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斯南再一次听见系统的声音是在他正式收假那天的早上，那时他正吃完早餐准备拿着平板坐到沙发上画画。

“宿主，我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系统的声音很虚弱，像是耗尽了某种能量刚刚苏醒一般。

“回来就好，”他没有纠结系统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把任务搞砸了。”

说这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轻松，但系统还是敏锐地从他话里读出了失落又郁闷的意味。

“你干什么了？”

宋斯南一边画画，一边把沈愿找他的事叙述了一遍。

“就是这样了，那之后他就不理我了，之前在学校门口遇见也没和我打招呼，直接把我当空气忽略过去。”

系统没想到他不在的时候宋斯南悄无声息地搞了这么一件大事，它只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再次陷入休眠状态才对。

“对了，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系统还沉浸在他和沈愿关系变僵的事实里，万年不变的机械音语气无精打采：“为了联系沈愿耗费太多能量，我花光最后的一点护住了你的心脏保住你的命，然后就休眠了。”

宋斯南画画的手顿住，放下了手里的笔，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胸口。

“你是说，我差点那场火灾里死去吗？”

“你之前的身体会好转，是因为完成任务从我这里获得了能量，但这些能量只有等到任务彻底终止才真正属于你。”

系统尽量用他能够理解的话，把关于任务奖励的设定一点点掰碎了说给他听。

“因为我这个能量的源发体消失了，所以你的身体才会恶化，你懂了吗？”

宋斯南轻轻点头，它就又继续回答宋斯南刚刚的问题。

“你不应该在火灾里死去。但是因为我和你的介入，剧情时刻在发生变化。除了一些被规划好了时间和地点的重要剧情不会发生大的改变以外，其他的事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宋斯南又拿起了笔，开始勾勒人物的头**廓。

他虽然是以画Q版在网络上出名，但小时候就经常临摹漫画作品，所以画得最拿手的还是正常比例的人像。

简单几笔，一个梳着中分头的男生形象就出现在画布上。

“你没事就好。”

看上去丝毫不关心任务进展和接下来的打算。

系统忧心忡忡地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宋斯南换了一个笔刷，开始勾线。

“顺其自然吧。”

系统有些哑然：“不先查一下好感度吗？”

宋斯南还是摇头：“我怕看了心塞，没有动力继续做任务。”

顺其自然的下场就是他和沈愿两个人在联谊会上大眼瞪小眼，然后沈愿又移开目光。

这场承办班级跨越了三校四系的联谊会最终选定在一家酒店举行，听说是南省传媒学院某个小姐家的产业。总之现场的布置豪华非常，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联谊会。

“沈愿还真来了？”

周围有人在小声讨论着，他垂下头，就当没听见。

“听说是他室友帮忙把他拉过来的。”

那问话的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他之前明明拒绝了。”

然后，他又听见有人在说自己。

但距离有些远，所以只听见了“宋斯南”三个字，别的是一句也没听清楚。

“宋斯南同学，”有女孩子站到了他面前，把手机往他眼前送，头低着不敢抬起来，“可以加个微信吗？”

宋斯南看见了她红红的耳根，再往周围一看，正好抓到几个看向自己方向的女生。

除了这几个女生以外，还有很多似有若无的视线。

“可以啊。”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给那个女生发送了好友申请。

得偿所愿的女生抱着手机，一脸惊喜。

“谢谢宋同学。”

“不用客气。”

女生刚走开没两秒，他的手机就响了一声，他点开那条消息看了一眼，是女生通过好友验证后系统自动发送的消息。

【芝士芝士：宋同学你好，我是人文教育二班的xxx。】

人文二班？

他记得今天这场联谊参与的人里面应该没有这个班的才对。

【fish：你好，宋斯南。】

【芝士芝士：谢谢宋同学愿意加我好友^^】

女生用的颜文字很可爱，宋斯南也回复了一个简单的表情包。

见这场对话似乎还要持续下去，他直截了当地挑明自己的态度。

【fish：以后有什么学习上的事可以问我。】

言下之意就是，学习以外的事可以不用和他说了。

这是他惯用的说辞。既能避免女生当众要微信被拒绝，场面变得尴尬，又不会因为自己的善意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芝士芝士隔了很久才回复他。

【芝士芝士：那就麻烦宋同学了】

【fish：嗯】

对话到此为止。

宋斯南面色如常地把手机收起来，端着手上特供他的饮料——鲜榨橙汁，朝着沈愿的方向走去。

沈愿正坐在一边的沙发上自顾自地喝酒。

联谊会的酒大都是气到一个烘托气氛的作用，度数并不高，所以沈愿连喝了三杯脸一点都没红。

“沈愿。”

他只不过叫了一声沈愿的名字，对方就立刻站起身来，越过他要往别处走。

“沈愿。”

宋斯南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直视他的眼睛：“我们聊一聊。”

沈愿动作轻缓地从他手里把自己的衣袖拯救出来。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他的态度还是这样差，宋斯南不用查好感度都知道一定降了不少。

他端着橙汁又往前走了几步，拉进和沈愿之间的距离。

“沈愿，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的声音轻柔，落在沈愿耳朵里就像一片羽毛，让他忍不住去碰耳朵。

有些痒。

像是军训时宋斯南凑近他耳朵会出现的那种感觉。

他陡然后退几步，和宋斯南拉开距离。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宋斯南不肯放过他，脚步一抬又要朝前走。

沈愿肯和他平和对话的机会可不多得，至少最近他也只抓住了这一次机会，不能就这样轻易让沈愿走了。

系统小心翼翼地问：“要给你播报好感度吗？”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一道迟疑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哥……”

宋斯南抬起的脚停在半空，又被主人收了回去。

他转身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她今天没有穿黄色的裙子，穿了一身很精致的蓝色小套裙。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他一直不知道这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看见那女生的面上闪过一丝懊恼。

“宋同学，”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动作极其快速地咬了下嘴唇，“你身体还好吗？”

宋斯南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看她。

“我不是你哥。”

女生脸上的懊恼更胜，如今又添上了几分羞赧。

“对不起。”

她端着杯红酒，垂着眼睛看人的时候自有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我有事想和你说，可以吗？”

宋斯南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缓缓摇头：“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女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嘴里又是接连几声对不起。

宋斯南坦然接下这一句句道歉。

“你是对不起我。”

但更对不起我的，是你的妈妈。

看着女生变红的眼眶，他默默在心里补充道。

女生转身要离去，不过刚走几步又小跑着朝他的方向而来。

她手里端着的红酒也因为跑动而在杯子里晃荡起来，有些就越过杯壁，洒在她的裙子上。

“这个给你，”一个U盘样式的东西被她强硬地塞进手里，宋斯南下意识握紧，又听见她说，“你会需要的，就当我们弥补你的。”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把手里晃得只剩下半杯的红酒放在桌子上，小跑着离开了宋斯南的视线。

宋斯南摊开握成拳的手掌，掌心处安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银色U盘。U盘上挂着一条很短的珠链，少女心十足，一看就是女孩子常用物品。

为什么要给他这个U盘？

可惜人已经跑不见了，自己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只能等到回家再打开看了。

宋斯南把U盘贴身放好，转身看向刚刚沈愿站立的地方。

好嘛，自己不过是和那女生说几句话的功夫，这人又不见了。

宋斯南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橙汁。

“我都说了要和他好好聊聊。”

他的声音有些挫败，仿佛被沈愿跑走的行为刺激到了。

“你自己加油吧，我也没办法。”

“唉，”宋斯南深深叹气，“都是一样的，你怎么就会没办法呢？”

系统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坚决不给他提供任何剧情外的便利。

“不用太担心，沈愿生日前，李知维都不会出现，你只要在他生日之前把人哄好就行。”

“沈愿生日？”

宋斯南仰头饮尽杯子里剩下的橙汁。

“什么时候？”

“11月23号。”

宋斯南默默记下这个日子。

还有小半个月。

“天呐，你们看表白墙上的那个帖子了吗？”

周围突然骚乱起来，人人嘴里都念叨着“表白墙”“帖子”的字样。

贺之洲这时候跑了过来，没有见到沈愿，于是焦急地问他：“宋斯南，你知道沈愿在哪吗？”

宋斯南诚实摇头，内心涌起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人们嘴里的那个“帖子”，和沈愿脱不开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