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会骑马吗?”文连虎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她。
“我叫云貅!”她眼中射出两团怒火,这人怎么这么轻浮呀!不是喊“小妞”,就是喊什么“云儿”,公主都喊不出来这么肉麻的声音。
“可是,云儿现在是我的侍妾啊。”他拖长了音调喊道。
“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云貅翻了个白眼,骑在马上,公主府的大丫鬟都会骑马,要不怎么陪着公主打猎呢。
她预感到,这一路有他这个不着调的人在,肯定不会闷。
从长安一路东行出潼关和函谷关到洛阳,再从洛阳走水路转到寿春,便是淮阳国的都城。
她和文连□□马走到最前头,王大和李泰几个人在后头跟着。武功高强之人身轻如燕,与常人大不相同,文连虎看出来这几个兄弟都是好把式,不过他们都是闷葫芦。
他夸了李泰他们几句武艺好,一顿饭下来,就连沉默寡言的李泰也与他熟络了许多。
李泰只说这身武艺多亏了公主栽培,并未说出实话——他们是萧停云的家仆,云貅在一旁听了偷笑。文连虎虽是公主堂叔,终是外人,李泰他们是云侍卫的人,那是自己人。
到了晚间,夜色朦胧,她笑不出来了,一朵云霞飞到面上,半带恼怒说道:“将军,你怎么不跟王大住一间房?偏要...跟我住一间。”
“哪有公子不跟侍妾住一间,而跟仆人住一间的道理?我可不想背上龙阳之好的名声。”文连虎仍是一脸无赖样。
不会吧,难道要跟他同床了吗?可是他是淮阳王的儿子,皇上亲封的虎威将军,要是对她用强怎么办?她可打不过,她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圆圆的小脸变得通红。
文连虎抱了两捆干草,又拿了一床被子:“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就行。”
“你一个王孙公子怎么能睡草堆上,要不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只是个丫鬟。
“你在章儿府上,哪儿吃过这苦,”文连虎对她摆摆手,他轻松地躺在草堆上,“我们在边疆的时候,野外行军哪有草堆这么舒服的条件。”
“那公主打仗也是这么苦吗?”
“章儿她身先士卒,从不退缩,从不搞特殊。”
黄豆大小的泪滴一串串的落了下来,云貅拿手抹了又抹:“公主自幼被皇上和皇后娘娘捧在手心里,哪里受过这苦。”
“喂喂喂,你别哭了,要是别人知道我三两句话就把你惹哭了,还当是我欺负你了。”对面那人慌忙起身,给她倒了一碗茶。
“才不是因为你哭呢。”云貅接过茶抿了一口,旅店里的茶太粗了,她喝不惯。
哭过之后,她这才发觉自己早已累得不行。白天的奔波了一天,突如其来的疲惫席卷而来,她一头倒在床上。
或许是第一次同男人单独待在一个房间的缘故,她一时有些睡不着,两只眼睛盯着头顶的床幔。
“你在想什么?”
“我才不告诉你呢。”
“可是我能猜得到。”
她侧起身子,用隔壁撑着身子,对着那人说道:“真的吗?你猜猜看。”
“就是想你的公主了呗。”文连虎笑了笑。
“你猜对了一半,”她来了兴致,翻身趴在床头,身下垫了一个枕头,“我在想,虽说公主每夜招......每夜和云侍卫每夜都睡在一起,会不会也像咱俩这样,只是表明上的亲密,实际上他们俩没有什么?”
“两个人躺在床上啥都不干,这像话吗?这是个男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文连虎皱了皱眉头。
与此同时,远在新秦中的萧停云连打两个喷嚏,他搂着身体发烫的公主寻思:谁在说他呢?
“粗俗!”云貅啐了他一口,她本不想与这人说了,但话匣子一打开,再加上平日里鹿庭姐姐她们都不跟她讨论这些八卦,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可以说,于是她又说道:
“你看好云侍卫和公主吗?“
文连虎有心逗她:“他俩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嘛,平日里坐卧起居都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殿下去野外训练的时候,萧停云也要跟着。怎么,你看好其他人?”
“云侍卫没来以前,我本来看好周阳公子的,”云貅长叹一声,“周公子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年纪轻轻就得到皇上重用,和公主又是青梅竹马,是咱们知根知底的人。”
“你喜欢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当然啦,谁不喜欢啊。”
他不再作声,云貅喊了一声没人回答以为他睡着了,她也翻身睡下。
函谷关位于弘农县,这里山岭起伏,水脉颇多,最适宜种植果树。云貅眼尖,一眼就到路边有两棵两层房屋那么高的柿子树。叶子掉光了,树顶上挂着红彤彤的果子,大约是长得太高了,顶上的枝条纤细,行人够不到才留在树上。
“好漂亮的柿子。”她勒住马,眼巴巴地看着。
王大正问李泰还有多久到洛阳,对方说不过四五天就到了。一转头自家公子嗖嗖嗖手脚并用爬到树上,而且他偏偏要攀到那最顶上的最细的枝子上,捡着又大又红的柿子摘了十来个,引得那小姑娘拍手叫好。
李泰:你家公子一直都是这样吗?像个开屏孔雀似的。
王大:......咱不能去前面村落里买吗?
云貅揭开柿子皮,吸了一大口柿子汁,如今熟得正好,只剩下柿子蒂那儿微微有一丝涩意,其他地方的果肉甘甜无比,她不禁脱口而出:
“好吃!”
文连虎三两口吃完一个柿子,拍拍手说道:“熟透的柿子好吃,不过我更喜欢吃懒得柿子。”说完他找了路边一蓬干净的干草擦了擦手。
云貅见他这么利索自然地爬树,吃完柿子随便找片干草擦擦,这哪里像一个王爷的公子,简直像个农夫,也不知道淮阳王和王妃贵怎么教他的,她将自己的手帕甩给他。
“懒柿子怎么做得?”她有些好奇。
文连虎擦完手把锦帕塞到怀里,说道:“就是将没熟的柿子放在盛有温水里罐子里,罐子加盖,将其塞到干草堆里面,第二天换水,换四五次就行了,我家府上厨娘最会做懒柿子了。”
“贵府厨娘还挺厉害的。”云貅平日里最是嘴馋,她不会做饭,对做饭好吃的人佩服得紧。
“那当然了,我家厨娘她不但一手好厨艺,人既温柔还生得漂亮,我就喜欢温柔贤惠的。”
王大:?
云貅轻哼了一声,他果然是个轻浮的人。
几人骑着马,一天能行百里路,谁知第二天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鹅毛大雪。文连虎买来两辆轩车,李泰他们一辆,他们三人一辆。
他让云貅坐在车里,他和王大在外面赶车,云貅松了一口气,这人还蛮细心。要是他跟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坐在这个密闭的车厢里多尴尬。
只不过她独自在车里才坐了半日,便觉得有些无聊。
“姑娘当心!”
听得外面文连虎惊呼一声,她连忙掀开帘子看。
左前方一辆轩车的左侧车轮碾过一块被冰雪覆盖的石头,车身向□□斜。车夫惊呼一声,拼命拉紧缰绳。惯性使然,车夫旁边坐着的青色衣衫的姑娘猛得被甩出去,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像一片秋冬之际的落叶,朝着坚硬冰冷的地面坠落。
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侧后方掠出,就在姑娘被甩出的瞬间,文连虎毫不犹豫,双脚猛地蹬出,飞身跃起,一个箭步上前,在空中稳稳地将姑娘接在怀中。
“漂亮!”眼见姑娘得救,云貅赞叹了一声。
她跳下车走到姑娘旁边,这姑娘和她差不多年龄大,生得清秀貌美,她里面穿着一件夹袄,外面穿着一件青色外袍。
这家人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还不给人穿棉衣,还让她坐在马车外面!看她冻得嘴唇青紫,浑身抖得说不出来话了,还要挣扎着给恩人磕头。她的手指红肿得像小萝卜头似的,想是冻得太厉害了,方才才没抓稳车上的横木。
更可气的是,姑娘都成这样了,除了车夫跑过来查看情况,车上的人一个都没下来。
大夏规定,贵族或者官吏人家的家眷才能乘坐轩车,这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怎么这么无情!
好半天,那车上帘子才掀开,露出一张三十多岁的妇人冷峻的面庞。
“婉儿既然没事,那就接着走吧。”
这也就叫没事?云貅气不过,慢慢扶着婉儿走上前去:“夫人,你还教她坐车外面吗?”
“这是我的家事,跟你无关。”妇人说完缩了回去。
云貅对她翻了个白眼,问身边的婉儿:“你们要去哪儿?”
“洛阳。”婉儿低低说了声。
“我们也要去洛阳,夫人,不如让这位姑娘坐到我的车子里。”
对面车子里没有动静,云貅也不理她,说完她拉着婉儿的手,坐到她的车厢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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