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此言既出，在场的大人都变了脸色。在他身边的小兰和圆子无奈对视一眼，已然习惯：每当身边发生案件，某个福尔摩斯的弟子就要蠢蠢欲动发挥侦探属性了。

店长和店员听到男孩的话，虽然不明缘由，却如蒙大赦般频频点头。而那个眸中泪光犹闪的女子闻言生气道：“小朋友，开玩笑也要分场合，正雄他可是吃完河豚才毒发昏迷的啊！这边还有专业人士呢，医生，你说正雄是不是河豚中毒？”

她看向宫野浮宽，后者思考片刻，点了点头：“从目前迹象看，的确符合河豚毒素引起的症状，但不能排除其他可能因素。”

目暮警官忙道：“工藤君啊，我知道你之前经常提供线索帮助我们警方破案，但是今天还是先不要打断我们的调查，现在看来的确是一起河豚毒素导致的食物中毒最有可能……”

“我没有说死者……患者大叔不是因为河豚毒素中毒。”名为工藤新一的少年有些焦急道，“但，这不是偶然的食物中毒，而是谋杀！”

在更多围观者聚拢过来前，目暮警官令几名警员将这边隔开，然后才道：“会这么说，工藤君你是找到了决定性的证据吗？”

“没错，如果真的是河豚毒素的话，一定不是来自店里提供的料理。”他自信道，“请看，我在店里的位置，正好能观察到大叔这一桌的情况。”

一位年轻的警察绕到他的座位旁边，给予肯定。

新一继续他的推理：“我到店的时间是17:15，而骚乱发生后，我看过墙上的时钟，恰好是17:30。从我进店起，到大叔毒发身亡……不，中毒倒地，最多不会超过15分钟。”

宫野浮宽若有所思，被提醒了时间后，他似乎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而在我落座后，可以看到大叔那边正好上了第一盘河豚刺身，在此之前他们的桌子上只有餐具和茶水，也就是说，大叔吃下河豚的时间只会比15分钟更短。”

男孩侧过头，对宫野浮宽询问道：“医生姐姐，食用河豚到出现症状，需要多久？”

“……通常是30分钟到4小时发病，最快在10分钟之内，但此时应该最先出现口唇发麻的现象，运动障碍、意识不清乃至死亡进程一般发生在4至6小时。除非是大剂量摄入高纯度TTX，才有可能在十几分钟发作身亡。”

“没错，如果真的是料理中残留的部分毒素，应该根本来不及让大叔发作。”少年掷地有声道，“因此，这一定是有人提前投毒，并故意伪装成食物中毒！”

人群一阵哗然。

于是，几分钟后，与受害者同行的一男一女，以及赤井秀一成为了三选一嫌疑人，被警察挨个问话。

“等一下，为什么还有我？”赤井秀一的脸冷若冰霜，向工藤新一甩去了刀子般的目光。

男孩尴尬地微笑：“可能因为大哥哥看起来不像好人吧，而且就坐在受害者旁边，很多人目击你和大叔发生过争执。”

FBI额头冒出井字：“这年头杀人理由都可以这么草率了吗？”

宫野浮宽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也许这就是日本特色，阿大还是慢慢习惯吧。”

所幸，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旁边几桌客人都证明诸星大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座位，没有投毒的机会。

工藤新一汗颜无语，和被害人完全是偶遇的冷脸男人当然不可能蓄意投诉，高纯度的河豚毒素哪里会是正常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呢。

不过……他侧过脑袋，望着赤井秀一的右肩陷入深思。这位大哥哥，还真不一定是普通人。等一会儿案件结束，再去打探一下吧。

排除掉无辜路人诸星大后，目暮警官将目光投向了剩余两名嫌疑人。

这两名同桌人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子名为谷原柳里，略显冷静的男子名为寺内仁太，两人都是中毒者吉田正雄的报社同事兼朋友，而谷原果然是他的女朋友。

“看不出来啊，那个大叔顶着一幅难以恭维的尊容还能俘获二十几岁美女的真心。”园子对小兰咬耳朵道。

小兰有些为难：“虽然这么说生死未卜的受害人不太好，但是刚才好几个人说大叔前面对医生姐姐搭讪了诶，明明有女朋友还当着她的面这么做，真的很过分啊。”

的确。在女伴面前都不收敛花心的性格，这种男人值得谷原柳里表现出来的如此深爱吗？工藤新一努力从女人捧面流泪的缝隙中寻找不自然的痕迹，却因为涕泪横流和花掉的妆容看不清细微的表情。

在他观察的时间里，寺内仁太正向警察复述案情经过。

吉田正雄是报社的主管，谷原和寺内都是他手下的编辑。今天中午的时候，谷原柳里审核了一篇冬季名物河豚的食评，想到现在正当季，忽然起了吃河豚的心思。于是，下班后三人来了附近的银座玄门，寺内早到一步，谷原等吉田处理好办公室事务才一起赶来，他们到店的时间大约是17:00。

“寺内先生，请问受害者平时有服用药物的习惯吗？”赤井秀一忽然问道。

寺内迟疑了一下，看向谷原求证，收获后者泪眼模糊的一个点头后才道：“应该是有的，正雄他一直有糖尿病，平时会吃胶囊控制吧。”

“我明白了。”像是好奇心得到了满足，男人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也明白了，”工藤新一摆出严肃的神情，宣布道，“谷原小姐，凶手就是你吧！”

顶着谷原柳里怒目而视的神色，他说话像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地推理道：“受害人吉田正雄是与你一起来的，在中间独处的一段时间，你完全可以实现下毒。何况，你作为女朋友，足够了解吉田先生的生活习惯，将他的糖尿病药物替换成无味的河豚毒素对你来说难度。而且，提出要吃河豚的人也是你，恐怕早就准备好将中毒原因推给食用河豚了吧。”

“你……你一派胡言！我那么爱正雄，就算是让我死我也不愿意杀害他的！”女人更加激动了，大口喘着气，几乎气得要晕倒。

“恰恰相反，你和受害人的情侣关系反而解释了你的作案动机。大叔他拈花惹草的作派不值得这么深情，你现在如此表现，可以说加重了伪装的嫌疑。”

谷原柳里面目狰狞，正要冲上去将这破小孩臭骂一顿，忽然蜷起手捂着胸口，神色惊恐道：“我，我呼吸不上来，头很晕，嘴巴好麻……！”她手脚抽搐了一下，向前俯身呕吐了出来。

工藤新一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见状呆呆地愣住了，后续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难道谷原柳里也中了毒？可是，如果她是投毒者，怎么会自己也服下毒药，还拒绝就医呢？在场众人都如此想道。不会是要殉情吧？

“不对，谷原小姐的症状应该不是河豚毒素引起的。”宫野浮宽上前一步扶住就要摔倒的女子，蹙眉道，“只是情绪激动、通气过度导致的呼吸性碱中毒。

“小姐，请你冷静一点，”他对面色苍白的谷原温柔劝道，“如果感觉呼吸困难，反而应该降低换气速度。”

在他的引导下，谷原柳里四肢抽搐发麻的情况渐渐好转，头晕也减轻了些许。

工藤新一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消失了很久的一位警官带着店长回来了。

“目暮警部，店里的监控拍到了这一幕……”他对现场奇怪的氛围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尽职尽责汇报道，他将录下来的监控画面交给长官，只见平板电脑里，一位背对监控摄像头的灰西装男子正在往对面的茶杯里加一包粉末。

众人将复杂的目光投向穿着一模一样灰色衣服的寺内仁太。

“什么……！怎么、怎么会有监控，明明确认过那边是死角的。”寺内慌了神，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脸上的表情青青白白，变了又变，最终忍不住破罐破摔道：“没错，就是我下的毒，这么看着我干嘛，吉田正雄他罪有应得！”

不，大家只是对这起接连反转的案情好奇八卦而已。赤井秀一在心里默默吐槽。

在寺内仁太激烈高亢地发表控诉后，事情的真相终于大白。

原来，一年前，寺内喜欢上了新入社的员工谷原柳里，后者却与他们部门的主管、看似幽默风趣的吉田正雄交往了。作为吉田主编多年的朋友，寺内很清楚这家伙是个玩弄感情的人渣，此前同时交往过很多女友，都对她们骗身骗心后一脚踹开了。他把这一切连同自己的绵绵情意告诉了心爱的女子，可惜谷原柳里虽然经受了出轨和家暴，却依然恋爱脑地执迷不悟，不愿意离开吉田正雄和他在一起。

表白被拒后，寺内仁太一怒之下，决定投毒杀死吉田正雄。他知道谷原喜欢美食，手下有一个长期供稿的美食栏目和固定合作的食评作者，最近又正值河豚上市，于是在暗网购买河豚毒素，策划了这个完美犯罪计划。利用谷原和吉田下班后磨蹭一会儿的惯例，他先一步来到店里，又凭借对多年朋友的熟悉，将毒下到了外侧座位的水杯中，这个位置是吉田正雄一贯的偏好。

只可惜，天衣无缝的犯罪毁于店家新安装的360度全景监控。

“可是，如果你爱着谷原小姐，为什么此前要陷害是她做的呢？”毛利兰的话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我帮了她一把离开这种人渣，那投毒暴露之后柳里为我承担下罪名不是很合理吗？”寺内仁太振振有词道。闻言，连上前铐住他的警察都忍不住扶额。

“今天的案子，其实还有一处败笔。”走出店门，赤井秀一望着驶离的警车，忽然对身边的女孩说道。

“是受害者的糖尿病吗？”宫野浮宽不太适应夜里忽然降温的天气，他深深地将下巴埋进大衣的领子里，试图隔绝外界寒冷，无果。

想了想，他把诸星大的胳膊搂在怀中。嗯，阿大看着冷冰冰的，不过自己早就发现他抱起来很暖和，正适合当手炉。

赤井秀一顺从地将左手让给女孩取暖，继续道：“嗯，吉田正雄罹患有糖尿病，一个症状就是大量饮水。所以等餐的时候，他提前喝了大量的茶水，再加上河豚刚上市导致客流量猛增，毒发与进食的时间差就被缩短了，这才是犯人暴露的非巧合因素。”

“我知道了，阿大果然还在为这个案子因为监控暴力破局而闷闷不乐吧。”宫野浮宽笑弯了眼睛，“看来不只是那个叫新一的小朋友，某位大朋友也对侦探游戏乐在其中呢。”

赤井秀一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新一的滑铁卢，笑，名侦探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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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