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3日，记录。

一级咒灵镰鼬，在文京区被祓除。】

高专医务室外的长椅上，熊猫颓然的坐在那里。

他身边，做任务归来的三人都在，不过大家都没有交流，只是静静的等待。

从医务室走出来的五条悟看到他们，还笑容轻松的打了个招呼：“你们都在啊！”

就，看起来十分没心没肺。

乙骨忧太和熊猫几乎同时站起来，异口同声的问：“五条老师/悟，玉李怎么样了？”

五条悟一愣，感受到他们对同伴的担心，笑的更真切了几分，无奈道：“没有性命危险，不过咒力压榨过度，需要时间恢复。”

在场四人同时松了口气。

禅院真希这才放松下来，脸色难看的骂道：“那个家伙是傻子吗？才三级就敢冲到一级面前，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狗卷棘难得认真的点点头，十分认同真希的话：“鲑鱼。”

也放松下来的乙骨忧太闻言小声的为玉李辩解：“我想玉李应该不是那种莽撞的人。”

真希直接炸了：“哈？都重伤濒死了还不是莽撞的人？”然后他指着人高马大的五条悟：“明明这个白痴眼罩男就在现场吧！不知道求助吗？”

被cue的五条悟无辜的弯下嘴角，摊开手耸耸肩，一副任打任骂的姿态，难得乖巧。

熊猫则是一言不发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五条悟说：“啊~关于这点，熊猫你跟我来一下。”

熊猫一愣，然后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闲置教室，五条悟半边身子趴在讲台上，嘴角含笑问熊猫：“说说吧！都发生了什么。六眼可是在现场发现了一级的痕迹，你们为什么会遇到一级？”

*

熊猫闷闷的说：“事情就是这样，等我想要扶起他解除帐出去找你帮忙的时候，那只一级咒灵就像疯了一样攻击我们。”

他顿了顿，难得垂着头用郁闷的口吻说：“你也知道的，我是力量型，速度虽然也不慢但绝对追不上御风而行的镰鼬，我带着玉李躲避攻击，几次交手下来我也受了重伤。”

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熊猫抬起头面色凝重的说：“我感觉那只咒灵在针对玉李。”说完，熊猫又塌肩窝在座椅里：“其实那个时候的玉李已经没有太多余力了，但还是选择独自面对咒灵，我才得意喘息解开帐。”

那之后的事五条悟都知道了。

他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身染鲜血的青年以手握太刀落下最后一击的姿态垂着头站在原地，钢铁铸造的太刀已经破碎，只剩下刀柄和一小节断口参差不齐的刀身，但依旧被青年紧紧握在手中。乌黑如鸦羽的长发垂落胸前，粘着血的发丝凌乱，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朦胧的质感，被发丝遮挡的脸庞让人看不到表情。

他就站在那里，虽然佝偻脊背却给人一种绷紧的感觉，仿佛，再多的苦难都不能击垮他一样，倔强而凌然。

五条悟没来由的内心一跳，一向勾起的嘴角不知不觉抿直。

眼前的身影和记忆中的那个重叠在一起。

被穿心而过的胸膛血液流淌一地，弥留之际的嘴角挂着血和笑。那个人用带血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用近乎宠溺的语气断断续续的说：【悟啊！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啊！……你的力量注定了不安稳的一生……在将一切都握在手中之前……不要松懈！】

然后带着无悔的笑，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又要死了吗？

突兀的心惊让五条悟猛然惊醒，他抿紧唇瓣，快步走到青年的面前。

“喂，没事吧！”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有多生硬有多别扭，甚至带着点‘赶紧死了算了’的恼怒。

而听到他的质问的青年仿佛是生锈的人偶，迟疑又缓慢的动了动。

在五条悟抿着唇的注视下青年缓慢抬起头，沾血的苍白面容像被绚烂的红玷污了的白色菊花，剔透又妖冶，散发出罂粟般的致命诱惑。

青年神色迷茫，仿佛刚做了一场梦一样，手指再也不堪重负的松开刀柄，良久，无神的赤红琉璃色双眸轻轻转动了一下，才如梦初醒一般的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五条老师？”

五条悟差点被气笑，刚要说些奚落的话，眼前的青年双眸慢慢闭合，整个人犹如风中破败的花，向他的方向缓缓倒来。

上前一步接住满是血腥味的温热躯体，感受着他用尽全力后的虚脱与无力，五条悟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

想要破坏点什么，又想要尽情的去呵护什么，然而又不甘心被无法控制的情绪左右……

良久，他才如常的勾起嘴角，像面对犯错的小辈一样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一手一个将两人拎回了高专。

现在，面对陷入自责的熊猫，五条悟笑的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安抚：“嘛嘛~接下来就交给我调查吧！”他指着熊猫：“接下来你就好好休息吧！剩下的都交给老师就好。”

*

玉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入目的依旧是一片熟悉的漆黑，他迷茫了一会儿，突然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他和熊猫……好像遇到了一级咒灵。

他猛然一惊，就要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被一双大手按住了肩膀。

玉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

熟悉的清爽橘子味混合甜腻的奶油香气窜入鼻端，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他茫然的叫了一声：“五条老师？”

对方很快就给予回应，并且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按进熟悉又温暖的床榻：“嗨嗨~是你那帅气又迷人的五条老师~”

听声音，五条老师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而且这里——手指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下的床单——是自己的房间。

感觉身边的床榻下陷，玉李转过头，嗓音嘶哑的开口：“五条老师，熊猫还好吗？还有那只咒灵……”

话还没说完，一只温热的大手抚摸上他的额头，玉李一顿，然后就听到五条老师嗓音含笑的道：“退烧了啊！”

大长腿交叠坐在床边的高挑男人收回手，绷带下的双眼让人看不出情绪，只露出下半张脸的嘴角一如往常般勾起：“熊猫没事，那只咒灵也被你成功祓除了。很厉害嘛~”

退烧？

“……我发烧了吗？”顿了顿，随后虚弱而温柔的笑笑：“熊猫没事就好。”

柔软浅色床榻上的青年脸色苍白，嘴唇是许久未润湿的干瘪，却丝毫无损他的美貌。柔软的鸦羽色长发铺陈在脑后，偶尔粘连在脸上的发丝反射窗外清透的光，染上剔透的质感，像个精致的玩偶轻轻碰触就会碎裂。

脑海里再次回闪当日看到的情景……

“是啊，失血过多，咒力使用过度，又吹了那么长时间的风，当然会感冒。”勾着嘴角的五条悟突然凑近了什么都看不见的青年，两人的脸挨的极近，甚至互相能感受到对方清浅灼热的呼吸。

……太近了。

而且不说话就这么靠近的五条老师给人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玉李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但很快发现因为失血过多和咒力消耗过度的原因，握紧的拳头都没什么力气，他想远离五条老师，然后就听近在咫尺的人轻佻的笑着说：“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啦~大家都很担心你啊！”

青年漂亮的红眸不自在的转动，唇线不自觉的抿着，自以为将茫然与无措隐藏的很好，但实际上……被白色布条遮掩的天苍之瞳的深处涌动暗色的光，因被勾起回忆而躁动不已的情绪发出难耐又嗜血的咆哮。

【欺负他，践踏他，蹂躏他，撕碎他……让他彻底变成你的，永远都别想再逃出精心准备的牢笼，让他像只被折翼的鸟儿一样，只能为你一个人歌唱。】

如果是以前的他，估计就随心所欲的回应内心的呼唤了，但是现在……

五条悟抿了抿唇，突然失去了逗弄他看他窘迫无措的兴趣。

灼热的呼吸远离，玉李暗暗松了口气，反应过来五条老师说了什么，苍白的脸上露出歉疚的神色：“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身高腿长的男人突然站起身，侧身低头对他说：“好好休息吧，老师我还有任务要做。晚点再来看你哦~”

五条悟离开后不久，乙骨忧太他们都来了，一群人聊了会儿天，细心的乙骨忧太还带来了饭食，玉李吃了点，勉强恢复了点体力。

一群人都为他能祓除一级咒灵而感到惊讶。

其实是不合常理才对。

禅院真希忍了忍，还是问：“是你的那只咒灵做的？”

玉李这才惊觉，那天宿舍被毁大家应该都感觉到了明王的存在，只是没问而已。

玉李摇摇头，十分耿直的说：“因为答应过五条老师，所以没有动用明王的力量。”

真希点点头：“是叫明王啊！”随后反应过来玉李都说了什么，暴躁的真希直接揪住玉李的衣领：“你这家伙是死心眼吗？他说什么你都信……还有那个白痴眼罩男，这么强力的帮手都不让用，非要等你死了之后再用吗？啊？”

被拽着衣领咆哮一顿的玉李弱小可怜又无助，苍白着脸色可怜巴巴的眨动剔透的红眸，还是熊猫从背后勒着真希脖子将她带走，玉李才有了喘息之机。

熊猫表情无奈：“嘛嘛~不要激动嘛真希。”

真希龇牙咧嘴张牙舞爪：“那家伙差点死了，你让我不要激动？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非战斗人员？该死的，弱鸡就要有弱鸡的觉悟，逞什么能？”

熊猫撇过脸，表情苦巴巴又无奈，最后叹了口气。

非战斗人员吗？真希你是不是对玉李有什么误解？你根本不知道玉李当时有多猛吧！

乙骨忧太弱弱的劝说：“真希你也不要激动嘛~玉李还很虚弱。”

狗卷棘：“鲑鱼。”

禅院真希：“要是那家伙能站起来，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玉李：……

宿舍里闹哄哄的，虽然真希扬言要揍他一顿，但面对来自朋友们的真切关心，玉李还是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吗？

半垂的眼睑遮挡眼中的情绪。靠在床头的青年安静而温和的笑着，实际上内心却笃定的说：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的，因为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受伤甚至死去。

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起。

天丛云吗？

虽然那不是真正的斩神之剑，但那个时候被回应的感觉……

他有预感，如果自己真的恢复了那些记忆，彻底的记起从前，他一定会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

“窗检测到了强大的力量波动，五条悟，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昏黄又满是错落的门的房间内，五条悟双手插兜站在正中央，闻言，嗤笑一声，他微歪着头，不客气的反问：“解释？解释什么？”

嘴角勾起的弧度满是不羁与傲然，他嗤笑一声，嗓音轻佻的道：“我的学生因为你们检测的疏忽面临危险，如果不是突然顿悟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我可就见不到我可爱的学生了~。”

他轻佻含笑的语气一变，严肃又怒然的道：“这么说起来，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五条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那种力量，怎么可能是三级咒术师该有的？”

“神玉李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你不该交代清楚吗？”

五条悟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他站在那里态度随意的抠了抠耳朵，一副拒不配合的嚣张模样。

“五条悟！！！”

“嗨嗨嗨~”他放下手，继续插着兜，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们很在意这种事吗？历史上又不是没出现过危急关头顿悟的家伙。”

他突然嗤笑一声，满满的嘲笑：“我说你们这群弱的要死的老家伙，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让你们这么紧张了吗？啊呀呀，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话就赶紧给年轻人让位嘛！别总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你……”有人愤怒的就要和五条悟理论。

然而五条悟却一点要和他们理论的兴趣都没有：“关于我的学生……”他转身做出要走的姿态，嘴角含笑，语气却十足的威胁：“如果不相信可以评测试试，但如果你们敢做些下作的举动，我可是站在我的学生这边的哦～。”

其实，玉李这个人的人设是那种对身边的人很在乎，想要守护，但对在乎之人之外的人却漠不关心冷漠的态度，这一点你们以后会察觉到。

因为玉李的过去还没补全，所以只能窥见到一点，如果你们知道他弑神的原因，大概就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身边的人了，对亲朋友好友的在意几乎是刻在灵魂里的……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继续更。

提示，下一章提示，某些人要爬窗了，你们猜猜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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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玉李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