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千佛洞的风沙比想象中更烈,卷着沙砾打在护目镜上,发出“噼啪”的声响。牧也背着装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丘上,手里的GPS早就没了信号,全靠共鸣玉的指引——玉身时不时发烫,朝着某个方向微微震动,像块天然的指南针。

叔公在前面开路,拐杖敲在沙地上,杖头的羽毛纹偶尔亮起,能看清沙丘下埋着的断碑残垣。“快到了。”他回头喊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前面那片凹地,就是千佛洞的入口,被流沙埋了大半。”

凹地中央果然有个黑黢黢的洞口,像只半睁的眼睛,洞口边缘还能看见残存的壁画,画着些合十的僧人,衣袂上隐约有羽毛纹的影子。牧也刚要弯腰进去,共鸣玉突然剧烈发烫,玉面映出洞口内侧的景象——密密麻麻的手印,布满了洞壁,每个手印里都嵌着点青黑色的东西,像是凝固的血。

“小心,里面有东西。”叔公掏出短刀,刀刃上的羽毛纹在昏暗里闪着微光。

钻进洞口的瞬间,风沙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滴答”声,和牧也铺子里那座座钟倒转时的声音一模一样。洞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的壁画越来越清晰,画的是千佛洞建造的过程:僧人凿石、彩绘、供奉……最后一幅画却变了调,无数黑袍人围攻洞窟,一个穿僧袍的男子抱着块玉,坐进了最深处的佛龛。

“是云松子的二弟子,法号慧能。”叔公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当年为了护玉,坐化在佛龛里,以自身定力镇住了蚀玉残魂。”

洞道尽头豁然开朗,是间圆形的石室,中央的佛龛里果然端坐着尊泥塑,泥塑的僧袍上刻满了梵文,胸口的位置有个凹陷,形状正好能放下一片共鸣玉。

可泥塑的脸却空着,像是被人硬生生挖去了,只剩下个黑洞洞的窟窿,窟窿里渗出青黑色的雾气,正顺着泥塑的手指往下淌,在地面聚成个小小的水洼。

水洼里,映出的不是石室的景象,而是片燃烧的火海——正是百年前青云观被围攻的画面。

“慧能的执念,是没能护住师父。”牧也突然明白过来,共鸣玉在掌心烫得厉害,“他的残魂被困在这里,把每次来的人都当成了蚀玉者。”

话音刚落,泥塑突然动了,空着的脸窟窿里喷出黑雾,瞬间填满了整个石室。牧也举起铜镜,镜面的金光逼退黑雾,却看见无数双眼睛在雾里亮起,和故宫监控里的一模一样,正死死盯着他手中的玉。

“放下玉……”个沙哑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像是从泥塑嘴里发出来的,“否则……同归于尽……”

黑雾突然化作无数只手,抓向佛龛里的凹陷处,像是要把藏在里面的玉片抠出来。牧也掏出那卷经卷,对着泥塑大喊:“慧能大师!云松子师父让你放下执念!他说,守玉不是困守,是让玉护佑苍生!”

经卷上的梵文突然亮起金光,在空中组成个巨大的羽毛印记。泥塑的动作顿住了,空脸窟窿里的黑雾渐渐散去,露出底下块发白的骨头——那是慧能坐化时留下的头骨。

头骨的眉心处,嵌着片玉,白得像雪。

“原来……是这样……”沙哑的声音带着释然,泥塑的手指轻轻抬起,指向佛龛,“玉……该归位了……”

牧也走上前,将那片玉从眉心取下来。玉片刚离开头骨,泥塑就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白骨,白骨的指骨上还攥着串佛珠,佛珠的最后一颗,刻着个小小的“悟”字。

玉片与共鸣玉贴合的瞬间,整个石室剧烈震动,洞壁上的手印纷纷脱落,露出底下的壁画——画的是慧能将玉藏进佛龛的画面,旁边还有行小字:“玉在骨中,魂在玉中,百年为期,待有缘人。”

地面的水洼渐渐干涸,火海的幻象消失了,只剩下铜镜里映出的石室,和叔公欣慰的脸。

“第七片了。”叔公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差最后两片,在雪山冰窟。”

牧也握紧手中的共鸣玉,玉身已经凑齐了八片,只剩下最后一块拼图。他回头看了眼正在化作尘埃的白骨,将那串佛珠小心收好——或许这才是慧能真正想留下的东西:不是对过往的执念,而是对“悟”的坚守。

走出千佛洞时,风沙已经停了,夕阳正把沙丘染成金红色。远处传来驼铃声,清脆得像佛龛前的铜铃。

“走吧,去雪山。”牧也抬头望向西方,那里的雪山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像座圣洁的祭坛。

叔公点点头,拐杖敲在沙地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和远处的驼铃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这段旅程伴奏。

牧也摸了摸怀里的铜镜,镜面映出他被晒得黝黑的脸,还有身后渐渐被流沙重新覆盖的千佛洞入口。

有些故事注定要被掩埋,有些使命却必须被拾起。

就像这片沙漠,埋着百年的过往,也藏着走向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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