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随便吃了一点剩菜,碗扔在一边等儿媳回来再洗,老人打算牵着狗出去散散步,顺便去凑凑闹洞房的热闹。
他推门一看,院子里的狗不知所踪。
“二黑?二黑?”他扯着嗓子喊了两句,没有得到回应。
“这死东西,又跑哪去疯了?”
老人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声,下一秒,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容钺收回手,接住倒下的身体,一手拎着人,一手推开房门。
“快,是这间吗?”阳观冲了进去。
闻筠紧跟在后面。这个房子也有一间堆放杂物的地方,地上随意地扔着锄头、镰刀、铁楸和不明形状的铁块,灰尘印出杂乱的脚印。
“很像,但不是。”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看见过好几个类似的地方,可都不是幻境里的那一间。
“会不会是我记错了?”闻筠不由自主地想。
阳观小狗一样甩了甩脑袋:“你记性超好的,那么大个村子的路都能一下子记住,肯定是我们还没找到!”
容钺:“还有最后几处,找了再说。”
沈长令从木箱里拿出一张帕子递给闻筠:“来,闻筠,先擦擦汗,你头发都打湿了。”
闻筠接过来:“谢谢。”
“砰——”
闻筠向声音来源看去,一道泛着金光的隐约的屏障在远处祠堂的方向矗立起来。
“那是什么?”
"靠,是月姐的异能!"
“不对啊,不是还在祠堂那边吗,怎么这就开异能了?”沈长令错愕。
“事情有变,边月不会随便使用异能,”容钺看着那道屏障:“所有人,准备好。”
这道屏障一出现,便如热水入油锅,瞬间炸开一片喧哗!婚礼被迫终止,异核感知到了陌生的异能入侵,开始驱逐!流着黄水的狗呲出撕裂了嘴筒的獠牙,狂叫着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势必要把入侵者撕裂成一块块的血肉吞吃入腹!
红灯笼被晃下来无数的脚踩进土里,祠堂里供奉的牌位砸下来,香烛打翻在一地的红布之上,冲天的火光燃烧起来!
耳朵已经捕捉到杂乱的脚步声。
暴乱将至。
“还有多少处房子?”
"四处!但是都在半坡上,跑上去需要点儿时间!"
闻筠拔动已经酸软的腿,再次狂奔起来。
一处房子在半山坡上安静地坐落,黑洞洞的内里没有亮起灯光,看起来没有人在里面。
闻筠推开门,一双枯瘦的手迎面袭上他的脖子!
眼眶漆黑一片,挤占了所有眼白,涨破血管的脓液从皮肤里混着血流出皮肤。
又是这双眼睛!
闻筠脑海里一片空白,脚下像是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黑色的眼睛里漫溢着最纯粹的混乱与恶质,他被摄住了心魂,眼看着那手爪就要掐上他的脖子!
“噗嗤——”
锐器刺入皮肉的声音,枯瘦的手沿着手腕被齐齐斩断,掉在闻筠的脚前。
“别发愣!”容钺的声音让闻筠回过神来。
他的手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把刀,刀柄漆黑,刀型长窄,刀身笔直,刀锋森寒,银色的光华流转其上。唐刀在他的手里,隐隐有嗡鸣之声。
这是他的异能吗?
失去了手的"人"怪叫一声,身体再次扑过来,不抓到人不罢休!
“嗤——”
这次飞出去的是头。
飙飞的血液溅到闻筠的衣服上,断头的怪物的摇晃了几下身体,人类的肢体还在抽搐,倒在闻筠脚下。
已经异化成了怪物,身体里居然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汩汩的鲜血从原来头颈相连的地方涌出来,在肮脏的地面上积蓄漫延出血泊。看上去和一个无端惨死的老人没有差别。
血腥味刺鼻,让人生理性地反胃。
这不是人……不是人……是已经被异化了的怪物,不杀死它们,我们就会死!
不……我不能怕,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闻筠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惨白着脸俯下身体半跪着干呕起来。
手和脚软得没有力气,眼睛被一片血色笼罩了,耳朵里发出尖锐而无规律的嗡鸣,一时间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身体在直面死亡的冲击下发出警告。
他被一只手大力地揽着肩膀扶起来,另一只手强硬地盖住眼睛,整个人腾空着越过血泊被放到了桌上坐着。
“ 深呼吸。”
闻筠睁开眼,干呕出的生理性泪水蓄满了眼眶,随着抬头的动作淌满脸颊。
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眼神怔怔地看着容钺。
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垂眸看着他,身影挡住了后方血腥的场景。
闻筠清明了几分,耳鸣声消减下去后,房子外的声音重新进入他的耳朵。
成片成片的怪物知道他们在哪里,目标明确地冲上山坡。
肌肉还在酸痛着颤抖,闻筠用手背一把擦掉眼泪:“没关系……我没事的。”
“我可以的。”
闻筠撑着桌子酿跄几步站稳,目不斜视地绕过血泊:“还有三处房子,我们走吧。”
容钺没说话,跟在后面将一柄匕首递给容钺:“以防万一。”
闻筠接过来,用力地捏紧了刀柄:“好。”
等闻筠走出房子,容钺跨两步越过闻筠走在前面,阳观和沈长令一左一右跑在闻筠身侧,三个人把他围在中间。
“汪!汪——”
一双双漆黑的眼睛空洞地抬起,被异核驱使着的怪物山呼海啸一般逼近。
四个人的脚步毫不停歇,迎面而上!
容钺首当其冲。
身体微侧,瞬间蓄力,带动着手臂与刀身向下一劈,匹练似的刀光划过一道弧线,怪物的身体霎时成为两半。
反手撩刀,一只呲着獠牙冲上前的狗被挑飞!
弓步腰身下沉,回刀蓄力,迎着扑上来的一串人形怪物突进直刺——借力打力,刀身穿透四五个躯体。
刀锋一转,双手把刀,核心聚力到一点,横扫刀身!附着在唐刀上的银光瞬间暴涨,白虹成势!
唐刀杀出一片前路。
火焰在闻筠的身侧呼啸,被烧焦的异化物在灼热的温度里发出扭曲的嘶吼,还没近身就已经倒下。阳观双手包裹着一层红光,火借风势,所到之处被他烧出一片火海!
闻筠的额发在疾跑之中被风吹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脚踝,惯性让他往前扑倒,手掌撑在泥土和碎石上,挣扎着爬起来往后看。
黑洞洞的眼睛,被烟酒熏得漆黑的牙齿,嘴巴大张着流出涎水。人形的怪物趴伏在地上,躲过了唐刀和火焰,拽住闻筠不放!
“卧槽,有漏网之鱼!沈哥快!我烧不过来了!”阳观看见了拽住闻筠的怪物,惊叫。
沈长令鼻尖都是汗:“我的攻击是被动的啊,你们没受伤现在触发不了!”
容钺回身,提着唐刀前往闻筠身边。
一把匕首比唐刀更快地没入地上怪物的身体。
没有挥刀的技巧,匕首拔出来,又用尽全力地刺进去,在怪物的躯体上扎出好几个血洞。
闻筠跪坐在地上,白皙的脸颊溅了一道血迹,手里的匕首不停,直到地上的怪物抽搐着没了动静,他才停下来。
“卧槽……”阳观看直了眼。
闻筠站起身,对赶来的容钺笑了一下:“快走吧。”
容钺挑眉,没说什么,回过头去继续开路。
握着匕首的手在细细地颤抖。
地上的怪物,曾经就是幻境里那个施暴甚至几近虐杀女生的中年人,残酷又洋洋得意的嘴脸让闻筠记忆犹新。
他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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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房子吗?”
容钺推开最后两处房子的其中一处的门。
闻筠跟着走进去,在看着一处熟悉的角落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是这间。”
沈长令扶着腰感叹:“终于。”
这间房子没有被拆,可是更加破旧了,木门在被推开时发出摇摇欲坠的"吱嘎"声。
那柄差点砍到女生身上的锄头已经不在了,地上堆了很多干草,布包会像那个女生的描述一样,藏在下面吗?
“别愣着,快动手翻翻!”沈长令蹲下身体捧起干草,搜寻着那个灰色的布包。
房间不大,四双手没一会儿就翻完了。
“没有啊?”
“你那里发现了吗?”
阳观摇摇头,他的眼睛都把这块儿地面盯出花了,就那么些干草全被他扑腾起来,也没看到闻筠幻境里的灰色小包裹。
闻筠站起身体,又跑又蹲,加上情绪大起大落,眼前掠过一片片黑影。
不在这里,那会在哪?
幻境里重现的时间离现在到底过去了多久?那个布包会不会已经被发现扔掉了?
容钺再次提刀迎了上去,蜂拥而至的怪物已经堵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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