻笑道:“可是如今你要如何杀我呢?”
“你能杀得了我吗?”
她指尖蓦地用力,染红的指甲狠狠嵌入许路归唇瓣,血珠顺着她的手淌出:
“许郎乖,不要想着离开我,否则我会很不高兴的,我若是不高兴,你的这些朋友都得以死来为我助兴。”
“你舍不得的,对不对?”
许路归忍痛怒视她:“什么意思?”
“你对他们都做了什么?”
尤黛松开手,睨着手上的血迹道:“许郎还不知道呢,你与你的朋友都中了我亲自炼制的蛊毒。”
“啊,对了,这蛊毒便是你们来山寨路上所闻到的蛊瘴之气,这可是我为每一位前来媚山寻山神的人所备的贺礼,你说我是不是很贴心呢?”
尤黛吟吟笑了起来。
夏俞禧浑身打了个战栗,只觉尤黛此番模样犹似一株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
奚辞州握住夏俞禧的手腕给她号脉,半晌,他道:“没有异常。”
尤黛轻哼一声,道:“放心,这蛊毒发作需三四日,你们二位如今算来可是命不久矣。”
“妖女,你——咳咳——”
尤黛神色担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却渗人:“许郎莫急,我说了只要你不再想着离开,你与你的朋友都不会有事。”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考虑放过他们一命如何?”
“尤黛姐姐,”夏俞禧开口道:“你为何非许路归不可?”
这是她入山寨以来疑惑了许久的问题。
原本她以为许路归与尤黛从前相识,可凭许路归从始至终的反应来看他的确不认识尤黛。
来过媚山的人如此之多,她为何偏偏挑中了许路归呢?
“尤黛姐姐曾说许路归像,他像谁?你曾经爱过的人吗?”
若真的是替身文学这么一个套路,那许路归也真是无辜。
尤黛半敛着眸,仿佛在回想些什么,她的神情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但夏俞禧还是捕捉到了。
“所以,我说的是对的。”夏俞禧这次有了几分肯定。
良久,尤黛缓缓开口:“夏姑娘,你很聪明,但你不会明白我所做的这一切。”
“于我而言,他就是他。”
她淡漠道:“许郎,若这两人不够让你听我的话,那么我再加四条人命如何?”
她靠近许路归耳畔,低语道:“其中有一人可是储君。”
许路归惊诧:“你,你居然敢谋害太子!”
尤黛轻蔑笑道:“太子又如何,我这山寨可比他命长,他若死在这倒是有了些趣事。”
许路归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夏俞禧与奚辞州,见两人沉默不语,他心中明了尤黛说的是真的。
“许郎若还犹豫,那我可要让三对有情人殉情来庆贺我们成亲了。”
许路归闭上眸缓缓挤出声音:“好,我答应你。”
尤黛满意地笑了笑:“我就知道许郎舍不得,你且放心,只要我们顺利成了亲,他们我一个都不会动。”
*
入夜,烛光朦胧,纱帐轻扬。
女子身披嫁衣立于榻前,她伸出纤纤玉手撩过耳边些许发丝,随即掩唇一笑,眼波婉转娇媚,火红嫁衣衬得她眉梢又添了几分勾魂摄魄的风情。
“许郎,”她娇羞唤道:“我好看吗?”
许路归移开眸光,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依然冷冰冰的。
尤黛也不恼,她从小榻上拿起另一件婚服走至许路归身前:“许郎,我来为你更衣吧。”
许路归仍然没有动静,尤黛噙着笑伸手便要去扯他的腰带,许路归及时止住,“尤黛姑娘,请你自重。”
尤黛收回手,将新郎服送至他眼前,语气不容拒绝:“换上。”
沉寂对峙片刻,许路归接过衣服绕至屏风后。
一阵窸窣声过后,许路归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他木着一张脸,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更别说新郎官该有的喜色。
火红婚服伴着烛火映在端正的五官上,将他脸颊、剑眉、眸色皆晕染成了淡红,往日的凛然正气削减许多,此刻倒是有些魅惑之感。
“许郎穿婚服真好看。”尤黛莞尔一笑。
她走近许路归身前抬手替他理了理衣领。
许路归一言不发,任她摆弄。
“成亲乃大喜,届时许郎可要多笑笑才好,否则我可伤心了。”她轻柔的话语含着威胁。
许路归漠然“嗯”了一声。
尤黛转至他身后为他理后领,她撩起他垂下的墨发,专注地为他整理着。
忽而,她手中动作顿住,眼眶氲满泪水,痴痴发笑地盯着他后颈一颗不起眼的红痣。
她从身后紧紧环住许路归的腰,口中喃喃:“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许路归当即便欲扯下她的手,可在身后之人低泣声与低语声传入他耳中后,他也不知为何心中浮起一股莫名情绪,悬在半空的手又渐渐垂了下去。
*
夜幕沉沉,树影摇曳,有身影于弯月下一闪而过。
一缕烟气与夜色尽数融为一体,浮散四周,无声无息。
墙角后微亮星火被悄然掐灭,一道符光从中乍然飞出,于半空化为无数细铃。
“走。”
墙后跃出两道黑影直奔院落内一间房门。
被有意压下的开门声响起,两道身影入了房内。
两人在房内摸索半晌,其中一人猝然出声:“奚辞州,我找到了,在这。”
奚辞州闻声走了过去,在一副莲花壁画后有一个小型圆盘微微凸出。
他按下圆盘上凸起的地方,“哐”的一声,石墙一分为二渐渐敞开。
“这里应该就是许路归说的尤黛关他的密室了吧。”夏俞禧边走边打量。
“嗯,我们需快些找,趁尤黛回来前寻到蛊毒的解药。”
“好。”
两人早就料到今日尤黛会将许路归换一个地方关起来,也打听到尤黛今晚会亲自去给许路归送婚服。
于是两人便想着趁此机会来尤黛房里找找蛊毒的解药。
“这密室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的。”
密室内很简朴,除床榻与桌案一览无余,夏俞禧连床下都钻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地。
“尤黛弄个密室难道就只是为了关许路归?”话刚说完,夏俞禧便自己否定了这句话。
“不对啊,这密室应该建造很久了,此前她又不知道许路归会来,除非她能预知未来。”
“我刚刚看尤黛房里的东西几乎都是生活必需的用具,没有什么特殊的,以她这性子应该不可能没有贵重的东西吧。”
“难道她没放在自己房里?可这密室看起来也不像是放了珍重物品的地方啊。”
夏俞禧在一侧自言自语地猜测,奚辞州用火折子细细察看这四周石墙,接连用手敲了敲。
夏俞禧自己推理无果便跟着奚辞州一起观察着周围石墙,也学着他的动作左右敲了敲。
“会不会东西根本就不在密室,否则许路归在这密室待了这么久为何什么也没发现。”敲完石墙也未发现任何异样,夏俞禧实在是不解。
奚辞州仍然没出声,他走至密室中央将周围仔细观望一圈,倏地,他的目光停留在结蛛网墙角的一个莲花形烛台上。
他眸色微凝,走至烛台前试着去转动它,他手腕刚一动,只听“咚”的一声面对床榻的那堵石墙微微松动,随即往上收去。
夏俞禧愕然地瞧着一切,赞不绝口:“奚辞州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不得不佩服。”
闻言,奚辞州傲娇地哼笑一声,随即朝夏俞禧伸出一只手,扬了扬下巴示意。
夏俞禧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握上去,两人牵着手走入打开的石墙内。
如今对于牵手一事两人一致默认为常事,即便此刻两人并不需要再假装情人。
两人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色中,只有奚辞州手中火折子燃着微弱亮光为二人照路。
“这条密道好长啊,也听不见什么声音。”夏俞禧正说着,只觉回握着这她的那只手又收紧了些。
夏俞禧登时起了挑逗的心思,她道:“奚辞州,你牵我这么紧做什么?是不是害怕了?”
奚辞州快她一步走在前面,听见她说的话,他微微偏过脸来:“你确定害怕的是我?”
他一边走着,牵着她的那只手在她掌心轻轻点了点。
奚辞州的声音从前侧悠悠传来:“是谁吓出了冷汗?”
夏俞禧:“……”
好吧,她确实有些害怕。
她试着将手抽回,却被奚辞州更用力地握紧。
“别乱动。”他轻声警告。
“我不是乱动,”夏俞禧解释道:“我是想着要不我换一只手给你牵着?”
奚辞州知道她的心思,他放缓脚步将火折子交给夏俞禧拿着,自己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在她掌心轻柔地擦了擦。
“好了。”
他收好帕子若无其事地继续牵着她那只手往前走。
不到一刻,两人终于走出了密道,眼前顿然开阔,明亮如昼。
“原来这密室里还有一间密室。”夏俞禧四处张望着。
此处密室相比刚刚那间密室所容纳的东西要多出许多。
“看来这才是尤黛真正想要隐藏的地方。”
“这里好多东西都是莲花形状的,可我在寨子里好像没怎么见过。”
正感叹着,一副巨大的画像落入眼帘,夏俞禧止不住惊呼一声:“奚辞州你快来看。”
她指着画像,眼底惊诧不已:“是不是跟许路归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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