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可解?”顾琛一听,忙上前一步,心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李太医的医术,没有人敢质疑,从他的口中听到“无药可解”四个字,等于是已经判了一个人的死刑。
“不,李太医的意思是,几乎无药可解,却并非完全无药可解。”云瑶解释着,“七日缠的毒,之所以凶险,是因为这七虫七草一共十四种毒物,是按照一定的顺序炼制。任意换其中几味虫草,或者随意打乱顺序,便又是另外一些症状。所以想要解毒,必须先了解这七虫七草到底是些什么东西,然后还要知道它们的顺序。七日缠的解药,就是毒药的反顺序排列炼制而成,这七虫七草相生相克,既是毒,也是药。但若是顺序不对,或者稍有差池,便会命丧黄泉。”
“可是这十四种毒虫毒草到底是什么,谁也不得而知,更何况它们的排列顺序有千百种,难道我们还要一个个去试么?难道在试出来之前,将军只能躺在这里,昏迷不醒么?”顾炎问道。
“不,我们没有时间挨个儿去试。”李太医摇头,“七日缠之所以叫七日缠,那是因为中毒之人只能存活七日,若是七日之内还没有解药,到了中毒后的第七日,便会气绝身亡。将军在回来的路上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试解药了。”
云瑶和李太医的话,让屋子里的众人陷入沉寂,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凶险至极的毒药,又只有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找到解药。
“李太医,但是您知道,七日缠并非无药可解的对不对?”云瑶看着众人脸上绝望的神情,再次开口,“若我说,我愿意为顾将军解毒,您……可有把握?”
“什么?”李太医听了云瑶的话,满脸震惊,完全难以置信,“云少使,你可要想好了,这解毒是……”
“我想好了。”云瑶打断了李太医的话,说道,“大宁可以没有云瑶,却不能没有顾清铭。时日不多,我愿一试,还请李太医帮我。”
“等等——”沈泽在一旁听了半晌,总觉得云里雾里,直到他听云瑶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顿时觉得不对劲。
大宁可以没有云瑶,却不能没有顾清铭。也就是说……云瑶打算牺牲自己,去救顾清铭?
“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解毒法子是什么,给朕说清楚。”沈泽问道。
“皇上,七日缠之所以号称无药可解,那是因为它解毒的方法,需要以命换命。而天底下没有哪个医者,愿意用自己的命,去解了这个毒!”李太医率先开口,说出的话,却震惊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什么叫以命换命?若是能解了顾清铭的毒,那是不是意味着云瑶必死?”沈泽问道。
“不是!”云瑶立即否认,“皇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因为,若是想搞清楚这十四种毒虫毒草到底是什么,以及它们的排列顺序,只需要一个懂医术或者药理的人,服下这毒药,趁着意识清醒的时候,感受身体内的变化和症状,以此来判断这些毒虫毒草的名称及顺序。”
“也就是……你要服毒,来为顾清铭试毒?”沈泽问道。
“不错。”云瑶点头,“若是能找到解毒药方,那顾将军和我,都有救了。”
“那若是……找不到呢?”沈泽问道,“你们两个一起死?”
云瑶咬了咬嘴唇,沉默,似乎是默认了沈泽的这句话。若是找不到,就只能一起死,可是她还有句话没说,即便找到了,她也有一半的可能,不能与顾清铭一起活下来。
因为,凭着她的体质,她可能撑不到七日之久,甚至可能撑不到李太医他们将解药炼制出来。
李太医看着云瑶,心中知道云瑶隐瞒了部分事实,他为这个女子的高义而心生感动,却也为她的命运,心中感慨。
“皇上,时间不多了,顾将军等不起。”云瑶说道,“反正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不如……让我一试。以李太医的医术,若是我能把毒药试出来,他肯定能炼制出解药。”
沈泽盯着云瑶,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而顾炎和顾琛两人也盯着这个身形纤弱的女子,心中比刚才,更加震撼。
也许,他们知道为什么顾清铭会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动情,为什么不喜欢将门出身的吴家小姐,却偏偏心系这样一个小宫女,甚至为了她,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暗卫都送了出去。
“朕……准了。”良久之后,沈泽口中低低地吐出这三个字。
云瑶闻言,不仅没有即将赴死的悲凉,反而眼神中透着感激和欣喜,她感谢沈泽,愿意给她这个机会,让她为顾清铭做点什么。
七日缠以命换命,而这些太医都是有家室的人,谁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顾炎和顾琛或许愿意为顾清铭赴汤蹈火,可奈何他们不懂医理和药理。
世上安得双全法,如今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她。
这是一场豪赌,拿云瑶和顾清铭两个人的命在豪赌,赌赢了,即便是最坏的可能,那顾清铭也能活着,死的只是云瑶一个人而已;若是赌输了……那么就让云瑶和顾清铭一起,做一对同命鸳鸯,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云瑶让顾炎拿出射中顾清铭的那支毒箭,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箭头倒刺上的血肉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浓烈的血迹,证明着它曾经刺穿了大宁战神的肩膀。
箭头上还泛着一抹冰蓝色的光,一看就知道是剧毒之物。
云瑶走到桌边,倒了一大杯水,将箭头没入水中,轻轻地搅拌着。很快,整杯水都被箭头上的血迹染红,而箭头上残留的剧毒,也一并被涮进了被子里的水中。
众人看着云瑶的动作,不紧不慢,看着杯中原本清澈的水逐渐变成诡异的颜色,众人的心也逐渐开始动荡不安起来。
良久之后,云瑶也许是觉得够了,然后放下那支箭,然后慢慢地端起杯子,看着里面的变色的水,然后闭上眼睛,将这杯混合了毒和血的水,一饮而尽,动作决绝,让人震撼不已。
“李太医,请准备好纸笔,我会将我感知到的一切都说出来,剩下的……就劳烦您了。”云瑶对李太医说着,然后慢慢地走到床边,看着顾清铭昏迷的脸,心也变得更加坚定。
李太医见状,忙准备好纸笔,坐在桌边,目光观察着云瑶的脸色,片刻也不敢怠慢。
不过一会儿,云瑶的体内便感觉到有千丝万缕的疼痛袭来,直奔她的心脏,四肢如同被许多蚂蚁咬了一样,又像是蝎子蛰了一样。
根据症状,云瑶开始将自己的感知都说出来:“第一种,食人蚁,四肢和心脏如同被万千蚂蚁钻咬一样;第二种,毒王蜂,四肢感觉肿胀,血脉不通;第三种,寒冰蛇,周身如坠入冰潭,寒气入体;第四种,五彩蜘蛛,脖子处如同被蛛网缠绕,呼吸不畅,头晕目眩;第五种……”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瑶的身体越来越疼,可是她死死的抓着顾清铭的窗幔,看着顾清铭昏睡的脸,心中似乎有一种力量,让她继续坚持下去。
“第八种,西域草乌头,心慌……心悸,短暂心跳骤停;第九种,断肠草……啊——”
身体内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云瑶在说道第九种的时候,却再也忍不住,整个人疼的尖叫起来,甚至使劲的抓着自己的胳膊,仰着头,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云姑娘……”顾炎见状,心中惊骇,想要上前帮忙,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疼痛,一层比一层剧烈,可偏偏若是平时,直接打晕了,或者服用止痛药也就罢了,可今日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云瑶必须保持清醒,将剩下的几种毒草说完,而她也不能吃止痛药,免得影响身体的感知,而造成判断失误。
云瑶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忍着即将晕厥的**,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直接插进自己的手臂,用外部的疼痛暂时转移了身体内传来的疼痛。
“第十种,马钱子……不,甘遂,是甘遂,不是马钱子……”云瑶继续说着,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湿透。
沈泽看到云瑶如此痛苦,心中甚为不忍,直接走过去,将云瑶搂在怀里,阻止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抓,伤害自己。
“云瑶,此番若顾清铭能活着,你就是我沈泽的恩人,是大宁的功臣。”沈泽看着这个身形单薄却意志坚强的女子,咬牙说着。
若是可以,他宁愿云瑶不要当这个功臣,因为有些事情,的确不该一个女子去背负。可却正如同云瑶所说,大宁不能没有顾清铭。
没有顾清铭,朝中将再无将领能与秦元凯分庭抗礼;没有顾清铭,刚刚消停下去的南夷又会死灰复燃;没有顾清铭,向来狼子野心的北狄就会更加嚣张……
所以,顾清铭必须活着!
“十一种,毒箭木……十二……十二种,一品红……”
云瑶的声音还在继续,只剩下两种毒草,可是她却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浑身直打哆嗦,眼神也逐渐涣散,几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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