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商翕在主殿陪着杨蓁做了些糕点,午后,杨蓁困乏去寝屋歇息,商翕便独自一人来到后花园荡着秋千。

其实,她也很困,只是蔺煦还在她房里,她此刻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每回记起蔺煦耍无赖的模样,商翕便觉心里窝着火。

这人简直太不要脸面了,几次三番戏弄她,太讨人厌了。

心里压着火,脚下的动作也不觉用力了些,秋千逐渐往高处荡。

“秋千好玩么?”

商翕正荡得起兴呢,骤然听闻头顶传来一道熟悉且冷淡的声音。

她愣住,荡着秋千仰头一看,蔺煦不知何时跃至秋千旁侧的大树上,正抱着胳膊,屈起一条腿,甚是悠闲地瞧着她。

商翕手忙脚乱地停了秋千,当即起身往一条鹅卵石小路上走。

准确来说,是逃。

见此,蔺煦心底冷笑一声,从高树上一纵而下,站在了商翕眼前。

商翕顿足,转而又要往回跑。

谁想,蔺煦动作极快,她脚刚踏出一步,就见蔺煦飞一般地又挡在她身前。

“公主躲什么?”

他语调清冷,眉眼冷厉,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令商翕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没、没躲。”

她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母妃唤我过去,所以,我是要去找母妃。”

“是么。”

他走近她:“可若我没记错,公主貌似刚从你母妃殿中出来。”

“你一直跟着我。”商翕神色不悦。

蔺煦一本正经道:“公主想食言,我自是要为自己讨个公道的。”

见商翕瞪着他一言不发,蔺煦再道:

“公主,言而有信听说过吗?”

商翕不想回他,但蔺煦像是铁了心一般,非要她答话。

他低下头,直勾勾盯紧她的眸子,不避也不退,寒潭般的眼里还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势之气,令人不敢回视,亦不敢拒绝。

商翕被他这凶狠模样吓到,瞬间耷拉着脑袋,闷闷回道:“嗯,听说过。”

如此,蔺煦方再次开口:“那公主想成为言而无信之人?”

商翕摇了摇脑袋:“不想。”

“这不就对了,”蔺煦满嘴忽悠:“公主不想成为言而无信之人,那就要信守承诺,自己亲口应下的话,亲自立下的赌约就该愿赌服输,对不对?”

商翕一点儿也不想承认,可每每想起他那夜欲杀她灭口的神情,以及他悄无声息杀了商子富之事,她就心存惧意,不敢真惹怒了他。

她还记得先前他说想要屠戮春欣殿的事。

“对。”她无奈应道。

“很好。”蔺煦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

他俯下身,与她平视,道:“现在,公主便兑现承诺吧。”

“现在?”商翕满脸惊愕。

“可现在是在花园,有人的,此事不能被他人瞧见。”

她语气坚决。

“不会,”蔺煦不依她:“不会有人瞧见,就在这亲。”

“蔺煦,我不想在这,换一个无人的地方好不好?”她放软态度与他争取。

不曾想,蔺煦亦是十分固执,他一手抚上她脑后,坚定道:

“公主,我说了,不会有人瞧见,就在这亲。”

商翕被他扣住动弹不得,她用余光往周身瞥了瞥,趁四下无人,飞快地在蔺煦脸上落下一个雨滴般的吻。

她吻得太过突然,蔺煦身子一僵,还未回过神。

商翕红着脸趁此机会从他面前一溜烟逃走。

不知过去多久,蔺煦仍然站在那,怔愣着,耳尖浮上一抹绯红。

他脑海里皆是方才商翕亲他的画面,柔软的唇瓣在他脸颊一触即离,明明不该有感觉才对,可那一瞬,感官似是骤然放大,他的感受极为清晰。

商翕亲过来时,还伴有扑面而来的梨花香,芬芳馥郁。

他抬手不自觉想要触碰脸颊被啄吻一口的地方,猝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手一顿,垂落下去,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往花园外走。

商翕亲完蔺煦后,提着裙子一路往外跑,直接跑回了自己寝房,关上门,还余些心慌意乱。

除了兄长,她从未与其他男子这般亲密。

甚至就连与兄长之间,除了拥抱也未有过亲吻这类举动,还是在花园这种地方。

但愿方才无人瞧见那一幕,否则,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恪守了这么久的礼仪规矩,每每在蔺煦面前简直犹如些虚无缥缈,毫无用处之物,非但不能恪守,还会一次次打破。

蔺煦这人,当真是一块坚硬石头,无坚不摧,里外皆硬冷,无论怎么砸也砸不穿,还会让原本平静的湖面掀起一阵接一阵惊涛骇浪。

*

花园兑现赌约后,商翕一整天没出寝房,也不让任何人进来,宫婢只得将膳食放在门前。

商翕抱着枕头坐在软椅上,怏怏不乐,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房外一旦有动静,她就如惊弓之鸟般浑身绷紧。

她现下可一点儿也不想见到蔺煦。

好在,蔺煦也还算识相,一直到入了夜,她也未再见到蔺煦的身影。

商翕躺在床榻,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后半夜,许是太疲惫,商翕眼眸一敛,睡了过去,只是这一夜睡得不太好,总是噩梦缠身。

梦里,她回到了春欣殿发生变故那日,也回到了蔺煦闯入她寝殿那晚。

次日,商翕醒来时,眼底还浮有淡淡乌青。

小满给她梳妆过后便去膳房给她取早膳。

商翕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等着。

“公主昨夜没睡好?”

一道少年音从窗外幽幽飘来。

商翕身子一愣,循声望去,蔺煦正站在窗外看她,他换了身墨绿圆领衣袍,绣着竹叶纹样,青丝高束,发尾垂落在他胸前,额前的碎发被清风拂动,俊朗的眉眼里有融不掉的狂傲与冷戾,整个人瞧上去放荡且张狂。

“你——”

“我怎么又来了。”蔺煦抢过她的话。

商翕斜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昨夜睡得也不怎么样。”

她一眼就看见他眼底乌青,比她的还要稍稍明显一些,不过,蔺煦的气色倒是比前天夜里好上许多,想来伤应当无大碍了。

听她这么一说,蔺煦回忆起昨夜情形。

昨夜躺在床榻,他夜不能寐,一闭眼便满脑子都是在花园的场景,无论他如何忘都忘不掉。

加之他还有伤在身,一翻身,伤口就裂开了,他不知昨夜自己重新处理了多少次伤口,反正等他隐约有些困意时,天色已经亮了,他索性便不再睡,盥沐过后换了身衣裳又跑回春欣殿来了。

心知她赶不走蔺煦,于是,她打开了房门:“你别在那站着,免得一会被人瞧见。”

蔺煦顺着她的意思走入房中,商翕刚要关门,小满恰恰端了早膳过来。

“蔺煦,有人过来了,你别出声。”商翕在门前回头提醒他。

“公主,”小满笑着走过来:“今日奴婢特让膳房熬了些补身子的汤,您身子骨弱,定要多喝些。”

她正要将早膳端入房内,却被商翕一手拦住,接过她手中早膳,道:“好,我知道了,小满你也去吃早膳吧。”

话一说完,她将房门一关,余小满一人在门外迷茫了会。

春欣殿膳房每日所做的膳食皆由杨蓁在前一晚便亲自吩咐过的,故一日三餐均很丰富。

商翕将早膳一一摆至桌案,边问:“用过早膳了?”

蔺煦毫不客气道:“没啊,所以特来陪公主用膳。”

商翕无言觑他一眼,将一盅炖的鲜美的汤放至蔺煦身前,“你将这补汤喝了。”

蔺煦瞟一眼眼前的汤,推拒道:“不用。”

“喝粥就行。”他说着,从桌上端起一碗南瓜粥。

商翕将南瓜粥抢过来:“这是我的早膳,你不准拿。”

蔺煦讪讪收回手。

商翕指着那盅汤道:“把这个喝了,你才能吃其他的。”

她摆出寝殿主人的气势。

蔺煦轻哼一声,道:“公主这是在担心我的伤?”

“是啊,”商翕直言:“多喝些补汤,你的伤才能好得快。”

这样他是不是也算欠她一份人情了,届时她或许能用这个人情让他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商翕心里是有这个打算的。

“多谢公主关心,只是——”

蔺煦推开身前的补汤,神色淡淡:“公主的这份关心我可承不起。”

他抬眸望她,眼神似是看透一切。

商翕无法,放下南瓜粥,自己端过补汤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她虽用着早膳,心思可没在这上头。

蔺煦吃着她放下的南瓜粥,时不时瞄她一眼,将她心底琢磨的事看的一清二楚。

她想赶他走,他就偏不顺她意。

“蔺煦,”商翕突然出声道:“你如今受着伤,是病患,当多出去走走透透气才好,不要一直待在这里,明白吗?”

她的意图显而易见,毫不掩饰。

蔺煦配合着“嗯”了一声。

商翕喝完汤,又吃下几块糕点,肚子已经饱了。

她起身正欲出门,身后的蔺煦也跟了上去,商翕不解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蔺煦正儿八经道:“方才不是公主说要多出去走走么,我觉着公主说得挺有道理。”

“不是,”商翕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该出宫,出宫去走走。”

“这样啊,”蔺煦佯装思虑一番,道:“可我的伤昨日又严重了些,此刻恐怕是出不去了,即便出了春欣殿,估摸着也会被宫里的侍卫逮到。”

“近日,这宫里守卫好似多了些。”他状似随口地提了一句。

宫里守卫增多,还不都是拜他中秋夜行刺太子所赐。

商翕心里嘟囔着。

“可你跟着我也很不妥,你是宁国公世子,定会被人发现的。”

闻言,蔺煦不知从哪拿出一张面具戴在了脸上,悠悠道:“这不就成了。”

“我跟在公主身后,公主只当我是侍卫便好。”

“至于其他人,只要公主不说,谁敢多言。”

商翕上下打量着他,恼道:“你这身行头一点也不像个侍卫。”

她不愿再理会他,继续走出门。

蔺煦就戴着面具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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