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赵国公府惨案,结伴回家的岑玄商终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千金难买的白玉参上。
那可是足足二十一根啊,得多少黄金!
岑玄商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意识到自己因太过激动而揪了对方的小圆领,尴尬松手后默默退了两步。
把周围正一心围观,一肚子愤恨低声咒骂沈周容的百姓吓了一跳。
于是轻了声音,凑到齐呈耳边,生怕被别人听到。
“你之前说的,是只要有一口气,无论伤势多重,都能救人性命的白玉参?!”
齐呈得意的点头,就喜欢看岑老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此话当真?”
“自然为真!”
“好,先前的赌,老夫应了!”
岑玄商答应的爽快,满脑子都是二十一根白玉参,在他面前白花花的晃。
激动过后又开始怀疑,“不对,你哪来那么多白玉参?你受贿了?”
一句话,把齐呈气了个倒仰。
指着对方鼻子半天,终于提到了李简。
“难道你没听说,殿下出宫那日,派人将李大学士独子亲自送回了家中。”
岑玄商反应了半天,猛的一拍脑子,果然,这个沈周容,一天不参准出事!
“可是已经?”
岑玄商面带惋惜,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齐呈摇摇头,“这次,殿下可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什么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齐呈嫌弃的将对方凑过来的脑袋推的离自己远了些。
“昨日夜里,李家准备好了三百多辆马车的药材,今日天不亮,城门一开,尽数送了出去。听说,就规规矩矩停在城门外,那场景,别提有多壮观。”
岑玄商一惊,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双眼已经不能用圆来形容了。
“你是说,李简用三百多车的药材,换了他儿子一命?”
齐呈神秘一笑,抬起手捋了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
“咱们的公主,这次是真的把百姓放在心里了。”
对于这句话,岑玄商并不认同,脑子里关心的,满满都是江南的百姓有救了!
朝廷这次再拨赈灾款,库存的药材连第一次的三成都不到,当今陛下仁心,下旨全部让钦差大臣带走一并南下。
“药材丢了可以找回来,甚至可以再收,可是人命等不起。”
这是昨日沈周安的原话。
为此,从昨日至今,每每想到药材一事,都仿佛一条条生命在他眼前朝他招手。
作为曾经的边关大将,他最是清楚,在受伤和大灾后,药材对于人命而言有多重要。
那可真是能从阎王手里抢回人命的宝贝!
“那你所说,二十一根白玉参,难不成也是李简送到公主府的?”
这下,岑玄商终于聪明了一回,可是猜中了开头,没猜对结果。
齐呈嗤笑一声,“殿下没要,听说,当时李简连殿下的府门都没能进去!”
岑玄商一听,愣了一下,他不明白,千金难换的白玉参,一连二十一根,为什么沈周容会不要。
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另一个点上。
“这李简,怎么突然凑出这么多药材?还有这白……”
说着说着,忽然一个念头闪过。
“该不会,私受贿赂了吧!”
对比岑老头一脸的震惊,齐呈倒是镇定多了。
“受没受贿,待殿下南巡归来,一切自有定论。”
齐呈走了,留下一脑门子问号的岑玄商留在原地,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李简的二十一根白玉参,到底怎样才能到他的手里。
沈周容的公主车驾和钦差大臣林砚之所带的大队人马已经走远,慢慢看不到人影。
围观咒骂沈周容的百姓慢慢放开了声音,却依然将整个通往城门的道路围的水泄不通,到最后,大骂特骂。
见到几个骂的特别厉害的,岑玄商有心想上去理论几声,最后却被拐着附和了几句。
离开时,看到众人群情激昂,仿佛看到了往日自己在朝堂之上,不遗余力参沈周容的样子。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
李大学士府。
老管家惊慌失措一阵急跑,腿肚子都打转了,一天两次,简直不要人活。
吐槽归吐槽,可该喊的不能不喊。
“老爷老爷,不好了!”
气病正卧床的李简如今是听见这几个字救心烦,又惊又烦。
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见老管家一个踉跄,连扑带跪到了床前,怀里稳稳捧着一只木匣。
“老爷,这是公主府差人送来,说是给您的回礼!”
什么?沈周容能有这好心?虽心知不是什么好事,李简还是颤抖着手,吧嗒一声,打开了木匣。
木匣里,一根寒玉冰丝泛着银光,稳稳躺在里面。
“弦儿,弦儿!来人,可有留下什么话?”
李简几乎是咬着牙问完了这句,就听老管家低了声音,人都要碎了。
“来人只留了这只木匣,但老奴看见了他身后被马车送走的春红,老爷,公主这是在警告咱们呢!”
李简一口气没上来,晶莹的玉冰丝上染了一抹红。
*
城外。
不羡在外面赶车,沈周容吩咐正陪她烹茶的长青。
“你到后面马车,请林大人过来喝一杯茶。”
长青不疑有他,利落起身,不一会儿便将人请了过来。
然后非常有眼色的坐在了马车外面。
“林大人倒是不推辞。”
沈周容递过去一杯茶,林砚之双手接过。
“殿下有召,下官自然不敢推脱。”
“林大人就不怕,那些曾参本宫的大臣,下次将你一起带上?”
林砚之淡笑一声,神色有些认真。
“那么殿下,可否愿意,收林某为殿下马前卒?”
沈周容一震,她不过试探一下眼前人,谁知这人竟一点也不隐藏,还大胆说出这般话。
“你想投靠本宫?”
“莫不是,怕江南凶险,埋骨异乡?”
沈周容不怀好意的猜测,她总觉眼前人,有什么目的藏在心里没说出来。
林砚之苦笑一声,不知是真的怕江南险恶,还是怪她不信自己的真话。
“有殿下在,林某从未有一刻,担心过自己性命。”
舜华抬眸,一双眼望进他的眼底。
男人眼神清澈若鹿,流露出的,只有坦荡和对她的示弱。
沈周容被他眼底的干净怔了一下,不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来掩饰刚刚自己的失措。
“你倒是宽心,但本宫,不这么认为。”
林砚之还没想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下一秒,只见马车边忽然冒出一个黑影。
“主子,人带到了!还有一个偷偷朝队伍张望试图混进来的小贼,是否要关到一起?”
呜呜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林砚之吓了一跳,隔着窗户帘子,看到了两个张牙舞爪试图挣脱的人影。
耳边,是沈周容慵懒而又随意的声音。
“放在一起先调教几日。”
“是。”
来人只应了一声,眨眼不见了身影。
林砚之心惊了一下,试图垂下目光来遮掩自己。
不料,对面正同他喝茶的沈周容突然朝他微微一笑。
带着几分肆意的张狂。
“李简这般宝贝他儿子,我将他带来,好做林大人的护身符!”
成功看到对面男人的身子震了一下,沈周容心情突然莫名的好。
“怎么,可是怕了?”
沈周容神色突然一冷,隐隐的带了几分杀意。
“还是,觉得本宫太过残忍?”
饶是知晓对方不会杀他,林砚之还是怕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后暗自失笑,怪自己真是不争气。
“李简与江南往来已久,殿下深谋远虑,有李弦在,江南之行,必要顺畅许多。”
“哦?你如何知晓?”
这下,换沈周容惊讶了。
她本以为一个小小七品监察院都事,有点胆子推她出来南下,已是极限,不曾想,竟还注意到了李简。
“林某不敢欺瞒殿下,殿下可记得三年前,张氏夫妇制衣案?”
沈周容愣了一愣,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到底是哪一件案子。
瞬间有些心虚。
“殿下事务繁多,加上时间久远,不记得不足为怪。”
林砚之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开口间,早已为她找好了借口。
“三年前,张氏夫妇因将工部尚书夫人,连同岑尚书夫人二人定制的寻常衣物,错送成了两件黄金缕衣而事发。”
“岑尚书夫人吕氏,年轻时同岑尚书一起战场厮杀,将士吃什么,她便吃什么,将士穿什么,她便也穿什么。因此,一收到那件华丽无比的黄金缕衣,当即让人将张氏夫妇叫到了府上。”
“本是想要退了那件黄金缕衣,谁知二人被叫过去,见到黄金缕衣的时候,神色突变,一时间慌张的话都说不清了。”
“吕夫人当即改了主意,让人把收到同样一件黄金缕衣的工部尚书连夫人,连同齐大人一起请到了府上,一番逼问下,才知那样尽数以黄金织就,外面只用寻常布料遮掩的黄金缕衣,竟然还有百件!”
“于是,张氏夫妇被送往大理寺审问,两人招供,此物,乃是有人寄存在他们那里,他们偷听到,那些衣物是有人准备,送给京中某些大人物的贺礼。”
说到这里,沈周容终于有些印象了。
“所以,当初本宫让大理寺放了的那两名囚犯,是制衣的张氏夫妇?”
她记得,不,准确的来说,是武安侯薛钟,在三年前醉酒调戏了原来的沈周容,被沈周容一怒之下将人带到大理寺,赐了剐刑。
当时,被沈周容抓去大理寺的除了薛钟,还有当时跟在薛钟身边的候府管家,以及一十三名心腹,无一人幸免。
因当时这对张氏夫妇多占了一间牢房,被沈周容当着大理寺卿邵正阿的面将两人强行释放。
林砚之点点头,神色难得的肃穆。
“张氏夫妇那件案子,当时查不到寄存人任何消息,当然,也再没人去取那些宝衣。”
“因为当时不知背后牵扯如此大,打草惊蛇后,张氏夫妇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不放,一是律法所在,可律法有度,刑满之后,他们终归会被放出去。所以,当时本宫无意插手,绝了背后之人意图灭口的打算?”
沈周容只一瞬间,立马想通了此中关窍。
林砚之神色终于缓和下来,眼底带了淡淡的嘲讽。
“若非当时殿下金口玉言,并吩咐铁甲军亲自护送出狱,而且下令由京兆府尹时时监管,张氏夫妇二人,如今怕是早就成了两副白骨。”
沈周容难得的吃惊,“难道,还真有人去杀他们灭口?”
林砚之点点头,“还要多谢威武侯和京兆府尹杜大人,若非他们鼎力相助,下官也无法全心全意顺着动手之人,摸到曹平这条线。”
竟还有这等牵扯!沈周容迫使自己静了三秒,三秒后。
“我们什么时候,对李简动手!”
林砚之:抱大腿抱大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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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黄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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