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明震惊。

完全没有想到的答案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似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顾子清轻叹一声，“管理局里大部分人只知道那里关着一个重要的人，却很少有人知道那个人是一个疯子，而且还是传说中的管理局局长。”

“那你就这样告诉我没关系吗？”桑明问。

顾子清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眼神中有探究有试探还有其他的桑明看不懂的情绪，半晌，他道：“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沉默了一会，桑明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桑明想象中的管理局局长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就如同初代局长一般惊才绝艳，举世无双，却猝不及防的见到了一个时而清醒时而疯狂的女人，并且把她和那位局长划上了等号。

而且这位局长的身份……

他一时心中有些复杂。

“不知道。”

顾子清摇头干脆道，“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一天就这样了。”

他的语气有些低沉，“从第一任局长开始，到现在也就是第五任局长，每一位都是局里的佼佼者，出类拔萃，让人羡慕，却没有一个落得一个好下场。”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怔然，声音很轻，“这个位置就像个诅咒一样……”

桑明觉得怪怪的，他对顾子清不熟，不知道他平日是什么样子，但他此时说出这句话的状态却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而且某一个瞬间他感觉到顾子清身上流露出一种很浓郁的悲伤的气息，让他有些在意。

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顾子清忽然收敛起刚刚的神情，故意露出一个笑嘻嘻的表情。

“啊，快到了，”他想起什么扭头对桑明道：“你知不知道刚刚陆晔知道你被护卫队的人带走后，脸色有多难看，我从来没看到他那么在乎一个人。”

话音刚落，顾子清突然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刚刚那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某种既视感实在太强烈，让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曾经无聊时看过的小说情节如闪电一般击中他的大脑。

——少爷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一幅他穿着燕尾服满脸欣慰站在陆晔身旁的画面瞬间涌上来。

嘶。

倒吸一口凉气，顾子清满脸惊恐的摇摇头，试图把这恐怖的一幕甩出去。

太可怕了。

桑明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

“是吗。”

他的眉目冷淡，眼神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

顾子清无法从他面上窥探出真实的情绪，只好放弃试探。

他在心里感叹，陆晔啊陆晔，为了你的感情，我可真是付出了太多啊。

一路走来，桑明发现顾子清在管理局的人缘似乎很不错，这一路上，虽然碰到的人并不多，但大多都会和他打招呼，态度即使说不上很热切，却也并不疏离，言语间透着几分亲近，远不是泛泛之交或普通朋友能达到的程度。

这让他略感差异。

看着顾子清停下和认识的人打招呼，熟稔的寒暄，桑明心中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脑海中有模糊的景象一闪而过，似乎他也曾看到过这样类似的场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仰头看着什么，只是仔细去想时，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太阳穴泛起一阵钝钝的痛，在忍受的界限之内，却令人很不舒服，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

桑明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掩住他眼底的情绪。

“到了。”

顾子清的声音响起。

桑明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办公室，里面的陈设简单，一张办公桌，一张沙发，还有几幅画，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简单的小物件。

这是桑明第一次来陆晔的办公室，里面的摆设和许舒杭办公室里的模样差距很大，那里到处都充满了桑明的气息，小抱枕，零食柜，爱看的书和漫画……和眼前冷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顾子清给他倒了杯水，“你坐啊，我之前给陆晔发过消息了，他应该很快就到。”

由于里面只有一张沙发，桑明坐下后，顾子清觉得若是自己也坐在沙发上好像有些怪怪的，于是便坐到了陆晔的办公桌前。

两人坐下后相对无言，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桑明神情自若，拿起水杯慢腾腾地喝着水，热气腾起，氤氲了他的眉眼，远远看去，冷白的肤色、墨色的眼瞳和乌黑的头发在朦胧热气中模糊了界限，极致的白与黑交织，形成鲜明的对比，像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震慑心神。

从顾子清的角度看过去，有一瞬间他感觉桑明好看得不像人。

字面意思的那种。

这让本想说些什么的顾子清一时闭上了嘴。

他心道，难怪陆晔对他念念不忘，出去一趟回来后都心神不宁的，单从相貌上来看，桑明可以算是他认识的人里面五官最精致最漂亮的了，即使是见惯了俊男美女的他，刚刚也有些晃神，那张脸的杀伤力确实很大啊。

桑明不知道顾子清在想些什么，如果知道了也只会感到无语而已。

此时的他心里满是疑惑。

从踏上时空回廊开始，到后面经历的所有事情，桑明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

所有目前他知道的消息都是零碎的，无法连成一条线，而且其中缺乏一个重要的点，可以将所以东西串联起来的非常关键的一个点，他有预感，如果找到它，很大概率大部分无法理解、不能解释的地方都能想明白。

若想弄清楚这一切，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点。

只是他能获取线索的途径太有限了，管理局于他而言还很陌生，而且无法在这里长期久留，这样一来，获取消息的渠道基本算是断绝了，除非……

思索间，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下一秒，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桑明一抬眼就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那双眼睛不复之前的冷漠疏离，里面满含的担忧和关心让他微微怔住。

但下一瞬，那些外露的情绪就被陆晔完全收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般满脸冷淡地走了进来。

触及到他眉眼之间的淡漠，桑明收回视线，将那一瞬间心中的动摇给彻底抛却。

一旁看到了全部过程的顾子清无奈极了，他实在搞不清楚陆晔在想些什么，明明喜欢到外人一眼就能看破，偏偏不愿意承认，伤人又伤己。

叹了口气，他主动开口道，“搞定了吗？”

陆晔点头，“卫长平不是会乱说的人，他也答应我会约束好自己的队员。”

顿了顿，他又道：“前提是这件事确实和桑明无关。”

他看向垂眸不语的桑明，“我们需要尽快洗刷他的嫌疑。”

桑明闻言抬起头，和陆晔的视线短暂交汇了一瞬又很快分开，“在这之前，请你们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有嫌疑。”

顾子清有些惊讶，但桑明脸上真切的神情让他意识到这人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子有意思了。

他沉吟几秒，斟酌着将整件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桑明的表情变化。

可惜的是桑明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时他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拳头无意识的随着顾子清的讲述越攥越紧，眼中的墨色愈加浓郁，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头腾起。

他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努力平下心绪，只是沙哑的嗓音暴露了他情绪的不稳定，“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任务世界崩溃？”

他想到了谢商离，想到了君白，想到了自己在那个世界碰到的所有对他心怀善意的人。

一张张或哭或笑或严肃或撒娇或温柔或微笑的面孔一一划过，那些一起嬉笑打闹、一起并肩战斗、一起浴血流泪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现。

他仿佛被拉回了那个危险的却让他感到温暖的世界，一个个熟悉的人在他眼前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桑明？”

他抬头，对上了一张面带担忧的面孔。

“你还好吗？”

顾子清犹豫着开口，抬手指了指他的脸。

“你哭了。”

桑明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什么。

面颊一片凉意，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滑落。

陆晔的手指下意识动了动，他看着无意识落泪的桑明，微红的眼角，脸上茫然又悲伤的的神情，眼底流露出的无助和脆弱，无一不让他心头抽动，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却通通被一根克制的弦紧紧拉住。

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也什么都不该做。

做任务时封闭记忆成了许舒杭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只是抛弃许舒杭，丢掉那个曾经弱小无力的自己，从此之后只有陆晔。

只做陆晔。

这是他早已做好的决断。

修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