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夏稚和她的母亲刘氏被分别捆绑在凳子上。

夏稚动了动早已僵硬的手臂,埋怨道:“阿娘,你想想办法呀,我手都酸死了。”

“先忍着点儿,王爷把我们带回来,肯定是要放了我们。”

夏稚的眼睛亮了亮,连珠炮似的发问:“真的吗?阿娘怎么知道的?那我们还能回夏府吗?”

刘氏扯了一下嘴角,眼中含着毒蛇似的精光:

“当日我对王爷说过,夏穗那个小贱人嫁人之前有一个相好,虽然那天他没说什么,但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更何况像他们这种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向来高高在上唯我独尊,最是见不得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想必如今是查清楚了,才派人救我们回来。”

夏稚高兴地冲她娘点点头:“真不愧是我阿娘,真有你的!”

她长舒一口气,又接着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也怪阿娘你,好端端的,当初为什么要把夏穗的生辰八字送去王府?这下好了,真让还真让她攀上高枝儿了。”

刘氏“啧”了一声,叹着气说道:

“我只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若能成,便美美的收下聘礼,若不成,又没什么损失。她身份卑贱,就算入了王府,在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进去没两天就要少层皮,谁晓得她命还真硬。”

话音未落,门轴发出一声轻响,谢枕年走了进来。

夏稚看到他,下意识地瑟缩着身体,刘氏则是挤出哀哀的哭声,先发制人道:“王爷!王爷明鉴啊!”

“想必王爷也查清楚了吧?我们哪敢存心欺辱她?实在是……实在是夏穗那孩子行为不端!未嫁入王府前,她就与野男人不清不楚,我们是怕她坏了门风,这才狠心教她规矩!”

刘氏对夏稚使了个眼色,夏稚连忙附和道:“是啊王爷!我们一片苦心,其实都是为了姐姐好!母亲只是怕她不知天高地厚,连累了夏府的清誉而已!”

谢枕年立在她们面前,身姿高大挺拔,玄色的衣袍衬得他的面容愈发冷峻。

他眼神淡漠地扫过两人,抬了抬嘴角,话中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哦?教规矩?那说说吧,你们都是怎么教的?”

刘氏心下一喜,看他这样子,事情应该有了转机,忙不迭细数道:

“回王爷,无非是让她做些小活,磨磨性子罢了。洗洗碗,浇浇花,擦擦桌子什么的。这些活,小孩儿都能干。”

谢枕年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得敲击着桌面,问道:“还有吗?”

刘氏想了想,他如果真的彻查了夏穗的过去,想必她对夏穗做的那些事也瞒不住他,此时不能完全说假话。

于是她又把事实变着法儿说:

“不过……她性子倔,顶撞长辈,有时候关进柴房,也只是让她静心思过一下……至于下人们仗势欺人,把她关进狗窝,那也是下人们自作主张的事。我这个当娘的可从来没这么想过,她亲娘走了,我一向都是……”

“很好。”

谢枕年开口打断她,“你教规矩教得不错,不过,看来你并没有把她教好。她在王府里并不怎么听话。”

谢枕年对彦修使了个眼色,彦修会意,走过去把母女俩身上的绳子解开。

“实不相瞒,夏穗过去的事,本王倒是也打听了一些。”

他面带笑容,眼睛慢慢地扫过母女二人,“我听说夏穗以前在夏府里出奇的乖,看来是被二位调教得很好。我此番把二位找回来,是想向二位好好请教,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她守规矩一些。”

谢枕年扶了扶额头,佯装十分为难道:“我的方法不管用。你们以前用过的那些方法,对她管用就可以。只要能让她乖乖留在我身边,哪怕残忍些也是可以的,说来听听吧。”

母女俩相视一看,夏稚率先弱弱问道:“王爷,小贱……姐姐她是不守规矩吗?”

“岂止是不守规矩,简直是无法无天。所以还希望你告诉我,怎么调教她才会乖乖听话。”

还没等刘氏说话,夏稚便挺了挺胸膛,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那简单啊!我经常把她推到水里玩,不过次数多了,她现在熟水性,这招不好使了。用烤红的铁钳烫她,这倒是一直好使。或者就把她和猛兽关在一起,恶犬,毒蛇之类的,她最怕那些了。还有用竹签扎指甲啦,给她喝头发水啦,这种都是小儿科,你用几次她就会怕你了……”

夏稚得意洋洋地说着,刘氏看着谢枕年越发冷峻阴鸷的神色,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制止女儿。

夏稚正说得起劲,直接拍掉了刘氏的手,继续说道:“我还特意收集过刑部的那些方法,那些也可好玩儿了。不过可惜,我没有全部试完。”

谢枕年眼神冰冷,下颌线绷得死紧,手指已经深深掐入掌心,但他浑然不觉,只有心口觉得疼痛无比,像是被尖锐的刀子一点点钻进去,再大肆搅动着他的血肉。

“好、很好,不过嘛……”

谢枕年站起身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你们说的这些方法,我没亲眼见过,到底有没有用,还有待考证。不如,你们现在就替本王实践一下吧。”

夏稚愣了愣,吓得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什、什么意思……”

谢枕年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眼底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看了一眼刘氏:“王府确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夏穗能够安然活到如今,她的骨头确实是硬。本王现在倒想看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刘氏爬过来,在他脚边跪下,撕心裂肺喊道:“王爷!那都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的。”

谢枕年后退一步,十分厌恶地她拉开距离:“如你所说,本王只是用你们的方法和你们玩玩而已。”

刘氏还要扑上来,彦修立即上前,拔刀出鞘,挡在谢枕年身前。

明晃晃的剑光一出,母女俩瞬间噤若寒蝉。

谢枕年居高临下地看着面无人色的母女俩:“刚才你们提出的这些办法,现在,你们也好好地去体验吧。”

彦修把两个人带出去,他浑身像卸尽了力气一般,靠着柱子坐下来。

他并没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他只涌上来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此时看着夏穗含着光的眼睛,看着她笑嘻嘻的脸,这种他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又加深了。

哪怕她经历过那样的事情,遭受过那么非人的折磨,但她浑身上下像是没有裂缝似的,她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更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也正因如此,谢枕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给不了一点补偿的方法。

反倒夏穗是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过去的那些事情,我虽然都记得,但都是回忆嘛,不回忆就不会觉得痛苦,就算回忆,我也只会觉得我很厉害。”

夏穗笑了笑,接着说道:“不过我很好奇,王爷你又没经历过这些,只是听一听,却能对我的这些经历如此感同身受。你这样心地善良,容易共情别人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在朝堂上站住脚的?”

“我又不是对每个人都能这么共情。”

夏穗疑惑:“那为什么你能这么共情我?因为我实在是太惨了?”

谢枕年张了张口,但不知该如何作答。

因为什么呢?

他会共情夏穗,会为了她去做这些事,从来没想过缘由。

只是听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心里本能地觉得难受,比发生在自己身上还觉得难受,所以也是出自本能地,想做点什么。

“你就当是吧。”

夏穗嘀咕道:“又不说清楚。什么叫我就当是啊。”

她在小话本里面读到过,这种能与对方深刻共情,深刻体会对方的痛苦,并且会为了对方冒险的行为,大概就是所谓的喜欢了。

他喜欢上我了?!

反应过来后,夏穗贼眉鼠眼地偷看了他好几眼,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继续套话道:“王爷,这件事情,你其实还是有些冲动了。你不觉得和你平常的行事风格不一样吗?”

“有吗?”

“有啊,你就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这样吗?”

“我只是想,你受了很多苦,我至少要替你讨回公道。”

“就只是这样?没有别的什么情感了吗?”

谢枕年对她的追问有些不理解,对她抛出的问题也不太理解。

“这样的情感还不够吗?你还想要什么情感?”

“就只是想替我讨回公道、匡扶正义吗?除了这样侠肝义胆的情感,还有没有别的情愫呢?”

谢枕年沉默良久,回答道:“我今日方知,我在你眼中,原来是一个那么有正义感的人。不过恐怕让你失望了。”

夏穗蹙眉,正要好好品一品这句话,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小桃推门而入,说道:“小姐,你爱的菜,后厨已经做好了。”

谢枕年看了看天色:“不是刚用过早饭吗?什么菜?是刚才没来得及上吗?”

夏穗咽了口唾沫,赶紧招招手吩咐道:“那让他们端进来吧!”

她接着对谢枕年解释道:“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就是一道蘑菇。昨天我在白府的宴席上吃到,觉得很好吃,便吩咐他们做了一道。”

提到这个,夏穗的眼睛像小猫似的,连瞳孔都放大了。

不得不说,那个蘑菇真的非常好吃。馥郁复杂的菌菇香气,醇厚温润的口感,鲜甜丝滑的汤汁,她吃完那道菜,就一直念念不忘。

但是为了和其他名门闺秀一样装温婉淑女,她也不好意思公然再要一份。

回府看到后院里也长了蘑菇,她二话不说就和小桃全部采了,让后厨煮好。

蘑菇汤端上来了,汤体柔滑,呈现出金琥珀色,夏穗轻轻舀起汤汁,浓郁却不滞重,让她口水直流。

想起昨天谢枕年在宴席上什么也没吃,她赶紧先给他盛了一碗。

“你尝尝,真的很好吃。”

谢枕年就着她舀汤的手喝了一口,夏穗期盼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谢枕年如实回答:“一般。”

“怎么会一般呢?”

夏穗又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第一口不太能尝出味道,你多尝尝。”

谢枕年又连着喝了好几口,一碗汤都快喝见底了,他也没品出来到底好喝在哪,他只觉得这汤的味道有点奇怪。

他看着夏穗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神,虽然他也很想说一句好喝,但这汤的味道,他实在是不敢恭维。

“怎么样?”

谢枕年斟酌着词句:“嗯,确实不一般。”

“我就说吧,它很好喝的。”

夏穗拿起勺子,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她正要喝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小桃慢慢地推开门,站在门口,也不进来,小声说道:“小姐,你、你出来一下。”

“有事进来说。”

她看着谢枕年面前喝光的碗:“这……这事,不好进来说。”

这两章涉及到我们穗宝和王爷都不太完满的原生家庭,稍稍有点沉重啦,下一章上一点轻松好玩的~[墨镜][墨镜][菜狗][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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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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