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前有狼后遇虎

好不易处理完了今日翰林院的事宜,这便出了皇宫,换了身便装,再路摊上给某人买了几个喜欢吃的炊饼,便来到了离醉仙楼不远的一处医馆,这来看的,便是昨儿晚被人抬出来的杨安源!

才一看到他就见他猛地从床榻上蹦起身来,嘴里还直哆嗦的喊着:

"求列祖列宗放过孙儿吧,孙儿还不想那么早就去阴曹地府和你们相会啊!"

我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房契之事对他打击还是蛮大的.明明在意得不行,却也还陪我一起疯,为了帮我筹款,愣是把房契都抵押出去了.

把买回来还有点热乎得炊饼扔给了他,从怀里把他们家那祖传得宅子地契给拿了出来,放在他眼前,安慰道:

"放心,这回看来,你们家祖宗暂时是不想在阴曹地府看到你了!"

杨安源喜极而泣,一把抓过地契看了又看,还担心是做梦似的掐了自己几下,这才回过神来知道眼前一切都是真的,将地契捧在怀里,就差哭爹喊娘了.

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地契怎么又回到我手中了?

杨安源边吃着炊饼,边疑惑得问我,道:

"地契怎么又回来了?不是拿去抵银钱了吗?"

我眼神一沉,随即无所谓一般,言道:

"我可是高家的长子嫡孙,再怎么不争气,他们还能把我怎样啊?"

言下之意是:他去求高家了?

杨安源露出不可思议得神情,自从这小子被他叔父从高家赶出来之后,即便是再苦再难,也从未向高家伸过手,更不会在人前仰仗自己是高家之人而如何如何,这回他居然去求高家了?

也是了,这种事,也就只有高家的权势和财力才有可能摆平.

他既不愿提,那自己也别再问了.

"嗯,这炊饼真好吃,你要不?"

杨安源边说着,边把最后一个炊饼送进了口,看来我的回答是可有可无了.

见他如此识相,应该不会再追根究底了,我是差点去求高家了,可却在半路,被那陈家的大小姐派人给请了去.

原来,人家早就知道逍遥生的真实身份是谁,就是我――高辰,高家的长子嫡孙,北魏长公主未来的驸马爷.这身份还真有莫大好处,每个人,都想着怎么来利用它,从中取利.

而这个人是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我刚好倒霉,碰巧遇上罢了.

就这样,我欠了陈家大小姐一个莫大的人情,不仅亲手写下了五千银钱的欠条,拿回了我与杨安源的地契,还得到了那笔本该属于我的百金赏钱.

就在昨晚,我全部的家当,就那样被我千金一掷了……

都说:饱暖思□□,饥寒起盗心.

这杨安源刚一填饱肚子,便一脸坏笑的盯着我,他从别人嘴里听说了,那最后夺得花魁之人,便是那风流才子逍遥生.

"那素竹姑娘……怎么样啊?"

我瞅着他那一脸就快流口水的模样,顿觉他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哼,什么怎么样啊?"我冷冷言道.

"嘿~你小子昨晚可算是风流了一回啊,你那是高床软枕,美人在怀,我可惨了,这冷板薄被,十分凄凉啊.你就稍微满足下我的好奇心嘛,那素竹姑娘,美不美?"

杨安源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我.

呵呵,要是告诉这老小子,我连那素竹姑娘的模样都未曾看清,他大概就得气得炸毛了吧?!

"嗯,很美~"

我故作沉思,然后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

"就,就这样?"

杨安源一脸不满的神情,心里一定在后悔昨晚为何自己这么没用,居然当场晕死过去,不然也能有一机会一睹素竹姑娘那绝世容颜啊,真是悔不当初啊!

我冷笑一声,打破他的春秋大梦,言道:

"小子,你听好啦,那女人是我的,兄弟的女人你不会也上心了吧?"

杨安源脸色一白,瞧我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皮笑肉不笑,表情僵硬的言道:

"你的女人?你,当真的?"

"不行么?"

我反问了一句.

谁说我要放过那女人了?她的人是我的,她的心,终有一天,也要是我的.

瞧见了我眼中忽然闪现出的阴鸷,杨安源吓得缩了缩脖子,忙摆手言道:

"那自然是不敢的了,这朋友妻不可戏,我还是知道的!"

话音刚落,杨安源又觉得不对,是他的女人可不代表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啊?而且,可以成为他妻子的人,在这北魏王朝里,就只有那位了啊!

难道他想……

杨安源不禁打了寒颤,只能用七个字来形容:人不风流枉少年!

"哦,对了,今年的上巳节举行的禊礼,你可会去参加?"

杨安源忽然岔开话题.

何为禊礼?古代习俗,于阴历三月上旬的巳日,名流士子,风雅贤士,都会聚于水滨嬉戏洗濯,以拔除不祥和求福,相当于古人的一种春游活动.

流觞曲水,文人贤士,分列两旁,闻丝竹之乐,歌窈窕之章,饮绝美佳酿,舒心之感怀,好不惬意!

每年都去,虽说玩得快活,可花样没变,越发没了兴致,前几年都是我先开口询问他和李皓二人去是不去,今年倒是他先来问我了?

我一脸狐疑的盯着他看,把他盯得浑身难受了,这才道出真话来.

"据说这次禊礼,卫王萧昭和那逸仙都会参加,许多人都想一睹这京城两大名士的风采,故而早早的就潜人到那少长山占好位置啦."

那逸仙,谦谦君子,是众人皆知的.而那卫王萧昭,虽是皇室宗亲,却也是个饱学名士,当年与逸仙齐名.

萧昭官至京兆尹,三公之一,管理京畿事物,有贤名,善断邢狱诉讼,百姓当中颇有威望.

杨安源的意思是,借此机会与那两人多亲近,以便日后行事方便么?

确实是个不错的建议。

“可以啊,那便走这一遭吧!”

我瞅着窗外,云淡风轻,心情也开始转好了……

上巳节那日,天气也格外的好,许多文人雅士早早的便往郊外出的一座名为少长山上去,此山依山伴水,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极为适合郊游踏春,引为流觞曲水,雅士位列两岸,任由酒杯在水中漂流西荡,漂至谁面前处,谁人便可取酒畅饮。

因着公事耽搁,我与杨安源和李皓二人错开了,等我来到这禊礼之地时,早已到处都坐满了衣饰端正的文人士子了。大家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揖礼寒暄,好不热闹。

因为还未行过冠礼,我依然是幅巾深衣的士子打扮。

古时,女子十五为及笄之年,而男子二十,则为弱冠。男子弱冠之年行过冠礼之后才算是正式成年,成年男子一言一行都应遵循礼仪典范,不可轻易越矩,否则会为家族蒙羞。

再过一月,我也将行冠礼,而依着太皇太后老人家的意思,我与长公主的婚期也定在了冠礼之后。

忽而,林子有琴音传来,音律清新流畅,节奏活泼轻快,大有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之感,正应此情此景,那弹得便是《阳春白雪》,而有如此琴技的,不是那逸仙又会是谁呢?

循着琴音而去,在一凉亭中,赫然见到一白衣男子抚琴端坐,神情洒脱,淡薄自若。而身侧,一位过四十的华服男子,盘膝而坐,时而推杯把盏,时而捏虚短叹,十分快活,这两位一个随心,一个随性,都是当时难得一遇的奇男子,不仅俊秀不凡,也都气质出众。

此两人便是谦谦君子逸仙和受人尊敬的卫王萧昭了。

传言,此两人私交甚笃,今日一见,才知此言非虚啊!

“这不是高大人么?如若不嫌弃,与我们一道喝酒吟诗如何?”

亭中,一直专心致志弹琴的逸仙,一眼便瞟见了我,还未等我出声,便先发出邀请。

我不禁有些诧异,虽说我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可那时候我年纪尚幼,他也未曾正面认识我,如何得知我是高辰的?

呵呵,对了,之前没人会注意高辰,可现在身份不同了,很快高辰便会成为长公主的驸马了,这谁人不侧目,这太皇太后最为宠爱的长公主的驸马究竟是何许人也啊?

逸仙这一邀请,那亭中之人都纷纷往我这看来,就连卫王萧昭也不免对我另眼相看,按照辈份,我若是成了驸马,还得称呼卫王一句王叔呢!

有人相邀,自是难以拒绝,更何况邀请之人还是逸仙。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我缓缓走近凉亭,给亭中的各位揖了一礼,便脱了长靴,步入早已铺好凉席的亭中,在下首位置席地而坐。

“卫王,逸仙兄,有礼了!”

微微点头致意,萧昭也忍不住打量了我一番,随即微微一笑,亲自递了酒杯与我,笑着言道:

“太皇太后好眼力,为琬儿则了一位好夫婿啊!来,咱们今日不分尊卑,忘了那些个繁琐礼节,以兄弟相称即可!”

说完,萧昭仰头先干为敬。

逸仙依旧弹琴,笑而不语。

我执着酒杯,也不落人后,请字说出口,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高贤弟好酒量!”

刚一说完,萧昭便又将我杯中注满,我连喝了三杯,脸上便有些微红了。

“让两位哥哥见笑啦!”

今日有些不胜酒力,红了脸,忙致歉,萧昭则笑意更甚,直说我个性爽朗,是个好后生。

旁边,有几位士子围着画桌正议论纷纷,我有些好奇的往他们那一瞥,却见他们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画中事物。

原来这画中有一树一人一虎一狼,倒像是卜画,有预先示警之意。我瞧过这画,不禁脸色生变,怎么看,怎么觉着这画是在含沙射影,投射当朝国政呢?

只见画中农夫于树下惊慌失措,而前有狼,俯首眦牙,仿佛正欲扑杀此人,而身后又有老虎环伺,昂首阔步,威风凛凛。

这前有狼,后有虎,此人当如何自救?

可在我看来,这农夫就好比那御座之上的小皇帝,而那威风凛凛的老虎,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高钦又是谁?至于那伺机而动的狼么,自然便是这北魏王朝最尊贵的右丞相,贤王萧衍是也。

北魏自有丞相一职以来,分左右丞相,同领内阁,内摄三公,下有六部。而丞相之中,以右为尊,常委任皇室宗亲担任,用以平衡相权利。

满朝文武只知有左丞相高钦,而不知有右丞相萧衍,与其说是高丞相权倾朝野,不如说是右丞相萧衍故意隐忍退让。

萧衍何人,与太皇太后同辈,先帝之皇伯父,皇室宗亲之中辈份最高之贤王也。

如此心机深沉,谋划有度,说贤王是那坐等时机反扑之狼,也毫不为过。

士子们只当难题来解,却未联想到朝政一说。只听得士子们议论纷纷,各舒己见,最后那呼吁用计挑拨虎狼相争之声占了上风,我不禁摇了摇头。

这模样入了逸仙的眼,他依然笑得入浴春风,却似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问道:

“贤弟也对这画有兴趣?不凡说说见解。”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逸仙,又瞧了瞧那幅画,突然有一种入了某人设计的陷阱之中的感觉,逸仙和萧昭如此聪明绝顶,怎会瞧不出这画中有何含义,恐怕请我喝酒是假,试探我才是真吧?

一个是皇室正统,一个是皇室宗亲,而另一个是朝中权贵,这就是朝中权利平衡三角,无论哪一边压过了哪一边,都会引起一场宫廷政变,腥风血雨。

而我们三个人的身份也很微妙,萧昭是皇室宗亲,而逸仙曾发誓为皇室效忠,而我便是朝中权贵高家之子。

这是巧合么?还是命中安排和注定?这难道还不是在试探我心意么?

“呵呵,那愚弟便抒发下自己的浅薄之见吧。这画中农夫最好什么都不做,爬上那棵大树示弱便可保住性命,若是故作聪明,出言挑拨虎狼,那第一个送命的便是农夫了。”

我毫不隐瞒的道出自己的见解。

“这是为何啊?”

听到了不同的见解,那些个士子们都急于听其解说。

“虎狼,兽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农夫示弱便为板上鱼肉,任其宰割,可强敌环伺,令人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故而,无论虎狼,定会争先想要除掉对方!”

众人闻言,不禁点头称赞。而萧昭和逸仙眼中则乍现寒光,意味深长的抿嘴一笑。

“那贤弟以为,这虎狼相争,最后谁会得胜呢?”

萧昭仰头喝下一杯后,看似漫不经心,笑着问出这句话来。

众士子有说威风凛凛之虎的,也有说等待时机之狼的,当然也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农夫的,莫衷一是。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谁也能说得准,谁可以笑道最后啊?

“呵呵,这愚弟可就摸不准了哦,也许是那虎,也许是那狼,又或许……是那农夫也说不定啊,不过游戏而已,笑笑就过啦,不必如此当真嘛!”

我举起酒杯又回敬了萧昭和逸仙一杯,然后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们三人相视而笑,顿有相见恨晚之意啊!

是啊,我现在连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又如何给自己定位,是做那权臣还是忠臣啊?

呵呵,万般皆是虚幻罢了……

这回可算是吧北魏朝政真正存在的势力矛盾给交代清楚了,这便可以放心大胆的进行公主和驸马的戏份啦,这样的朝政格局对公主和驸马的影响是最大的,这也关系到后来故事的走向,毕竟这算是一部宫廷政变之下公主和驸马感情线互相交织在一起的故事,所以,亲们不要抱怨作者君这两天更的都跟朝中局势有关的事情哦,因为故事的背景就是在这种设定中进行的,所以,有看不懂的亲可以给作者君留言,作者君会尽力给各位做出解答的!

再次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和鼓励,作者君会继续加油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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