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三丈外的树梢有衣袂破空之声,李卿礼略微侧头猛地拔刀,寒光划出一道圆弧,精准劈落两支淬毒弩箭。

李尘述闻之,厉声喝道:“保护公主!”

混乱中,周璃的马车被五六名黑衣护卫团团围住。

树影间寒光再闪,弩箭破空而来,直取周璃咽喉。李卿礼纵身跃起,剑锋与箭镞相撞迸出火星,箭矢擦着周璃的发髻钉入车壁。她反手削落刺客的蒙面巾,却见那人嘴角溢出的黑血正在迅速腐蚀他的脸。

“是玄夜的死士。”

死士口中□□,见刺杀失败便自尽身亡,显然留住不任何线索。

只见死士的包围圈越缩越紧,李尘述的折扇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他借着转身的间隙,以只有李卿礼能听见的声音低语:"带公主先走,洛阳汇合。"

李卿礼眸光一凛,刀锋横斩,逼退两名死士,随即进马车一把扣住周璃的手腕,低声道:“殿下,得罪了!”

周璃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腰间一紧,瞬间整个人已被李卿礼带上马背。战马嘶鸣着冲开包围,箭矢破空而来,李卿礼反手挥刀,寒光闪过,几支冷箭应声而断。

“驸马他——” 周璃回头,却见李尘述等人的身影已被黑压压的树林淹没。

“殿下放心,驸马自有脱身之法。” 李卿礼嗓音低沉,手上缰绳一紧,战马猛然转向,冲入密林深处。

身后箭矢破空,李卿礼反手挥刀,斩落几支冷箭,但仍有数支擦着她的臂膀飞过,留下一道血痕。周璃紧紧攥住马缰,看见擦身而过的箭头带着一丝鲜血,声音冷静却带着一丝紧绷道:“影七,你受伤了。”

“无妨。” 李卿礼嗓音低沉,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寻找突围的路径。

死士紧追不舍,黑松林内树影幢幢,暗处杀机四伏。李卿礼忽然勒马转向,冲入一条狭窄的山道,马蹄踏过湿滑的岩石,溅起泥水。周璃身形微晃,下意识抱紧她的腰,温热的气息拂过李卿礼的后颈,让她脊背一僵。

“前面是断崖,”李卿礼低声说道。她眯起眼睛,山路陡然中断,下方则是湍急的河流,毫不犹豫地一甩缰绳,战马长嘶一声,纵身跃下!

“抱紧我!”

风声呼啸,两人坠入冰冷的川流中。湍急的河水裹挟着两人冲向下游,李卿礼的手臂死死箍住周璃的腰,以防被冲散。

"咳......"一浮出水面,周璃便剧烈咳嗽起来。李卿礼强撑着将周璃拖上岸,自己却因失血而踉跄了一下,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周璃反手扶住她,指尖触到她臂上箭伤,黏腻的血迹染红了袖口。

月光被乌云遮蔽,岸边芦苇丛中传来窸窣响动。她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湿透的衣袖下短刀已滑入掌心。

"是狸奴,"周璃突然按住她的手腕。果然,一只野猫从芦苇中窜出,绿瞳在暗处闪着幽光。

“你伤得不轻。"周璃声音微冷,却不容拒绝,"先找地方处理。"

"追兵很快会沿河搜索,"她不动声色地封住几处大穴,抬眸时已恢复平静:"殿下,我们需尽快入城。"

到了洛阳城已是出发时的第三天傍晚时分,城门戒备森严,守城士兵正逐一盘查入城者。李卿礼将周璃护在身侧,低声道:"殿下,我们得换个身份。"

周璃瞥她一眼,忽然伸手摘下发间最后一支金钗,塞进她手中:"拿去当掉,换两套粗布衣裳。"

李卿礼一怔:"这是御赐之物——"

"现在它是逃难女子的嫁妆。"周璃打断她,唇角微扬,"怎么,影七大人舍不得?"

李卿礼沉默一瞬,终是接过。半刻钟后,二人换上粗布麻衣,混入进城卖柴的农户队伍。周璃将长发随意挽起,脸上抹了尘土,却仍掩不住那双清冷的眸子。

守城士兵拦住她们道:"哪来的?"

李卿礼佯装虚弱地咳嗽两声,嗓音沙哑:"小的是南边李家村的,带妹妹进城卖柴,换点药钱。"

士兵狐疑地打量周璃:"她怎么不说话?"

“路上遇了劫匪,妹妹受了惊……"

士兵狐疑地打量周璃,她适时地往李卿礼身后躲了躲。

"进去吧!"士兵不耐烦地挥手,"别挡着道!"

“没想到堂堂暗卫,撒谎也是一把好手。”周璃笑眯眯地对李卿礼说。

青石板上泛着雨后的幽光,李卿礼扶着周璃拐进一条窄巷,巷底有间挂着破旧蓝布帘的茶肆。

"两间上房。"她将铜钱排在柜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老板娘打着哈欠,眼皮都没抬:"就剩一间偏房,爱住不住。"

周璃的指尖在李卿礼掌心一划:"无妨。"

月光如水,倾泻在洛阳城郊的官道上。李卿礼站在窗前,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目光扫过街巷每一个阴暗角落。她右臂上的箭伤已经简单包扎,但每一次呼吸仍能感受到肋间传来的钝痛。

再撑一下...毒,尚未清尽。

“殿下先休息吧,属下守夜,”她闭了闭眼,将痛意硬生生压下。

李卿礼的声音比平日更沉,指节抵在窗棂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右臂的伤口像被烙铁灼烧,毒素正顺着血脉往心脉游走。

帘内,周璃已倚靠在枕中沉沉睡去。半掩的纱帐中,那人眉眼静好,呼吸平稳,握着被角的手却依旧不肯松开。

仿佛只有抓住什么,她才能安然入梦。

李卿礼目光微动,缓缓退到暗处,轻轻掩上门扉。

夜已深,她披上外袍,只身潜入驿馆后的竹林。

周璃突然惊醒,指尖还残留着梦中那抹血色。榻侧空空如也,本该守夜的"影七"不见踪影。她赤足踩上冰凉的地砖,白玉簪在掌心转了个冷冽的弧。

竹林浓密,地上铺着昨夜落下的残叶。周璃拨开枝叶,提着灯笼一步步走近,忽觉林中一隅透出异样的气息。她屏息凝神,目光穿透薄雾,定定落在前方那道盘坐的人影上。

李卿礼盘膝而坐额前沁出细密的汗,气息沉稳,双指并起抵住伤口,黑血顺着指尖滴落。内力缓缓流转,毒素随经脉被逼至手腕,一缕缕黑血自伤口溢出,染红白布。

一阵夜风猝然袭来,卷起竹叶簌簌飞旋。李卿礼额前的碎发与束发的缎带同时被拂起,那枚藏在发髻中的玉簪“叮”地落地,滚入草丛——常年伪装成男子的发髻散开,青丝如瀑垂落腰间。

周璃怔住了。

月光下,周璃披着素白寝衣立在廊柱旁,手中团扇半掩朱唇。她的目光落在李卿礼完全暴露的脖颈上,那里光洁如玉,哪有半分男子的特征?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对“李尘述”这张面孔习以为常,可此刻,当那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宛如打破伪装的封印,所有藏在少年气质下的柔婉与沉静,都在这一瞬,**裸地暴露在她眼前。

她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夜,小女孩翻窗而来,给她塞下一颗糖,偷偷留下名字。

“李兰。”

她站在月下,眼中映着长发披肩的李卿礼,仿佛两个时空重叠,一个是旧时院墙下偷递饴糖的孩子,一个是如今浸毒自疗、狼狈不堪却依旧倔强的她。

风声似乎停了,只有灯火跳动。

周璃攥紧了灯柄,缓步向她走去,嗓音低沉而缓慢:

“你不是李尘述。”她说。

李卿礼没有抬头,只轻声道:“……我从没说过我是。”

被公主撞见真容,她若揭发,我必杀之。

周璃停在她面前,灯光打在那张苍白又固执的脸上,像照见了她这十年来的执念。

“你是谁?”她再次问,语气中已无愠怒,只有一丝无法言明的颤意。

李卿礼望着天边渐白的曙光,轻轻握住周璃发抖的手:"殿下,天亮了。"

双木非林,田下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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