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怎知我在外面?”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在这儿能在门上看到你的影子。那身量,不是你还能是谁?”
燕皇指了指墨砚,示意我过去磨墨。
王大力重新退回到角落里,屋内只有细微的水磨声。
燕皇这里实在无趣,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翻看奏折,就是喝两口茶。
刚开始墨干了,我还能添一添,后来实在困不过,就伏在御案边睡着了。隐约还听见“心宽体胖”、“心里藏不住事”这样的话。
偶尔我也能看看那些无关紧要的奏折,每一本都充斥着大量的华丽辞藻,大多是盛赞燕皇如何英明、如何仁爱。他的确是一个手段仁和的好皇帝,在位这几十年,燕国比上任皇帝在位时强大了太多。奏折中的批阅总是恰到好处,偶尔还能看见他关怀臣子的亲眷,言语温笃。难怪他的臣子都这样爱戴他,言语中的直白、狂热,看得我脑门淌汗。
我问他为什么连一些臣子的生辰都记得,他笑了笑,说道:
“人以诚心待我,我以诚心待人。”
或许是我母亲待他心不诚,所以至今仍然是个无名无姓、没有封号的人。
以前总要怪一怪燕皇,现在倒怪不下去了。
他待我越好,我就越觉得自己难以回报。父母待子女之心,子女要如何做才能回报一二?他富有四海,我的一切都仰仗他的赐予,能做的只不过是一二小事,让他也像寻常父亲那样,体验儿女承欢膝下的快乐。儿子牵涉到皇权,他慎而又慎,女儿合适很多。以前站在这个位置的是六姐姐,如今是我。
今秋,我奔波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很久没见后宫诸人。这样连续几月都与燕皇朝夕相处的优荣,在我之前,谁也没享受过。现在天黑得早,每天王大力都送我回华翎宫,像个影子一样跟在我身后,有时一些不懂的问题向他请教,他略微思索就能说出答案。久而久之,我也不去叨扰燕皇了,只找王大力。作为回报,我常常从华翎宫带一些瓜果点心给他,或者送些宜食的菜,日复一日,交情还算不错。
因为燕皇的缘故,华翎宫中的待遇较夏季提升很多,样样都是顶好的,宫人一如既往安静沉默,显得很有规矩。六姐姐出嫁时留了两个贴身宫女,让我等她们到了年纪时就赐一笔厚嫁妆放出宫,但她们都不想嫁人,梳起了头发留在华翎宫当姑姑。每回收到六姐姐的信,我都与她们一起看。
以往是一个月两封,今年是两个月一封。她的信里见不着几件趣事,大多是回应我上一封信写的内容。这回来的信上说,久在深宫不见天日,不知今秋景山落叶如何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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