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只是侧脸像,她也没有看清。
摇摇头,顾矜也不像是会住星级酒店的样子。
可能看错了。
忍着困意,她先去洗漱,泡在浴缸里,浑身疲惫得到舒缓,看了眼旁边屏幕稀碎的手机,细白修长的手指拿起手机,在手中转动把玩。
想了几分钟,还是滑开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名为狗贼的电话号码。
随手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台子上,听着嘟嘟声,已经习惯但也没急着挂断,本来只是想试试,没想到竟然通了。
“幸而?”男人语气温柔平缓。
躺在浴缸中的幸而猛地坐起,沾满白色泡沫的手攀着边缘。
她盯着亮起的屏幕,还有显示通话中不断增加的数字,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幸而。”那边又叫了一声。
“哥。”她声音带着细微颤抖,这些天表面上若无其事的伪装开始龟裂。
“我在。”幸洐语气轻柔:“别着急,你做得很好,我都知道,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外面说什么你都不要听,很快我就会回去……”那边声音有些杂乱,类似电流发出的滋滋声。
“你在哪?”
“不在本市,”幸洐实话实说,“不过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在酒店是吗,不要随意出去,有人在跟踪你。”
幸而沉默。
幸洐笑着安抚她:“哥哥相信你能把自己照顾好,等我回去,给你带礼物……”又是一阵电流声,没过两秒,电话自动挂断。
幸而看着暗掉的屏幕,陷入沉思。
幸洐不在本市,秦淮去了外省。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两人是想联手搞个大的,在顾周两家得意猖狂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水温渐冷,她走出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拿过浴袍穿上。
回到卧室,寄风趴在床边的地毯上睡着了,她走过去,蹲在它面前,顺了顺它头顶的鬃毛。
寄风闻到她的气味,抬头蹭着她的掌心。
“睡吧。”拍了拍它,幸而也起身上床,盖好被子。
隔壁的套房里。
顾矜像是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他手上夹着一根刚点燃的烟,神色倦怠,听旁边的人说话。
“去过墓地了?”徐年也给自己点了根烟,将打火机随手扔茶几上,他吐出一口烟雾,侧眸看顾矜。
“嗯。”懒懒应了声。
今天是容瑟的忌日,顾矜去看了母亲,也碰到了他最不想见的人。
“你爸……”徐年剩下的话语在男人冷漠的眼神里咽了回去,他换了个称呼:“顾老爷子没跟你说什么吗?”
“老一套,”顾矜嗤笑,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看了眼缓缓燃尽的香烟,他倾身,将它按灭在烟灰缸:“问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要窝在那个山沟沟里混吃等吃。”
顾矜没忘记,他那嫌恶的眼神。
跟看臭水沟的老鼠没什么两样。
徐年深吸一口,将烟拿开:“那你呢?真的要在泗水街度过余生?说实话,你真的喜欢那里的环境?本来就互不相融的两个圈子,两个极端,你非要一头扎进去。”
听着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顾矜想到了幸而,那个目中无人浑身带着傲气的女人。
他往后躺,靠在沙发上,手指抓了抓耳朵。
极端又如何,那个女人不也在泗水街过得挺好。
“我也在那待了快五年,挺好的,能习惯。”他说。
那个女人刚去两天,就能和席朗混熟,吃起街边烧烤来也毫无包袱。
想起来还是挺有趣的,好好的千金大小姐,长得也不错,只可惜长了张嘴巴。
净说他不爱听的话。
“对了,”他懒懒道:“圈里有个姓幸的家族吗?”
“怎么没有,”徐年掐灭烟头,从酒柜拿出红酒高脚杯,给他倒了杯酒:“就说你不应该窝在那个小地方,和圈内脱节了。”
说起幸家,徐年除了赞叹后,也有几分唏嘘:“就你离开之前,幸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后来没过两年,幸洐就把公司搞了起来,又是上市又是重点企业,反正那段时间幸洐风头无两。”
“幸洐?”
“就是幸家掌权人,很年轻,比起你我也就大几岁的样子,”徐年回道:“他还成了最年轻的富豪榜前十,别看人家比我们大不了多少,那手段,啧。”
“怎么?”顾矜来了兴趣。
徐年脸色复杂:“跟他有利益摩擦的企业基本上都破产了,就连你家……顾家还有周家,当年都只能暂避锋芒,大部分豪门世家都和他有生意往来。”
“是很厉害。”顾矜点头认同。“他有兄弟姐妹吗?”
“你问这个干嘛,”徐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抬手跟他碰杯:“有个妹妹,也挺出名,幸而。”
听到熟悉的名字,顾矜饮下一口酒,醇厚的口感弥漫口腔,他不动声色:“有个妹妹啊,兄妹俩性格应该也差不多吧。”
“何止是差不多,”徐年头疼道:“简直是一模一样,而且幸洐表面上看你不顺眼也会讲讲客气,暗地里再搞你,幸而就不同了,看你不爽当场就弄你。”
“而且无奈的是这女人不仅背景硬家世好,武力也他娘的惊人。”
“当年姜家那个小少爷想泡她,反而被嘲讽是个棒槌,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牛鬼蛇神,小少爷可能是气不过,就到处散播谣言,说幸而到处养小白脸花天酒地不洁身自好什么。”
“后来呢?”
“后来就被揍了呗,不过是秦家小少爷出的手。”
“啊,英雄救美啊。”顾矜有了几分醉意。
“这倒不是,”徐年有些汗颜:“这俩人是死党,吃喝玩乐都是一起,有次喝醉了这俩还硬要拜个把子,后来听说要歃血为盟就没弄了。”
说着说着徐年也觉得有点好笑:“秦家小少爷好像对她真就是对兄弟那样,自己想泡妞还不忘带她看帅哥,一对奇葩。”
顾矜眸底染上笑意,示意他继续说。
徐年往杯中倒酒,“秦家小少爷揍了姜家小少爷一顿,还没解气,回去跟幸而一说,两人又给他套了个麻袋打了一顿,幸而是什么人?幸洐的妹妹,从来不吃亏的,听说幸洐在她小时候给她报了各种补习班,人家是补语数英,她是剑术马术武术。”
顾矜揉了揉额角,难怪那么猛。
“姜家小少爷被打得住了几天院,回去跟他家老爷子告状,本来一家人气势汹汹要去幸家找麻烦,最后好像是公司出了什么事,脸上怒气还没消,又忍着一肚子气去买礼物上幸家赔罪去了。”徐年说得绘声绘色,就像是他也在现场。
看他这么激动,顾矜也没开口打断他。
主要是对幸而的事情,他有那么点好奇。
原来想不通,怎么世上会有这样的女人,明明是千金大小姐,能和男人对饮赌酒,又能和混混打架杠上,偏偏还赢了。
开着一千多万的车,养着上百万的狗,客厅里几百万的包沙发底下到处扔,明明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又能不嫌弃席朗摊子上两块五的串。
之前不明白什么样的豪门才能养出这样目中无人但又能随遇而安的人,现在听了幸洐的事迹,心中也了然。
猛虎才能养出狼崽。
这样的人,“怎么会破产?”
“嗨,别说是你了,”徐年叹气:“我他妈也想不通啊,说实话,幸洐还是我偶像来着,他的商业传奇不少,这么一个人,突然破产,说破大天,我也觉得不对劲。”
“是挺可疑的。”顾矜附和,听他描述,幸洐绝对是个头脑和手段俱佳的商界大鳄,毫无征兆的破产,匪夷所思。
“最可笑的是,幸家破产还和顾周两家有关系。”徐年忿忿不平补充。
“?”顾矜脑袋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现在对于幸家破产的事情,他更加坚信是幸洐背后搞鬼,毕竟顾北那个猪脑子,他还是见识过的。
在他手里,顾家连年亏损,后来搭上了周家才扭转劣势。
这种需要靠联姻才能保住公司的人,算计幸洐?
说出来他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说实话,老顾,你真的不考虑回家和你那傻逼弟弟争下家产吗?就他那脑子,那么多钱落他手里有点可惜了,顾老爷子的家底迟早被他败完。”
徐年怂恿顾矜:“你在泗水街待了那么多年也够了,不打算回来大展下身手?你的理想呢?你的抱负呢?”
“我的理想就是混吃等死。”顾矜眼神迷离,斜倚在沙发,扭头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争来争去太没意思了,顾北不就是想要家产么,正好也有人愿意给,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你等着看吧,”他敛眸:“他守不住的。”
顾周两家早就是人家嘴边的肉,从他离开顾家的时候,顾家的所有就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因为容瑟是抱郁而终,容家不待见顾家,也不待见他。
“外孙又怎样?谁让你姓顾,你们顾家害死了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啊。”这是他外祖母的原话。
外祖母带走了母亲的骨灰和遗像,母亲走了后,那里很快就成了别人的家,他也没有再留在顾家。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徐年是什么时候走的。
顾矜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
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
他出了房门,去楼道透气。
蹲在楼梯口抽了两支烟,回来时脑子仍然不太清醒,见有扇房门开着,他想也没想抬腿进。
半夜被寄风用爪子拍醒的幸而正好拿着手机,打算去给它买点宵夜,就和迎面而来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