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小印子等了多久,才等来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
不过,这也得感谢晨曦,如果不是她别有用心,想了这么一招办法,小印子也不可能将顾清铭的信,成功送到她的手中。
云瑶仔仔细细地将信看了好几遍,心中也泛起一股甜丝丝的感觉。
顾清铭是个武将,他不像文人墨客那般出口成章,也不会说那些华丽动人的情话,他只会在心里提醒她,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深宫陷阱,步步杀机。
顾清铭的担忧和在乎,通过这一层薄薄的纸张,传递到云瑶的面前,让她倍感温暖。
她很想将这些信都留着,这样的话,不管顾清铭身在何处,他们是不是能够时常想见,她也能看着这苍劲有力的字迹,以慰相思之情。
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像从前在掖庭宫一样,在看完了信笺之后,点燃蜡烛,一把火烧了,烧成灰烬,什么都不剩下,让人拿不住任何把柄。
烧完了信笺之后,云瑶才放下心来,可随即又想起晨曦今日的异常,心中不免猜测。
晨曦找借口出合欢殿,必定是与其他宫里的人暗中想见,也就是说,有人想要对合欢殿里的人下手。
如今,她不知道暗中收买晨曦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想要对付的人是谁,所以算是一头雾水。
天色渐暗,云瑶在房间里冥思苦想许久,也想不出个结果,直到她感觉到一丝饥饿,才发现用完膳的时间早已经过了。
方才容雅用晚膳的时候,她没跟着一起叫膳房送来,现在也不好麻烦御膳房的人单独给她做一顿,于是她打开门,去了合欢殿的小厨房,自己生火,简单的做了点吃的,聊以果腹。
刚吃完,收拾好碗筷和小厨房,皇后身边的宫女竹枝就找过来了:“云瑶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呀,皇后娘娘找你许久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云瑶放下手中的器皿,然后和竹枝一起,去了容雅殿中。
容雅早已在齐嬷嬷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卸了妆容,披头散发赤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手中还拿着书,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皇后娘娘,天儿虽然渐渐热了,可是也不能这么赤着脚在地上走。”云瑶见状,忙走上前去,劝着,“女孩子家,浑身上下不管哪一处都是金贵的,许多病痛也是通过脚来传递到身上的。别看现在没什么问题,可时间久了,问题就大了。”
“那你看这书。”容雅说道,“书上说,有些地方女子也是要下地耕作的,每当插秧季节,女子们也会跟随男子一起,赤着脚,下地栽秧。”
云瑶看着容雅递过来的书,匆匆扫过,的确有记载,在大宁建国之前的朝代,有许多地方的百姓都是不分男女,男子也可以织布,女子也可以耕田。
她想,云瑶忽然间赤着脚在地上走的原因,肯定不是想要下地栽秧。
“娘娘是想体验,赤脚在地上走,是什么样的感觉么?”云瑶开口问着,“想体验这些下地劳作女子的生活?”
“对呀。”容雅点头,“其实我有时候在想,我身为一国之后,空有个名头,却不能为百姓做点什么。既不能像顾将军那样行军打仗,保一方平安,也不能像皇帝表舅那样治国安邦。我都不知道这个皇后当了有什么用。”
容雅稚嫩的言语却让人深思,云瑶听了不由得开口:
“所以,娘娘是想从这些书里面,体验百姓们过的日子,即便不能为百姓做点什么,也能时常保持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让自己不要在这个深宫中迷失了自我。对吗?”
“对!就是这个话!”容雅点点头,“我心里想的,却总是不能很好地表达出来,可是云瑶姐姐,你真聪明,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既然娘娘想体验民生疾苦,那奴婢就陪着娘娘一起。”云瑶笑着,然后转身吩咐齐嬷嬷,说道,“齐嬷嬷,劳烦您差人去准备一点生姜和艾叶,熬一锅水,一会儿给娘娘泡脚。”
“是,云姑娘。”齐嬷嬷闻言,点点头,然后转身便按照云瑶的吩咐去办事了。
随即,云瑶也脱了鞋,跟容雅一起,在冰凉的地盘上走着。
虽然是七月的天气,但是合欢殿的通风十分爽朗,暑气并不算很重,地上铺就的也是冰凉的青石板,触脚生凉。
云瑶和容雅就赤着脚,走在地上,来来回回,讲着书里那些距离她们很遥远的故事,时而发出一些感叹。
约莫小半个时辰,容雅便觉得有些累了,云瑶便伺候她坐在床上,吩咐底下的人将先前煮好的生姜艾叶水端过来,给容雅泡脚,免得寒气入体,伤了身子。
“云瑶姐姐,你也泡吧,你刚刚陪着我走了好半天呢。”容雅一边泡脚,一边说着。
“我等娘娘泡完了之后,回房再泡。”
云瑶说着,便自己穿上了鞋袜,伺候容雅泡脚完毕,又将容雅在床上安顿好,吩咐几个值夜的宫女轮流照顾,时刻注意容雅的冷热,一切都安顿好了之后,才离开容雅的寝宫。
“云姑娘,我去趟小厨房,让她们把这生姜艾叶水也送一盆去您房间吧。”竹枝说道,“我看您刚才也受了不少凉气。”
“也好,多谢了。”云瑶说着,便独自提着灯笼,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夜色沉寂,合欢殿的长廊上,零零星星地悬挂着几盏点燃的灯笼,却并不比她手中的要明亮,她正低头看路,一阵风吹来,却将她手中的灯笼吹灭。
顿时,黑暗袭遍了云瑶的四周。
此刻的她,在漆黑的夜色中踽踽独行,就好像是通向一条未知的路,看不清方向,听不到呼唤。
就在云瑶走到拐角处,转个弯就能到自己的房间时,却在转弯的瞬间,看到黑暗中一道人影,站在她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推开门,然后悄然无声地走了进去。
这一刻,云瑶停在原地,没有再靠近。
她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房间,然后看到屋子里的燃起微弱的灯光,应该是进去的人点燃了火折子。
看到这一幕,云瑶一步步地朝着房间逼近,直到走到离房间最近的一根梁柱前,再次停住脚步,将自己纤弱的身形隐藏在柱子的背后。
不过片刻功夫,屋子里的灯光灭了,又一次陷入黑暗,房门也再次被打开,里面的人出来,然后悄悄掩上房门。
黑暗中,虽然云瑶看不清楚此人的脸,可是看身形和装扮,必定是晨曦无疑。
再联想到晨曦今日下午才出了合欢殿,晚上便趁机溜到她的房间,如此看来,收买晨曦的人,想要对付的人是她,而不是容雅。
虽说容雅现在年纪尚小,而又初掌后宫,根基未稳,正是下手的好时候,那些想要抢夺后位的女人,也最应该挑这个时间下手,免得容雅羽翼丰满,会更难对付。可是如今的容雅却有太后娘娘撑腰,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所以就只能从容雅身边的人下手。
而她云瑶,就是她们要除掉的第一个对象。
待晨曦彻底走远之后,云瑶才慢慢地走到房门口,推门而入。
从袖中掏出火折子,云瑶走到烛台边,点燃蜡烛,整个屋子顿时敞亮了不少。
云瑶打量着这间屋子,虽然不算大,可正五品女官的寝居,再小也不会小到哪里去,而她没有看出哪里有异样,所以查找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但这动辄就会让自己身首异处的大事,即便再麻烦,云瑶也没有泄气,她仔细观察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挨处翻找,最终还是在座椅的背面,找到了一个用暗色丝线绑住的荷包。
荷包的四角都系上了暗色丝线,分别绑在椅子的四条腿上,然后荷包就会紧紧贴着座位的底部,再加上丝线的颜色与屋子里的桌椅十分相近,如果不弯腰仔细查看,根本不会知道,这里被藏了一个荷包。
发现了荷包,云瑶立即将丝线解开,把荷包拿下来,打开看着。
里面放着一撮头发,还有两张纸,一张纸上用血红的朱砂画了两把刀,而另一张纸上写着杨美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看了这些东西,云瑶便立即明白想要针对她的人是谁了,就是杨美人。
不过她没想到,这个杨美人还真舍得下功夫,用自己来当诱饵,设下这么一个局,引她钻进去,可惜啊可惜,被她发现了。
这些东西,正是古时候巫蛊之术的一种,听说两把带血的刀,代表着被诅咒的人有血光之灾,杨美人设这个局,也不怕自己真的引来血光之灾。
想通了其中的缘由,云瑶将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好,又重新绑回椅子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原状。
她虽然没有害人的心思,可是人家若是欺负到她头上,她也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既然杨美人设了这个局,那么她姑且看看,杨美人到底想做什么。
毕竟后宫之中向来禁止巫蛊之术,若是一旦被发现,便不是打顿板子关几天暗室这么简单,必定是性命不保,严重的……还有可能祸及家人。
就在云瑶刚刚将荷包恢复原状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却是竹枝让小厨房的人,把生姜艾叶水送到了,说是给她泡脚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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