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淇的目光又在人群中搜索了一圈，伤病连的这些学弟学妹中长得最好看的就是沈愿和宋斯南这两个了。

也有几个清秀的，但还是有些压不住后排那两个。

“嗨，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不过要我说，学校也蛮扣的，那么点学分和时长就够哄哄这些涉世未深的小菜鸟了。”

说话间，融媒体中心的人已经拍摄完了需要的素材。

赵雅淇也不敢耽误他们训练的时间，和向小园打个招呼就带着人去别的连队了。

她人是走了，向小园却还在苦恼闭幕式表演的事情。

总教官的哨音再次吹响，她没再让学弟学妹们去分水，而是席地而坐，问起了他们的想法。

被问到有什么想法时，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茫然。

说是军训闭幕式表演，但他们长那么大还从没在这种场合见过正儿八经的表演呢。

军训成果汇演本质上也不是节目，陡然间要开辟一个新的项目确实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周边响起，吵得沈愿头有些疼。

明明这么多年下来早就适应了各种声音，但这两天他本来就因为李知维的事情心烦意乱，周围又那么吵，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他抬手把左耳里那个小小的助听器拽出来，小心擦拭后放在纸巾里包着，等向小园下一个指令再戴上。

宋斯南把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眼神在那个黑色的助听器上多停留了几秒，在沈愿察觉之前面色如常地看向前方。

“沈愿同学，你真的不想当领排人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愿抬手揉了揉耳垂：“不想。”

宋斯南双手抱着支起的膝盖，歪头看他：“沈同学不去的话，我一个人也没意思。”

听到这话，沈愿不由得看他，神色莫名。

自己只是说了两个字，并没有问他吧？

周围听见这话的同学：怎么感觉哪里飘来了不对劲的味道？

宋斯南耸肩，他说的可是实话。沈愿不做这个领排人，他一个人当了对任务没有半点帮助，还不如不去呢。

而且……

看着沈愿那怪异的神色，他低声笑起来。

逗沈愿实在是很有趣。

余光中突然出现半截腿，接着向小园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诶，李学长，你怎么来这边了？”

李知维站在沈愿的身后：“没什么，就是李老师嘱咐我帮你看着点这些孩子，你这边一切还好吧？”

拙劣的借口。

宋斯南听出来了，沈愿也听出来了。

他的身子僵在原地，敛着眼眸不想接触向小园投来的目光。

一个纸团从李知维掌心掉下，滚落在沈愿的脚边。

沈愿没有伸手去捡，只当自己看不见。李知维也不走，就这么站在他身边，和向小园东扯西扯了两分钟。

直到实在无话可说气氛都开始变得尴尬，沈愿也迟迟没有要捡起那纸团的意思。

“小十……”

宋斯南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沈愿脚边的纸团，把它握在手心里高高举起。

“学长，你东西掉了。”

他丝毫没有打断李知维说话的自觉和尴尬，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就这么坐在那里仰头看他。

那本该出现在沈愿手里的纸团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攻略第四式：主动出击，帮助男神解决让他烦恼的事情。

——《攻略男神的108式》

看见那纸团，李知维顿时感觉心口堵了一团气，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让人十分在意。

刚刚看见这人时他就有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感，如今走近了，那感觉就越发强烈。

“谢谢你啊，同学。”

他笑得很勉强，盯着宋斯南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讨厌鬼。

宋斯南面不改色地收回手，轻声道：“不客气。”

站在队伍前列的向小园没有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见李知维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盯着宋斯南看，忍不住问：“学长，他怎么了吗？”

李知维回过神来，笑着摇头：“没什么。”

他走后，沈愿明显松了口气，刚抬起头就撞进了宋斯南的眼睛里。

两人相视的一瞬间，沈愿面色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宋斯南弯弯眉眼，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的自觉。

虽然他那根本算不上是偷看。

又过了一会儿，向小园已经开始统计大家报上来的节目时，宋斯南听见身侧传来很小的声音。

“刚刚谢谢你。”

他转过头去，问：“刚刚怎么了吗？”

沈愿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他看见宋斯南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弯了下眼睛。

“没什么。”

【检测到任务对象对您的好感度上升，当前好感度：-3】

哨音响起后，向小园又带着他们做了简单的训练，依旧是做两遍就休息。

“今天下午大家辛苦了，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只需要按时到操场来坐着就好，也可以带着课外书来看。

“接下来我会给大家发我手上这个学生手册，内容不多，大家像早上一样抄在信笺纸上就行。”

小小的册子被人从旁边递来。

宋斯南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之后把东西往左递，沈愿伸手来接，两个人的手指不小心撞到一起。

宋斯南只看了眼沈愿那红色的脑袋就转过头去接发下来的中性笔，沈愿却有些愣神。

这么热的天，宋斯南的手居然是凉的。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宋斯南又握着几只笔递给他。

这次两只手的距离被拉开，他也没法确认宋斯南手的温度了。

拿笔的时候，沈愿抬起眼仔细端详了几秒宋斯南的脸色。

他的皮肤比常人白皙，那白却不带血色，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人是生了病的。

至于唇瓣，也不知道宋斯南是不是偷偷涂口红了，双唇的颜色居然比他想的红上许多。

虽然他那双唇依旧要比旁人苍白。

担心盯久了让宋斯南感觉被冒犯，他只匆匆瞥了眼那唇角溢出来的红色，然后就收回视线把手里的笔分发给自己左手边的同学。

看来一会儿要不能带宋斯南吃食堂了，得带他吃点适合他吃的东西。

既然是利用他躲掉李知维的邀约，那把人照顾好就是他的分内之事。

南城大学的室外足球场周边立着高高的阶梯式座位，向小园带着他们坐到了最下面四排的位置，方便他们抄写学生手册。

此时距离下训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们把两三千字的小册子抄完了。

宋斯南抄了小半张纸就觉得无力。

也许是今天下午的训练带来的疲惫、也许是精神集中的时间太久，他现在只想靠着什么东西好好休息休息。

“沈同学，我可以靠着你的肩膀休息一下吗？”

宋斯南的声音比之前站起头晕时更细微，沈愿需要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能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宋斯南的虚弱就像他的声音一样肉眼可见。

沈愿本不想答应，但宋斯南的脸色实在有些吓人。

一想到这个人刚刚才帮过自己，他就狠不下心拒绝。

只是靠着休息一下而已，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他还能忍受。

宋斯南合上手里的册子，感觉自己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了，使不上来力气。

“你还好吗？”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宋斯南把头搁在沈愿的肩膀上，已经不想去纠结这个姿势的舒适度了。

“习惯了，过一会儿就好。”

都说人失去视觉的时候其余的感官会变得十分敏感，宋斯南今天也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番。

沈愿僵硬着半边身子慢慢抄写手册的动静，因为他的动作而时不时从自己头顶扫过的头发带来的轻微感觉，耳边是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系统，沈愿真是个好孩子啊。”

“是啊，沈愿虽然小时候不怎么听话，长大了偶尔暴揍那些因为听力障碍戏弄、嘲笑他的人，但沈愿真的是个好孩子。”

“……你说这些话是认真在夸奖他吗？感觉像阴阳怪气的。”

“……”

好半晌，宋斯南才听见脑海里传来系统意味不明的呵声。

但他是真心的。

沈愿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难以接近，至少从他对自己好感度负数，却肯借自己肩膀靠这件事来看，他对待别人还是抱有善意。

而且如果仔细看他的脸的话，抛去那些眉钉耳钉还有那一头一看就不好惹的红发，沈愿这个人脸颊鼓鼓的，还挺可爱。

不过一般人都抛不掉这些因素罢了。

光是一头红发就足以让别人给沈愿打上“混”“凶”等等负面标签，更何况沈愿还不爱笑。

谁看他，他就板着一张脸，让人下意识地想远离。

“同学们，可能要下雨了，大家没抄完学生手册的可以拿回宿舍去抄，晚训的时候交给我就行。”

向小园站在阶梯座位前，抬头望向暗沉下来的天色对他们嘱咐着。

沈愿不知道宋斯南休息好了没有，想推宋斯南让他从自己肩膀上起来，又碍于对方是个病患所以把伸到半路的手收了回来。

即使他已经抄完了学生手册也不敢乱动，就这么保持着那副小学生坐姿干坐着。

宋斯南已经好多了，但他就是莫名地不太想这么早就起身。

这么近距离看久了，沈愿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萌感更足了些，皮肤也很好。

宋斯南都能看见他脸上的小绒毛，有些圆润的脸颊看上去就很好捏的样子，虽然他并不敢上手。

以两个人现在的熟稔程度，靠肩膀休息怕已经是沈愿能够接受的肢体接触上限了。

“沈同学，谢谢你啊。”

宋斯南又露出那副做起来得心应手的表情，说话时的语调沉而柔。

嘴角和眉毛的弧度仿佛被精心计算过一般，组成很柔和的笑。

沈愿一板一眼：“不用客气。”

下训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小雨，即使头上有帽子遮盖也还是有细碎的雨滴随着风打在脸上，不太舒服。

宋斯南不喜欢这样的天气，黑压压的，总会让人想起不美好的事。

沈愿说要请他吃晚饭，但走的方向却是朝着学校的毗邻着商业街的东门。

“不是要去吃食堂吗？”

沈愿抬起头，把手机屏幕调转给宋斯南看，他手指点出APP上一家店的详情页。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家店味道还不错，我以前也吃过，正好学校附近就有一家分店。”

一次性说了那么长的话，真是难得。

宋斯南饶有兴致地滑动着那家店的详情页，对沈愿点头：“都可以，你说了算。”

他知道这家店。

季微岚女士以前经常会带这家的豆腐炖鱼给他吃，虽然他其实并不喜欢吃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