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已定,你所走过的,皆是命运】
【你是观察者,也是被观察者,那么你猜,属于你的结局,是先有因,还是先有果?】
【把属于我的“随机”,还给我】
【其实根本没有真实的世界】
眼前模糊了。
白色的雪和天融为一体。
天似乎亮着,被那层雪白包裹着,像一只老鼠掉进了浆糊里,怎么也无法翻身。
江奕木奔跑着,她不知自己要跑向哪里。
从暗巷出来,一直往前跑,就来到了空旷的野外。
躲在雪堆里,或者往热闹的地方跑,会不会安全了?
不,那群面具人杀伐果断,万一伤了无辜的人该怎么办?不行,不能如此。
她有些累了,身上各处的血一直往下淌,在这雪地里颇为显眼。
似乎听到了她的烦恼,鹅毛般的雪飘落下来,慢慢盖住那些血迹。
再往前跑跑,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吧。等风头过了,她再回公主府。
江奕木暗叹自己乐观,居然还能想着回家,都不知道公主府有没有被面具人包围呢,也不知道那个救自己的好心人如何了。
她寻了个隐蔽的地方窝着身子蹲下去,失血过多,她有些疲惫,奔跑也耗尽了她的力气。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喉间如被刀割,流了一点血。仰头看向外面,眼一瞥,看到远处穿着兜帽的人上了马车。
那个兜帽……是宋安歌!
江奕木忽然站起来,难以言说的心绪刺激着她,灌了铅的脚步艰难地朝那个方向挪去,一步,一步。
“宋安歌……”她握紧拳头,不知哪来的力气,拔腿就冲那辆马车跑去。
可宋安歌那样远,那辆马车驶得那样快,江奕木跌跌撞撞追着,只看见豆大的影子隐入银白。
青丝被雪染成白色,她跪在地上,血迹斑斑的双手紧抓着雪,满是不甘。
凭什么。
就因为你是主角,所以我无论多么努力,也会化为灰烬?
就因为你是主角?
“凭什么,要牺牲我的努力,给你增添光环。”眼泪从两颊流过,被冻成渣嵌在她脸上,奇怪的表情让她的脸看起来皱巴巴的。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江奕木警觉起来,回头,看到一个面具人。
她马上爬起来,不断向前跑。跑到冰面上时,她小心地转过身。现在的她,没有力气,也没有武器,面对面具人,毫无还手之力。
放弃挣扎吗?江奕木问自己。
不,不会。
如果现在放弃了,她就是向宋安歌投降。她才不要投降,她才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她冷静地看着那个面具人一步步走来,待难以辨认的剑光一闪,她翻身躲过,脚下一滑,整个人滑到一旁。
带着伤口的掌心一阵刀割的疼,江奕木咬咬牙站起来,聚精会神看那个面具人的出击。若能抓紧时机,把他武器抢过来,说不定能逆转战局。
正想着,面具人袭来,剑风凌厉,斩断夜雪。
一击,一闪,江奕木抓紧时机,双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男人似乎没想到江奕木不但可以躲过攻击,还能反压,但他丝毫不慌,一脚往江奕木身上踹去,却不料江奕木死不撒手。
江奕木身子往一旁歪去,把面具人也带倒了,见此江奕木连忙用膝盖顶男人腹下,想去抢男人武器,那男人却没有撒手。
他忍住疼痛,挣脱江奕木的纠缠,努力稳住身子,又连忙起身刺向江奕木。
江奕木迅速躬身沿着冰面滑向一旁,直起身子后,一脚朝男人踹去。
这一脚,江奕木蓄足了力气。
男人重重摔在地面,那把剑也被摔滑在远处。
正是好时机!
江奕木迅速朝剑奔去,而那个男人竟也奔了过来。江奕木来不及弯腰拾剑,脚一踢,剑顺着冰面滑向很远。见此,刚奔来的男人竟徒手和江奕木扭打在一起。
江奕木的拳脚功夫还不错,但体力悬殊,加上身受重伤,没几下江奕木就疲惫了。
男人见自己占了上风,又赶忙朝剑的方向奔去。江奕木不甘示弱,也追了过去。
湖中心的冰面颇为脆弱,男人视力好,看着生出了一些裂痕的冰面,心下一动,待经过裂痕的冰面时,一脚猛地踹向地面,紧接着使用了轻功,趁冰没有完全裂完,快速滑向剑。
他提着剑三步并作两步往岸边跑去,江奕木步子慢,等感觉到裂痕扩大时,她已逃脱不开。
她刚想趴下减小压强,想扭转局势,却不料冰碎得太快,身子一个不稳,她跌落湖中。
手刚想抓住没裂开的冰块,下一秒,那块冰就随着她一起跌入冰冷的湖水里。
想要游上去,身子却没了力气。
太累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想放弃,还是自己想放弃。
血被湖水慢慢稀释,她的脑袋也似乎被灌进了湖水,疼得要命。
再睁不开眼了,冰水侵入伤口中,她觉得自己马上变成冰块。
如此空旷的野外,不仅无人救她,那个面具人说不定还落井下石。
江奕木缓缓闭上眼睛,真是死得不明不白,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哪方神圣,害得这群人不杀了她不罢休。
如此,是不是要回现代了?回到她看那本写着宋安歌是大女主小说的时候,回到她正想吃瓜为何这本书突然下架了的时候,回到她和所有普通打工人一样,疲惫的一天过去,她趁没休息,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的时候。
曾经因为怕太痛,不敢用死亡的形式回到现在。也因为不甘心自己穿越一次竟然不能成为主角,拼了命的想去抢那个主角光环。
临到死亡,就觉得那些东西都无所谓了。
那就回到现代吧,回到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的现代吧。
胸腔被灌满了水,她张开嘴巴,努力扯出一个笑。
她睁开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朦朦胧胧间,一个黑影朝她游来。
死亡的意念好像,突然断了。
她费力地伸出手,想要得到拯救。
江奕木,你居然,还是不甘心吗?
只是她再没了力气,沉重地闭上眼睛。
仿佛进入一个扭曲的空间,江奕木觉得自己的身子变轻了,她睁开眼,看到许多画面快速从她面前略过。
她看到了简约的现代房间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自己。空调开着,一杯咖啡放在床头柜上,手机躺在掌心,温馨的床头灯灯光打在自己脸上。
这才是自己的生活,这才是自己该有的人生,没有波澜,不需要抢光环,因为有人出生就在罗马,她抢也抢不到。
她只要安静过完自己的一生就行,努力工作,认真生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匆忙走完一生。
她不是富二代,没有权力,没有后台,只能按部就班过一生,时而鲤鱼打挺,又因为现实太过残酷,连忙躺下。
她是普普通通的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再普普通通地死去,只在自己的圈层默默发着光,安静地活着,死亡。
她眼睛有些酸。
为什么,还是不甘心啊。
给了她一次可以争抢光环的机会,为什么甘愿放弃?
只因为觉得自己抢不到吗?
叮——————
震耳欲聋的声音跳进来,眼前的简约房间如抽水马桶般旋转着消逝,乱码堆成了平面,青绿的光影闪过,江奕木看到了公主府中自己的寝殿。
还有自己。
不,不是她,是另一个人。
是……原身……
江奕木确定那是原身,那双惊慌绝望的眼睛,那张悲戚的脸,那个柔弱无力的肩膀,就是原身。
慢慢地,她接近了原身,仿佛与原身面对面。
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空旷如死寂的寝殿响起了原身的声音:“未来的人,是你吗?”
绝望的眼睛忽然变得充满希翼,江奕木浑身一激灵,这是……怎么回事?原身看得到自己?原身看得到……未来的自己?过去的原身,看得到现在的自己?
江奕木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仿佛没有嘴巴,又仿佛自己像一撮空气,只能在原身面前看着原身。
原身忽然笑了,她对着空气般的江奕木道:“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寻找你,你不知道,我梦到你太多次了。如今感应到你在我面前,我实在欢喜。”
她抽了抽鼻子,道:“他们都说我疯了,可是我明明没有疯。我能看得到未来,我能看得到自己的结局。我也知道你真实地存在着,你会在未来出现,而我终将成为过去。”
“是我的话,那个结局一定会到来吧,我改变不了未来,但我知道,你可以,你可以改变这一切,你可以改变所有人的结局。”
“你是不是无法回应我?应该是这样。但我知道你听得见,未来的人,从现在开始改变这一切吧。请记下我的话,我一直蒙受着xxxxxxx欺骗和背叛,我xxxxxxxxxx,请先远离xxxxxxxxx,xxxxx是xxxxxxx”
声音忽然变得杂乱,江奕木听不清,想要凑近点,身子却被拉远。原身变得小了,寝殿小了,公主府小了,雪又映入眼帘,视野拉到野外,拉到冰冷的湖水中,一双手抓住她的手。
她沉沉地睡去,如死去般。
————
手再次不停按压她的胸腔,还是毫无反应。再对上那张冰冷的唇,依旧只能看到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没有呼吸了,没有心跳和脉搏。
慕清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抿着唇不停按压。
雪把他已经结冰的衣服又盖了一层雪,脸上的冻痕裂开,血顺着脸颊淌下。
面具男死在岸边,往远方看去,是万家灯火。
银白裹着暖意降临长安的每一户人家里,只有寒意笼罩他全身。
眼睛模糊了。
他不甘心,咬着唇继续重复自己的动作。跪着的膝盖已经毫无知觉,双手也麻木了。
“我求求你,好好活着,对不起,对……不起……”
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喷薄而出。
直到一阵咳嗽声在大雪簌簌中响起,他才把僵硬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真好,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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