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大巴车窗洒进来，车厢里弥漫着昏昏欲睡的氛围。林知珩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山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里那条红绳。

身旁的江辙已经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他这边歪。林知珩下意识地绷直了背，却在江辙的脑袋即将撞上窗户时，鬼使神差地伸手托住了他的脸颊。

江辙的皮肤很热，呼吸均匀地拂过林知珩的指尖。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笨蛋……”林知珩小声嘀咕，却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江辙能靠得更舒服些。

车厢里大部分同学都睡着了。钱若和苏薛坐在前排，一个仰着脑袋打呼噜，一个歪在窗边流口水。严离老师坐在最前面，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只有陈薇还精神抖擞，时不时回头偷瞄后排的情况。

林知珩悄悄从背包里取出那条红绳。细密的编织纹路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中央那颗小玉珠上刻着一个精致的“J”。他犹豫了片刻，轻轻拉起江辙的左手手腕。

江辙的手比他的大一圈，骨节分明，手腕内侧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据说是初中时为捡林知珩掉在雨中的笔记本摔的。林知珩的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疤，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深吸一口气，将红绳轻轻绕在江辙手腕上。就在他准备打结时，江辙突然动了动，吓得他立刻缩回手。但江辙只是换了个姿势，呼吸很快又变得均匀。

林知珩松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红绳系好后，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江辙的皮肤偏小麦色，衬得红绳格外醒目。那颗刻着“J”的玉珠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是某种隐秘的告白。

正当林知珩准备收回手时，他突然注意到江辙的背包敞开了一条缝，里面隐约露出一抹红色。出于好奇，他轻轻拨开背包——

里面赫然躺着另一条红绳，编织手法与他的如出一辙，只是玉珠上刻的是“L”。

林知珩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条红绳，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给我家傲娇小猫的定情信物。——江」

“谁是小猫……”林知珩耳根发烫，却忍不住将红绳举到眼前细看。这条比他的那条编得更精致，中间还巧妙地编入了细小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红绳戴在了自己手腕上。玉珠上的“L”贴着手腕内侧的脉搏，仿佛能感受到每一次心跳的震动。

“好看吗？”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知珩吓得差点跳起来，转头对上江辙促狭的目光。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手腕上的红绳。

“你……你装睡？！”林知珩又羞又恼，伸手就要解下红绳。

江辙一把按住他的手：“戴上了就是我的了。”他晃了晃自己手腕上那条，“现在你也是我的了。”

“胡说什么！”林知珩压低声音，生怕吵醒其他人，“这只是……只是普通的饰品！”

“哦？”江辙挑眉，指尖轻轻摩挲林知珩手腕上的玉珠，“那这个‘L’是什么意思？‘路人’？‘老婆’？还是……”

“闭嘴！”林知珩一把捂住他的嘴，手心传来柔软的触感，让他像触电般又缩了回来。

江辙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突然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老婆，你耳朵红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林知珩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想推开江辙，却又怕动作太大会吵醒其他人，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江辙得寸进尺地又靠近了些，几乎贴在他耳边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什么日子？”林知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江辙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十五年前的今天，你在幼儿园给我系了红绳。”

林知珩愣住了。他没想到江辙连这个都记得。那个模糊的童年记忆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小小的他，把编好的红绳系在一个爱哭的小男孩手上，说长大后要“嫁”给他。

“那时候你比现在诚实多了。”江辙轻笑，手指悄悄勾住林知珩的小指，“说要嫁给我，还亲了我一下。”

“不可能！”林知珩声音陡然提高，前排几个同学动了动，吓得他立刻压低声音，“我怎么可能……亲你？”

“不信问你妈妈，她拍了照片。”江辙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存在我手机里，要看吗？”

林知珩又羞又恼，伸手去抢手机。两人在狭窄的座位上无声地扭打，江辙趁机把他往怀里带。混乱中，林知珩的额头不小心撞上了江辙的下巴。

“嘶——”江辙夸张地倒吸一口气，“老婆，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活该！”林知珩红着脸整理被弄乱的衣领，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半靠在江辙怀里。他想挣脱，却被对方搂住了腰。

“别动。”江辙突然正经起来，下巴轻轻搁在他头顶，“让我抱一会儿。”

这个姿势让林知珩能清晰地听到江辙的心跳声，又快又稳。他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推开。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车窗上，融为一体。

“林知珩。”江辙突然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

“嗯？”

“我喜欢你。”这句话说得无比自然，仿佛已经练习过千百遍，“从五岁到现在，一直喜欢你。”

林知珩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十三年的时光在这个瞬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那些错过的相遇，那些无心的擦肩，原来都有人在默默记着。

“你不用现在回答。”江辙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无措，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反正我已经等了十三年，也不缺这么一会儿。”

林知珩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手腕上的红绳和江辙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玉珠上的字母不同。这个认知让他的胸口泛起一阵陌生的暖意。

“江辙。”他小声开口。

“嗯？”

“你的字……还是很丑。”林知珩指了指那张露在背包外的纸条。

江辙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惊动了前排几个同学。严离老师迷迷糊糊地回头：“怎么了？”

“没事老师！”江辙举手示意，压低声音对林知珩说，“我老婆嫌弃我字丑，我伤心了。”

“谁是你老婆！”林知珩踹了他一脚，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天色渐暗，车厢里亮起了柔和的灯光。大部分同学还在熟睡，只有陈薇时不时回头偷看他们，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林知珩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悄悄拍了一张江辙的侧脸——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还挂着那抹标志性的痞笑。

“偷拍我？”江辙挑眉。

“取证。”林知珩一本正经地说，“防止你以后再胡说八道。”

江辙笑着凑过来看照片：“拍得不错，发我一张。”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突然顿住了，“等等，这是……”

林知珩的手机相册里，赫然存着几十张江辙的照片——打篮球的、趴在桌上睡觉的、在讲台前搞怪的……最早的一张甚至可以追溯到高一开学典礼。

“林大学霸。”江辙的眼睛亮得惊人，“原来你暗恋我这么久？”

“那是……那是……”林知珩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却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

江辙突然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看着他：“我很开心。”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林知珩的心脏漏跳一拍。他低下头，任由额前的碎发遮住发烫的脸颊。

“困了？”江辙轻声问。

林知珩点点头，其实并不困，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平复过快的心跳。

“睡吧。”江辙调整姿势，让他能靠得更舒服些，“到了我叫你。”

林知珩犹豫了一下，还是靠在了江辙肩上。对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萦绕在鼻尖，莫名地安心。他闭上眼睛，听着江辙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不觉真的睡着了。

朦胧中，他感觉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腕的红绳上流连，然后是一个轻柔如羽毛的吻落在发顶。

“真乖，我的小傲娇。”江辙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十三年了，终于又给你系上红绳了。”

林知珩假装睡得更沉了些，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手腕上的红绳贴着脉搏，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了十三年的约定。

大巴驶入城区，窗外的灯光渐渐明亮起来。同学们陆续醒来，车厢里恢复了热闹。钱若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两人手腕上的红绳。

“卧槽！”他夸张地大叫，“你们这是……定情信物？！”

这一嗓子把全车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林知珩慌忙坐直身体，想要解下手腕上的红绳，却被江辙一把按住。

“对啊。”江辙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红绳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十三年前就定下的，今天才兑现。”

全班哗然。严离老师笑着摇头，陈薇兴奋地直跺脚，钱若和苏薛则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够了……”林知珩羞耻地低下头，却并没有挣开江辙的手。

江辙笑着看他，眼里盛满了星光：“老婆，这下全校都要知道了。”

“闭嘴……”林知珩低头看着两人手腕上相配的红绳，声音越来越小，“……谁是你老婆。”

但这一次，他的反驳听起来更像是撒娇。江辙心领神会地笑了，手指悄悄收紧，与他十指相扣。

大巴缓缓驶入校园，车灯照亮了前方的路。林知珩看着窗玻璃上两人的倒影，突然觉得，这条回家的路，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